張海桐的腦子剛才真沒工作。
跟吳邪講完話之后,腦門一直跳。應該是頭疼的癥狀,有點干擾思維。他需要空出精力留意周圍的動靜,所有的事都可以離開后回去再想。
另外他不清楚青銅樹的物質化能力強悍到什么程度了。目前他真正見過的雖然只有憑空幻化出來一個人,但這不能否認它真正的可怕之處。
假如真能整出什么要命的玩意兒,那還不如控制控制自己的思維。
而且有這個定時炸彈在,自己再去想東想西,不清楚會弄出什么神奇動物。
他看著棺井下面那只不知道什么時候張開的紫色眼睛,蛇類豎瞳銳利的望著環境之上,正是他們待的尸繭。
張海桐腦子一懵。
他閱讀的報告里沒有記載到底如何獵殺燭九陰,族人也都只是知道這項任務,跟著去秦嶺的血奴死亡率也極高。
每次獵殺燭龍,族里派出去的人都是“精英”。所謂的精英,就是本家核心圈子的族人。這些族人往往嚴格執行家族命令,有一種極端的優越感。對于被家族明令當做奴隸對待的族人沒有任何同情心,對外家更是單純的上下級關系。
當然,在舊時代張家最后的時光之中,這些人也成了分裂家族的罪魁禍首。他們的特權和傲慢是因為“長生”建立起來的。
按照張家當年那套純血理論,本家之中,尤其是血脈最好的那些人,就是最容易進入家族權力核心的人。這樣的人,最容易接近完美的長生。
當一切的追尋都實現之后,當圣嬰或者來到幾千年之后,這些族人將最先蛻變。如同權力層層遞進一般,最后惠及最普通的族人。
當年小哥本來是張拂林違背族規的證明,與外族人聯姻產生的物種本就不受待見。
后來張家人打開了那個盒子,里面的圣嬰早就死了,只是一坨爛肉。為了這個秘密不被發現,當時的掌權人將還是嬰兒的小哥撈出來,讓他頂上了圣嬰的名頭。
然而沒多久,這件事就被汪家想辦法捅了出來。小哥從云端墜落,成了一個罪人,從此淪為血奴。當時的小哥,大概才三歲左右[注]。
假圣嬰的事露餡,將這個腐朽家族最后一塊遮羞布也扯了下來。人們一邊謾罵詆毀這個孩子,一邊信仰崩塌。
到最后各奔東西,從此不復相見。
張海桐當年跟著張海客帶著張瑞山留下來的人員和家當去了香港,站穩腳跟之后,帶著人執行過許多次暗殺任務。
這些任務的核心訴求只有一個,那就是殺叛徒。
之前講過,張家的族人算上在外面的守山人,其實數量非常龐大。本家的各位長老背后站的也是家族之中不同的派系和族脈。
到了末代,張家族脈之多,已經到了讓人頭疼的地步。這也是內亂的根源之一。
比如張瑞樸,他領出去的那一脈人數就不少。只是因為他拼殺太狠,留下來的族人不多了而已。
那些分散出去的族脈如果肯安安分分生活,張家也不會趕盡殺絕。畢竟都是一家人,風水輪流轉,誰也不清楚日后會不會仰仗自家親戚。
當時張海桐做掉的人,幾乎都是分家叛逃之后非常活躍的一群人。
這些人在當時的張海客看來是極度危險的存在,很容易暴露張家的一些秘密。
所有想活命的張家人,無論是還聽從香港本部指揮的族人,還是叛逃之后低調度日希望好好生活的族脈,都會選擇做掉這種人。
其中艱辛,暫時按下不表。
總而言之,這種非常接近核心的族人,最清楚家族內部如何盤剝其他族人。但真正殘忍的手段,絕無可能清清楚楚寫在紙面上。哪怕這些東西,那些被盤剝的族人未必能看見。
所以張海桐當時只知道血奴和死囚都死在了這里,但他活著回來了。里面發生了什么,沒有具體的文字記載。
當真正的燭九陰睜開眼睛的時候,張海桐才清楚為什么要用這么多人命去填這個窟窿。
一只眼睛都這么大,很難想象整體爬出來又是怎樣的光景。
老癢顯然也沒有見過這玩意兒,因為他正在大罵吳邪,問他腦子里到底裝的什么東西。
吳邪也覺得冤枉,大叫:“老子對天發誓,我也是第一次見這東西。要是有半句假話就天打雷劈!”
老癢立刻否定。“不可能,不是你還能是誰?”
吳邪百口莫辯,他確實沒亂想,也沒有那么豐富的想象力弄出這么個怪物。總不能這東西是地獄使者,要把他們都弄死然后下十八層地獄炸油鍋吧?
老癢瞪著吳邪,吳邪瞪回去。“有這個功夫互動,還不如想個辦法先上去?不然待會真出事了,我們都要死。”
老癢心一橫。他本來就是個倔驢脾氣,從前跟著吳邪混,沒少惹事。他這人嘴巴賤,經常在這上面吃虧。
別看吳邪現在好像菜了吧唧的,當年帶著老癢混飯吃的時候,沒少給他哥們擦屁股。
這會兒老癢狠勁上來了,直接說:“也不用太擔心,就是一只眼睛而已,難不成它用眼皮夾死我們?等一下它上來,老子一腳把它給踢瞎了。”
“閉嘴!現在立刻往上走!”兩人明顯緊張的要命,竟然還能有空拌嘴。張海桐大為無語,抓住了旁邊的青銅鎖鏈。
他并不像老癢那么天賦異稟,能控制物質化這種力量。如果他有這種能力,早八十年他就變異了。
前文提到過,從秦嶺回來的族人會經過族中嚴格的審查。以族里的辦法,張海桐在發生異變之前就死了。
就算有人保他,他也會因為異變被殺。
張海桐不清楚自己為什么一直都處于正常狀態,可能是因為他一直沒用過這種能力,也可能是因為別的原因。
目前為止,他也不打算用——因為他不會。
吳邪和老癢被張海桐一嗓子吼回來了,紛紛抓著鏈子往上爬。結果爬一米滑半米,可謂事倍功半。青銅鎖鏈上還有菌菇被壓扁后分泌出來的汁液,滑不溜手,根本抓不住!
張海桐同樣如此,他看了看周圍,剛想苦一苦自己的老伙計,用短刀釘住附近的榕樹根送自己上去。
還沒來得及實踐這個方案,棺井之下一只章魚一樣巨大的觸手卷了上來,一下打到尸繭上。
整個尸繭就像秋千劇烈晃蕩,張海桐感覺自己像空中飛人一樣蕩了一圈,撞到棺井的青銅壁上。
尸繭撞了個粉碎,里面被擺成尸體一樣的遺骸裹挾著原本包裹著它們的琥珀一樣的物質,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紛紛揚揚落下。
好像泛著淡淡的暖黃色熒光,又好像幻夢一般,就這樣全部掉下去了。
什么也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