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周振華的大腦直接藍屏了。

天星娛樂15%的股份？

換掉一個億現金和星火院線一半的股份？

這是什么神仙操作？

“顧……顧老弟，你……你再說一遍？”周振華掏了掏耳朵，嚴重懷疑自己是激動過度，出現了幻聽。

一個億的現金，那是實打實的錢！

星火院線那一半的股份，更是他周振華拿出的最大誠意，是兩個人友誼的見證！

結果顧徹這小子，說不要就不要了？

“我說，現金我們不要。”顧徹的聲音依舊平靜，仿佛在說一件今天晚飯吃什么的小事，“你去告訴陸鳴，告訴天星娛樂，想了結這份對賭協議，就用天星娛樂15%的原始股來換。”

電話那頭，周振華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清晰得像是貼在顧徹耳邊。

“咕嘟！”

“顧老弟……你……你這是要……”

“要他們的命。”顧徹輕笑一聲，語氣里帶著一絲玩味，“一個億，天星娛樂家大業大，傷筋，但動不了骨。可15%的股份，那就等于是在孫宏那老狐貍身上割肉了。”

顧徹當然知道天星娛樂的股份有多值錢。

作為業內排名前三的娛樂巨頭，天星的市值穩穩超過百億。15%的股份，其價值何止十個億？

孫宏那老東西，絕對不可能答應。

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要把這個條件，這個態度，擺出去。

他，顧徹，不好惹。

“至于你的那一半股份……”顧徹話鋒一轉，語氣變得輕松起來，“老周啊，你讓我一個立志躺平的咸魚，去跟你管那么大一個院線，你這不是折磨我嗎？”

“啊？”周振華又懵了。

“這樣吧。”顧徹打了個哈欠，似乎有些困了，“你把那一半股份，折算成現金，就當我……正式投資你們星火了。”

“以后，我當個甩手掌柜的股東，每年拿拿分紅就行。至于影院的設備升級，銀幕更換，員工培訓這些破事，就全靠你了，周總。”

轟隆！

周振華只覺得一道天雷劈在了自己的天靈蓋上。

他整個人都傻了。

他呆呆地握著手機，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格局。

什么他媽的叫格局？！

他之前還想著，顧徹贏了之后，可能會拿著協議去逼宮，去搶奪星火院線的話語權。

他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就退居二線，把公司交給這個妖孽般的年輕人。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顧徹會給他這樣一個選擇。

股份變投資！

這已經不是信任了，這是把整個星火院線的未來，毫無保留地交到了他周振華的手上！

有這筆巨款注入，星火院線那些老舊的設備，完全可以鳥槍換炮！他有信心，在三年之內，讓星火院線的市場份額，再翻一番！

“顧老弟……”

周振華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一個年過半百，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了大半輩子的男人，此刻竟像個孩子一樣，聲音哽咽。

“別的不說了……從今往后，你就是我周振華的親弟弟！誰敢動你，先從我老周的尸體上跨過去！”

他這話，說的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顧徹笑了笑：“行了啊老周，別整這么煽情。我就是單純的懶，你懂的。”

“我懂！我懂！弟弟你放心！哥以后絕對不讓你操一點心！你就等著回家數錢吧！”

掛斷電話，顧徹伸了個懶腰，感覺渾身舒坦。

當老板？

狗都不當。

有這時間，躺在家里刷刷劇，看看新到賬的十億余額，再規劃一下自己那棟樓該怎么收租，不香嗎？

奮斗的人生，交給別人。

我的人生，負責享受。

完美。

……

顧徹是完美了，但有的人，此刻卻身處地獄。

當1.2億的最終票房，像一座大山壓下來時，整個互聯網對陸鳴和天星娛樂的“總清算”，正式拉開了序幕。

狂歡過后，是憤怒。

是所有被資本喂過屎的觀眾，積壓已久的總爆發！

“兄弟們！干活了！別讓那孫子跑了！”

“沖！給我狠狠地沖！”

無數的網友，化身“正義使者”，扛起了洛陽鏟，開始了對陸鳴的全方位考古。

很快，一個月前，那段在電影產業峰會上的視頻，被人從犄角旮旯里翻了出來。

視頻里，陸鳴西裝革履，意氣風發，站在聚光燈下，指點江山。

當著所有媒體和同行的面，他對臺下的顧徹，極盡嘲諷之能事。

“三十萬？三十萬夠干什么的？”

“年輕人，不要總想著一步登天。”

“電影，是一門藝術，更是一門工業！不是你這種小打小鬧的過家家！”

這段視頻，在票房破億的當天，被重新頂上了熱搜。

然后……就被玩壞了。

萬能的網友們，充分發揮了他們的創造力。

陸鳴那張充滿優越感的臉，被P成了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表情包。

【黑人抬棺版】：陸鳴躺在棺材里，旁邊幾個黑哥們一臉沉痛，棺材上貼著《這個男人來自地球》1.2億的海報。

【教父版】：顧徹坐在椅子上，摸著貓，陸鳴跪在地上親吻他的戒指，配文：“教父，我錯了，我不該教您拍電影。”

