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湯底在兩人之間沉默的背景音里,依舊固執(zhí)地咕嘟咕嘟翻滾著。
時衿指尖難以控制地微微痙攣了一下。
幾乎要下意識的去聞身上的味道。
但她沒有噴什么香水,也沒有用什么香香洗衣液,哪來的味道?
還有,他是怎么聞見的?!
在那種深度昏迷、生命垂危的狀態(tài)下?!
這個男人的觀察力和感知力……簡直恐怖!
“我的嗅覺異常靈敏,不會聞錯的。”
陸承淵原本不是很確定是不是秦舒救了他。
但從門打開的那一瞬間,他就十分確定,就是她!!!!
“基地長,”
她的聲音清冷,又帶著些開玩笑的語氣反問他。
“剛撿回半條命,就開始臆想了?還是基地醫(yī)院的醫(yī)師……給你腦子治療壞了?”
雖然時衿嘴里說著不著調的話,但眼神卻沒有絲毫笑意。
她刻意將“半條命”和“治療壞了”咬得很重。
陸承淵的臉上沒有任何被激怒的跡象。
他的臉上,甚至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那眼神里沒有懷疑,沒有試探,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近乎固執(zhí)的篤定。
“那道味道很特別,”
他像是沒聽到時衿的嘲諷,自顧自地、極其清晰地描述著,
“原本我以為會是你身上衣服的味道”他的目光再次精準的落在時衿的身上。
“但今天你一打開門,我就十分確信,那是你身上的味道,是別人模仿不來的。”
時衿的呼吸猛地一窒。
這算什么?!!
百密一疏?
她怎么從來都不知道自己身上還有味道啊!!
“而且,”
陸承淵的聲音低沉而平穩(wěn)。
“在我意識沉入最深、最冷的黑暗時,有股力量帶給了我源源不斷的生機。”
他微微抬起指節(jié)分明的手,
“她握著我的手,把我…從那條線上,硬生生拽了回來。”
他看著時衿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我能感受到!就是你”
最后幾個字,如同驚雷炸響在時衿耳邊。
徹底暴露了!
時衿的腦子里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她的眼神瞬間認真的看向他。
右手的手指無意識地蜷曲又松開,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就在時衿幾乎準備想要刪除他的記憶的前一秒——
陸承淵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極其突兀地、極其笨拙地,扯動了一下嘴角。
那甚至不能算是一個笑容。
它生硬、別扭,和他那張慣常冷峻銳利的臉龐格格不入,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滑稽感。
然后,他用那雙透著一股難以形容的笨拙真誠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時衿。
用一種近乎認真又耿直的語氣,清晰地說道: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他頓了頓,似乎在努力組織著更合適的詞句。
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最直接、也最石破天驚的那一句:
“我把自己賠給你,行嗎?”
“咳~咳咳咳~~~”
“你……說什么?”
時衿內心:“……”
她原本想要動手的神識,也瞬間凝固了。
她微微張著嘴,像是沒聽懂他的意思。
只剩下純粹的、巨大的、難以置信的茫然。
他……說什么?
賠……給她?
用他自己?
時衿的大腦徹底宕機了。
預想中的質問、威脅、利益交換……
所有她設想過的、應對暴露后最糟糕的局面,通通沒有出現。
取而代之的這句話,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也快油盡燈枯所以產生的幻覺。
時衿徹底無語了。
可能也覺得這句話有些許的爭議,陸承淵摸了摸頭,下意識解釋。
“我的意思是……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隨時叫我。”
……………………
“矜矜,他就這么送上門了?”
時九耐不住一顆八卦的心,等人一走,立馬就追問道。
時衿看著他走遠的背影,哪怕這么遠的距離,她都能看見他紅透的耳根。
“你沒聽他說么,有需要可以隨時吩咐。”
“嘖嘖嘖,我看他明顯是對你起了心思。”
時九經過了好幾個世界,對于男女之情那是火眼金睛,哪能看不出來他的想法。
“我估計自從他的身體恢復了正常之后,那個心思就活絡起來了。”
時九捏著下巴分析。
“怎么說?”
“你看啊,當初你問他是不是小時候的哥哥,他那時是怎么回答你的,冷漠!以前覺得他不近人情,現在嘛,從他的反應來看,應該是覺得自己命不久矣,沒什么必要相認。”
“但現在,他已經完全好了,那小心思可不就活躍了?”
時九可以百分百肯定絕對是這樣的原因。
“………”
“哎,我說真的!肯定是。”
時九生怕她不信。
“那就等他實際行動了再說吧。”
……………………
自從恢復好了之后,陸承淵開始頻繁的在時衿面前刷臉。
比如
“秦小姐,好巧。”
時衿嘴角抽動,無語的看向他。
這已經是今天第三回看見他了!
“是挺巧的,我走到哪都能看見你。”
時衿皮笑肉不笑。
“那個……我過來看看基地的農作物都長的怎么樣了……”
陸承淵此時俊俏的臉上滿是拘謹。
他雖然不知道該怎么去表達他的想法,但他也感覺這兩天自己有些過于頻繁的跟秦舒見面了。
所以這才開口準備繞過這個話題。
“哦,那你看吧,我回去了。”
說完,轉身就走。
“等等,秦舒,我有話想跟你說。”
見秦舒不想搭理他的模樣,陸承淵有些急了。
繞到時衿身前,迫不及待的開口。
“我是想說,我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你是誰了。”
“之前之所以沒有和你相認,就是害怕自己有一天要是死了,你會像小時候那樣難過。基地的人要是知道我們的關系,我害怕他們會對你不利。人性賭不起,與其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相認的好。”
“現在我被你完全治好了,我想說………”
時衿沒耐心聽完他說的話,直接問了一句。
“那你想要怎么做?處對象嗎?”
“什么?”
陸承淵一瞬間震愣在原地,他有些跟不上時衿的思路。
他聽到了什么?
短暫的語句仿佛像是錯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