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檔第五天，清晨。

無數個睡眼惺忪的影迷，習慣性地打開了購票APP，準備為今天的假期安排一場電影。

然后，他們集體愣住了。

“臥槽？我眼花了？”

“《這個男人來自地球》？怎么……怎么全是它的場次？！”

“APP出BUG了？昨天我想看還沒幾場，今天怎么跟包場了一樣？”

全國各大院線的排片表，仿佛在一夜之間，經歷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政變。

那個之前被死死按在角落里，排片率連1%都不到的《這個男人來自地球》，此刻如同坐上了火箭，密密麻麻地占據了黃金時段的半壁江山！

各大影城的APP首頁，最顯眼的位置，全換上了那張只有一個男人坐在椅子上的簡陋海報。

排片率，15%！

一個足以讓所有二線電影眼紅到滴血的數字！

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曾經的王者——《都市狂飆》。

那張由陸鳴和一眾流量明星組成的豪華海報，被無情地擠到了犄角旮旯，剩下的場次，不是上午九點的早場，就是午夜十二點的鬼場。

排片率，從曾經的35%，斷崖式暴跌到了不足10%！

“風向變了啊……”

一個從業多年的影院經理，看著后臺系統里那兩條陡然交叉，一個沖上云霄，一個墜入深淵的排片曲線，發出了由衷的感慨。

他知道，電影圈，要變天了。

資本不再是唯一的王。

觀眾的口碑，第一次，用如此蠻橫不講理的方式，扼住了院線的喉嚨！

……

上午十點。

京城，天星娛樂總部。

陸鳴雙眼布滿血絲，死死地盯著電腦屏幕上，那個不斷跳動刷新的實時票房數據網站。

他的手在抖，心臟在抽搐。

屏幕上，兩條票房曲線，像是在無情地嘲笑著他。

代表著《這個男人來自地球》的紅色曲線，從早上八點開盤起，就呈現出一種近乎九十度的恐怖拉升！

一百萬！

三百萬！

五百萬！

僅僅一個上午的時間，票房就像脫韁的野狗，一路狂飆，勢不可擋！

而代表著他心血之作《都市狂飆》的藍色曲線，卻像得了前列腺炎的老頭，疲軟無力，有氣無力地在底部蠕動著。

上座率，慘不忍睹。

很多場次，甚至只有零星幾個人，偌大的放映廳，空曠得能聽到回聲。

此消彼長之下，差距被無限拉大。

當時間跳到中午12點整。

《這個男人來自地球》的單日票房數據，赫然突破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的數字——

一千萬！

單日票房，一千零八萬！

而《都市狂飆》呢？

可憐兮兮的八十五萬。

連對方的零頭都不到！

碾壓！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甚至堪稱慘烈的公開處刑！

陸鳴感覺眼前一黑，差點一口老血噴在屏幕上。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他狀若瘋魔，抓起桌上的手機，撥通了宣發負責人的電話，聲嘶力竭地吼道：

“數據！這數據是假的！是顧徹那個雜種刷票了！馬上去給我找證據！我要讓他身敗名裂！”

電話那頭的宣發負責人，沉默了片刻，用一種近乎憐憫的語氣說道：

“陸導……別掙扎了。”

“全國二十多家院線，上千家影院，都在實時直播上座率。這種規模，神仙也刷不了票。”

“我們……輸了。”

“輸得……很徹底。”

啪嗒。

手機從陸鳴無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輸了。

他投資兩億，集結了半個娛樂圈流量的S 級巨制，竟然輸給了一部成本不到十萬塊，連海報都透著貧窮的破爛網大。

這個笑話，足以讓他成為整個行業的恥辱！

……

“喂？周總啊？什么事？”

城中村的出租屋里，顧徹正穿著大褲衩，趿拉著人字拖，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泡面，含糊不清地接起電話。

“什么？！破……破千萬了？！”

電話那頭，周振華的聲音激動得都在破音，像是中了五百萬彩票。

“顧老弟！我們發了！單日票房破千萬啊！按照這個勢頭，今天一天就能破兩千萬！破億……破億指日可待啊！”

“哦，知道了。”

顧徹吸溜了一口面，淡定地應了一聲。

“嘟……嘟……嘟……”

他直接掛了電話。

周振華：“？？？”

大哥！

單日票房破千萬啊！

你能不能給點反應？！

哪怕是假裝激動一下也行啊！

顧徹當然不激動，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比起票房，他現在更感興趣的，是另一件事。

