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被嚇得如同鵪鶉似的頌芝,年世蘭心里無端冒出一股火氣,皺眉:“出去,本宮要自己靜一靜。”
“是。”
“那奴婢就守在門口,娘娘有事就喊奴婢。”
華妃沒有應聲,只是手杵著額頭,閉上了眼睛。
見此,頌芝只好悄悄走到了門口,目光卻一直看著軟榻上的她。
江誠江慎是她在這個宮里最信任的太醫,按照他們兩人的醫術,要是歡宜香里有麝香,肯定瞞不過他們。
可是哥哥不會騙她,那就只能是那兩兄弟騙了她!
可是那兩個兄弟為什么要騙她呢?
他們是她一手提拔起來的,要不是她,他們倆兄弟恐怕如今還混不到太醫的位置。
她對他們不能說恩重如山,但好歹也有庇護提攜之意。
他們兩兄弟竟然冒著得罪她的風險,也要向她隱瞞下麝香的事情,那就證明他們所害怕之人,身份權利比她要高。
而且太醫院那么多太醫,她幾乎都找遍了,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她身體里有麝香。
看來哥哥說的是真的了,真的是皇上太后不想讓她生,所以堵住了太醫院所有人的嘴。
想到這里,年世蘭再也控制不住的情緒,眼淚又悄然流了出來。
她這些年來,雖然性子傲了些,看不慣皇上的所有女人。
但是在對待皇上和太后的時候,她一直都是小心恭敬,從來不敢越矩啊!
可那母子倆竟然那么狠心,就那么生生打了她的孩子,還賜了她歡宜香。
呵,她以為的獨寵,實則是他的算計。
“皇上,你好狠的心啊……”
哪怕時隔多年,年世蘭依舊記得自己懷孕的時候,皇上是那么的高興,幾乎天天都要來她房里陪伴。
可是后來隨著孩子月份越來越大,漸漸的他不那么高興了。
當時她不明白為什么,如今想來,一切都想通了。
呵,她對皇上是真心的,可皇上對她卻只有權衡利弊。
或許她能獲寵,也與哥哥能力出眾脫不開關系吧。
原來她這些年,一直恨錯了人。
只顧著去折磨端妃,卻讓背后之人逍遙無愧了。
“我可憐的孩子……額娘該怎么辦……”
她曾經真的很喜歡皇上,對皇上也恨不得掏出一顆心來。
可此時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皇上太后才好了。
若是原諒,又怎么對得起那個孩子。
又怎么對得起自己被隱瞞了這么久,被戲耍了這么久的痛苦?
而皇上,對她是否有一絲真心?
可若是有真心,又怎會忍心傷害她……
這個宮里,她能信任的到底還有誰?
—
從那日年羹堯離宮以后,年世蘭就病了。
她讓頌芝去皇后那里告了一個月的假,隨后就待在了翊坤宮,沒再出去過。
這一個月里,她既不外出,也不露面,太醫時常出入翊坤宮,反倒是真像生了大病。
她以前在宮里高調的很,連皇后的面子都不給。
夏冬春才入宮沒一個月就被她賜了一丈紅,皇帝還不說什么。
她那高調的陣仗,可把新入宮的新人都嚇得不輕。
可這樣一只猛虎,卻在新人入宮沒多久后,就生了重病宮門都不出,一時之間,宮里也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曹貴人和麗嬪更是日日過來看望,以表忠心。
皇帝對她也很關懷,知道她病了,隔三差五就要找太醫來問她的情況。
可得到的,都是娘娘憂思過慮,這才傷了身子的話。
如今皇帝對她是還有幾分心疼的,他那病怏怏的模樣,也惹的皇帝時不時就要來翊坤宮看一趟。
可如今的年世蘭真的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每次聽到太監通報,說皇上過來,她要么是假裝小憩,要么是一副病得不輕的模樣。
今日年世蘭在頌芝的伺候下,喝了藥正打算休息,外頭就傳來了皇帝來了的聲音。
頌芝看著娘娘不過短短一個月,就消瘦的不行的模樣,滿眼的心疼:
“娘娘,每次皇上過來你都是避而不見,今日不如見見吧?”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觀察,頌芝也算明白娘娘為何這樣了。
解鈴還須系鈴人,或許這一切的緣由都在皇上身上。
年世蘭心里不太想見,整個身軀都已經躺在了床上,可彼時皇帝的步伐已經走了進來。
這下子她不見也不行了。
只好讓頌芝扶她起來。
皇帝這才剛下朝,想到皇后和他說的,福子死了的事情。
如今一見到病怏怏,還要起身行禮的華妃,他眼里有片刻復雜,急忙走到了床邊。
“都病成這樣了,還在乎這些虛擬做什么?”
“快躺下。”
有了皇帝的話,年世蘭也不犟,順勢躺在了床上:
“多謝皇上體恤。”
看著她身形消瘦,顏色也不好的模樣,皇帝蹙著的眉頭就沒松開過:
“太醫說你憂思過重,這才郁結于心。”
“你哥哥身體已經好全了,你不必老是擔憂他,反而讓自己的身體受了罪。”
年世蘭是從那日見過年羹堯之后才病的。
皇帝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們兄妹情深,肯定是年羹堯病重了,華妃才憂思過重的。
看著他根本沒想到點子上,年世蘭也不說什么,只是默默的勾了勾唇。
目光看向了不遠處的香爐:“頌芝,我近來聞著這香頭疼的很,去把香爐撤了吧,等我好些了,再擺上來。”
她故意在皇帝跟前說這事兒,也是想試探一下。
而皇帝也根本沒多想,瞥了一眼香爐里的香,然后握住了年世蘭的手:
“要是你聞著這香頭疼,那朕讓他們重新配一味香來,依舊只給你獨享。”
皇帝以為,他說完這話以后,華妃還會像以前一樣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只是這一次,她的表現卻有些強差人意了。
她直勾勾的看著他,臉上只是露出了一個不大的笑容:
“好,多謝皇上。”
看著她那勉強的樣子,皇帝只以為是她病沒好全,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說了好些話,最后才離開翊坤宮。
他走后沒多久,頌芝就來到了年世蘭跟前:
“娘娘,皇上去了沈貴人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