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蘭扶著她的手走到了軟榻上,順手剝了個蜜橘:
“近一個月來,本宮一直病著沒有出宮,后宮里就沈貴人和富察貴人最得寵了。”
“皇上去她那里也不奇怪。”
以往頌芝說起皇帝留宿哪個嬪妃的寢殿的時候,華妃臉上都會有藏不住的嫉妒和落寞。
可如今看著娘娘的表現(xiàn)這么平靜,頌芝都有些猜不透娘娘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只好把近來后宮里的新鮮事說給她聽。
“娘娘,聽說皇上還讓沈貴人學習六宮事宜,那意思,仿佛是想讓她協(xié)理六宮呢。”
“沈貴人出身倒是不錯,但是她何德何能能與娘娘相比,娘娘要是再整日待在翊坤宮,恐怕是協(xié)理六宮之權,真要落在沈貴人頭上了。”
這宮里,皇后整天病怏怏的,整個后宮能說得上話的,就是他們娘娘。
這個月他們娘娘病了,新入宮的那些嬪妃倒是入了皇上的眼。
沈眉莊也不知是哪入了皇帝的眼,皇帝竟給了她那么大的殊榮。
在這后宮里,除了位分,那就是權力最大。
有協(xié)理六宮之權,那在后宮就能說得上話,開始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了。
年世蘭倒是沒想到,自己不過病了一個月,后宮就發(fā)生了這么大的變化。
頓時,她就笑了:“讓一個小小的貴人來學習宮中事物,皇上倒是抬舉她。”
聽著娘娘這話,頌芝一時間不明白娘娘話里的意思是什么了。
“娘娘,難道咱們就這么放任沈貴人去插手宮務?”
“上月花房培育出了好多綠菊,全被皇上賜給了沈貴人,這以往可是只有咱們翊坤宮才有的殊榮啊,如今全被沈貴人搶走了。”
“咱們要是這么坐以待斃,以后……”
話到這里,頌芝已經(jīng)不敢多說了。
皇帝的寵愛和賞賜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權力。
多一個人協(xié)理六宮,他們手中的權力就會多分一份出去。
那于他們來說,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看她猶豫的眼神,年世蘭只是疲憊的往后靠去,隨手捏著手里的橘子吃著:
“皇上愛讓誰管就讓誰管吧,本宮累了……”
為了皇上,她和后宮那些女人爭風吃醋,口舌之上從來不遑多讓。
可是爭來爭去,爭到的卻是皇上賜給她的麝香。
那爭這些的意義是什么?
她已經(jīng)不明白了。
反正只要有哥哥在,后宮就有她的立足之地。
看著娘娘如今毫無斗志的模樣,頌芝是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安慰了,只能心疼的在一旁伺候著。
也不知是皇上是怎么傷害他們娘娘了,從前娘娘最在乎皇上了,恨不得一天問上幾百遍。
可如今聽到皇上寵愛他人,反應都能這么平淡,真是讓人心疼。
—
隨著紫禁城的一場大雪落下,也漸漸進入了寒冬時節(jié)。
而此時,西北地區(qū)也傳來了羅卜藏丹津叛亂的消息。
如今皇帝登基不滿一年,八王九王的勢力還尚未消除。
放眼朝中,如今皇帝能用的人,也只有年羹堯了。
于是皇帝召了年羹堯入宮,會談了半宿之后,他被皇帝封為了撫遠大將軍,去往青海,平定西北。
接到了圣旨,年羹堯也知道,這次去西北,是改變命運的關鍵時候。
規(guī)矩的接下來圣旨,又問起了宮中的小妹。
“皇上,微臣此次前去,也不知何時才能還朝。”
“近兩個月以來,微臣聽聞華妃娘娘身子不適,不知如今可好?”
年羹堯行事作風有些地方不是那么讓皇帝滿意,但是有勇有謀也確實是真的。
如今看見他這么個大男人還要細心的關懷后宮里的妹妹,皇帝心里倒是有些為他們的兄妹情誼感動。
“自你上次入宮以后,華妃就病了,這幾個月一直在翊坤宮安心養(yǎng)著,朕已經(jīng)吩咐內務府,各種藥材補品都先緊著她,近來身子已經(jīng)好轉,你不必擔憂。”
聽到這兒,年羹堯粗獷的臉上卻露出了個笑:
“微臣就華妃這一個妹妹,打小就捧在心尖上,此次出征還要記掛小妹,實在是不放心。”
“還請皇上體恤,替微臣多去看看小妹,小妹身子無礙了,微臣也可盡心盡力為皇上辦事。”
年羹堯作為臣子,敢用這樣的語氣和皇帝說話,言語之間還有要挾之意,已經(jīng)有些大不敬了。
但如今正是用人之際,皇上又想到年羹堯對年世蘭的重視,也沒把他這點不敬放在心上。
如今他還指望著年羹堯替他去平定西北,自然也是要撿好話安撫:
“亮工放心,華妃不僅是你的妹妹,也是朕的愛妃,朕自會好好待她。”
“說來華妃也服侍朕好些年了,朕即日會冊封她為貴妃,等你得勝回朝。”
皇帝這話一出,一下就給華妃升了位分,也算是大大的安撫住了年羹堯。
年羹堯聽到這里,果然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微臣在此替小妹謝皇上龍恩了。”
“微臣此次前去西北,必定平定羅卜藏丹津,為皇上解除后顧之憂。”
“若不得勝,絕不還朝!”
年羹堯此時哪怕恨皇帝恨的要死,恨不得用把刀直接把他砍成800塊。
但如今還在天子腳下,該裝的樣子,他裝的像的很。
最后那句話一出,大大的滿足了皇帝的內心需求。
一向不茍言笑的皇帝,難得露出了笑:“好,大清就需要你這樣的將軍,朕會讓岳鐘琪作為副將,輔佐你共同出征西北。”
“朕在紫禁城等你的好消息!”
“是,微臣告退。”
與皇帝虛與委蛇結束,年羹堯也在蘇培盛的護送之下,離開了皇宮。
而蘇培盛送走他以后,再回到養(yǎng)心殿,皇帝已經(jīng)把冊封年世蘭為貴妃的圣旨寫好了。
看著明皇的圣旨上還未干透的墨汁,皇帝眼神幽幽的也不知在想著什么。
察覺到蘇培盛靠近以后,他這才放下筆,吩咐道:
“華妃,伺候朕多年,既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又尚在病中一直無好轉,明早你去宣旨吧,進個位分,就當給她沖沖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