他放下泡面碗，擦了擦嘴，摸出手機，熟練地打開了微博。

果不其然。

#晨光工作室窮得只剩抽獎了#

#史上最接地氣官方微博#

#這個男人來自地球票房#

三個詞條，已經霸占了熱搜榜前十！

那條“轉發報銷電影票”的微博，轉發量已經突破了五十萬，評論區更是蓋起了十幾萬層的高樓，熱鬧得跟過年一樣。

無數網友涌入評論區，一邊曬出自己的電影票根，一邊瘋狂調侃這個“窮逼劇組”。

【哈哈哈！我作證，這個劇組是真的窮！電影從頭到尾就一個場景，連個外景都沒有！】

【樓上的你錯了，還有一個場景，就是男主角開車回家的路！我懷疑那輛破車就是導演自己的！】

【心疼顧導，別人拍電影賺錢，他拍電影這是要傾家蕩產啊！】

【（票根.jpg）別說了，二刷走起！就沖導演這股實在勁兒，這電影票我不要了，給劇組買泡面吧！記得加根腸！】

顧徹看著這些可愛的評論，嘿嘿一笑。

魚兒們，上鉤了。

他手指翻飛，開始親自下場，在這片輿論的海洋里，再添一把火。

他先是找到了一個高贊評論：“弱弱地問一句，導演這么搞，那個叫陸鳴的，是不是臉都綠了？”

顧徹直接用官博號回復了過去。

【晨光工作室V】：別尬黑，我們跟陸導關系好著呢！@陸鳴導演，謝謝哥的賣力宣傳，票房分你一半……是不可能的。要不，也給你報銷一張電影票？記得憑票根哦，親~

這條回復一出，評論區瞬間爆炸！

“臥槽！官方下場，最為致命！”

“筍！山上的筍都被你奪完了！”

“殺人誅心啊！陸鳴估計已經氣得在砸鍵盤了！”

“哈哈哈哈！我宣布，晨光工作室的官博運營，是我見過最老六的！”

緊接著，顧徹又找到另一條評論：“導演，你們劇組還缺人嗎？不要工資，管飯就行！”

【晨光工作室V】：缺！當然缺！不過……我們劇組下頓飯吃什么，還得看今天的票房呢。家人們，能不能頓頓加雞腿，就看你們的了！【抱拳】

“噗——”

“官方賣慘，最為致命！”

“家人們誰懂啊！看個電影看出一種養成系的感jio了！”

“兄弟們！沖啊！為了導演的雞腿！三刷四刷走起！”

顧徹用一種極其接地氣，甚至帶著點“賤兮兮”的語氣，在評論區和網友們打成一片。

他時而賣慘，時而玩梗，時而又化身巨魔，去拱火挑釁。

這種毫無架子的官方互動，迅速拉近了與觀眾的距離，讓《這個男人來自地球》的“自來水”大軍，凝聚力空前高漲。

電影的熱度，就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

無數路人被這種歡樂的氛圍所吸引，抱著好奇心走進了電影院。

然后，他們就再也出不來了。

……

天星娛樂，頂層會議室。

氣氛，凝重如冰。

十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都是《都市狂飆》背后的投資方代表，此刻，他們的臉色比窗外的霧霾還要陰沉。

主位上，一個頭發花白，戴著金絲眼鏡的老者，緩緩放下了手中的雪茄。

他，就是天星娛樂的董事長，也是陸鳴背后最大的靠山，孫宏。

“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孫宏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壓迫感，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了脊背發涼。

沒人敢說話。

說什么？

說他們引以為傲的大數據分析，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用口碑打得落花流水？

說他們花了八千萬買的宣發，還不如人家一條抽獎微博管用？

說他們精心打造的流量盛宴，被一道家常小菜搶走了所有客人？

這他媽說出去，臉還要不要了！

沉默中，孫宏的助理，將一份最新的輿情報告，放在了他的面前。

報告的第一頁，就是晨光工作室那條@陸鳴的微博截圖。

孫宏看著那句“要不，也給你報銷一張電影票？”，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這是挑釁！

這是**裸的羞辱！

“陸鳴呢？！”孫宏的聲音陡然提高。

“陸……陸導他……他說他身體不舒服，沒來公司。”一個高管戰戰兢兢地回答。

“身體不舒服？”

孫宏冷笑一聲，他拿起桌上的手機，當著所有人的面，撥通了陸鳴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孫董……”陸鳴的聲音充滿了疲憊和沙啞。

孫宏沒有一句廢話，聲音冷得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的。

“我不管你現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馬上，立刻，去給顧徹道歉。”

“公開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