【真香版】：王境澤的經典模板，前面是陸鳴意氣風發地說著“我就是餓死，死外邊，從這里跳下去……”，后面是他鼻青臉腫地捧著一碗飯，飯上插著一張電影票，上面寫著：“真香！”

尤其是那個鬼畜視頻，更是重量級。

UP主將陸鳴的發言，和《這個男人來自地球》的票房增長曲線，以及觀眾們的影評，剪輯在了一起。

“三十萬，夠干什么？”

畫面一轉，票房突破三百萬！

“年輕人，不要總想著一步登天！”

畫面再轉，票房突破三千萬！

“電影，不是過家家！”

畫面最終定格，1.2億的鮮紅數字，配合著BGM里“嗩吶”的超度神曲，直接把所有觀眾送上了天！

彈幕，密密麻麻，鋪滿了整個屏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殺人誅心！殺人誅心啊！】

【我宣布，這是2022年度最佳陽間視頻！】

【UP主，我有一個朋友想認識你，他是閻王爺。】

【@陸鳴，出來領骨灰盒啦！】

視頻發布不到三小時，播放量破千萬，點贊破百萬。

#陸鳴滾出來道歉#的話題，被無數憤怒的網友，硬生生刷上了熱搜第一！

輿論的洪水，徹底沖垮了堤壩。

而天星娛樂的公關部，此刻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孫總！頂不住了！真的頂不住了！”

公關部總監拿著平板，滿頭大汗地沖進了總裁辦公室。

“陸鳴的微博已經徹底癱瘓了！我們公司的官博下面，一分鐘涌進十幾萬條留言，全都是罵人的！服務器都崩了三次了！”

孫宏坐在老板椅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死死地盯著屏幕上那個刺眼的1.2億，攥緊的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陣陣發白。

他輸了。

輸得顏面掃地。

但他是一個商人，商人趨利避害的本能，讓他迅速做出了最冷酷，也最正確的決定。

“發公告。”

他閉上眼睛，聲音沙啞，不帶一絲感情。

“宣布和陸鳴，解除所有經紀合約。”

“將《都市狂飆》項目的全面失敗，歸咎于他個人的決策失誤和市場誤判。”

“公司也是受害者，我們將保留，追究其法律責任的權利。”

公關總監渾身一顫，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老板。

這是……要徹底放棄陸鳴了？

還要……把他踩進泥里，再跺上兩腳？

“孫總，這……是不是太……”

“照我說的做！”孫宏猛地睜開眼，眼神像一頭擇人而噬的餓狼，“現在，立刻，馬上！”

棄車保帥。

這是唯一的辦法。

一個陸鳴，和一個市值百億的上市公司相比，孰輕孰重，他分得清。

半小時后。

天星娛樂公司的官方微博，發布了一則措辭嚴厲的解約公告。

公告一出，全網嘩然。

【臥槽！天星娛樂把陸鳴給踹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資本家翻臉比翻書還快啊！】

【經典操作了屬于是，出了事就把臨時工推出來頂罪。陸鳴這波啊，是純純的工具人。】

【可憐嗎？一點都不可憐！當初他跳得有多高，現在就摔得有多慘！活該！】

【一代知名導演，淪為全網笑柄，最終被公司像垃圾一樣掃地出門，這劇本，可比《都市狂飆》精彩多了。】

陸鳴，完了。

當他看到那份解約公告時，他正一個人躲在黑暗的公寓里。

手機屏幕的光，照亮了他那張憔悴不堪，布滿血絲的臉。

他看著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文字，看著評論區里無數的嘲諷和謾罵，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憤怒，屈辱，不甘……

最后，通通化作了無邊的絕望。

他輸光了一切。

名譽，地位，金錢……

現在，連他賴以生存的公司，都拋棄了他。

他成了一個棄子。

一個笑話。

“叮咚。”

手機響了一下，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天星娛樂15%的股份，或者，法庭見。】

發件人，是周振華。

但陸鳴知道，這背后站著的，是那個叫顧徹的，毀了他一切的雜種！

“啊啊啊啊啊——！”

陸鳴再也控制不住，發出了野獸般的嘶吼。

他抓起桌上的東西，瘋狂地砸向墻壁，砸向地面。

電腦，臺燈，獎杯……

曾經象征著他榮耀的一切，此刻都被他親手砸得粉碎。

直到房間里再也沒有一件可以砸的東西，他才脫力地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房間里，一片狼藉。

如同他的人生。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緩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走到鏡子前，看著鏡中那個雙眼通紅，頭發凌亂，如同喪家之犬的自己，突然……笑了。

笑聲嘶啞，詭異，充滿了怨毒。

他拿起另一部手機，注冊了一個沒有任何人知道的小號。

然后，他打開了視頻錄制功能，將鏡頭，對準了自己。

“大家好……我是陸鳴。”

視頻里，他形容枯槁，雙眼無神，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

“關于最近發生的一切……我想對所有被我傷害過的人，尤其是顧徹先生，說一聲……”

他深深地，對著鏡頭，鞠了一躬。

抬起頭時，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

“對……不……起！”

三個字，他說得無比艱難，無比“真誠”。

然而，就在視頻錄制結束，屏幕暗下去的前一秒。

他那雙原本充滿悔恨和痛苦的眼睛里，猛地閃過了一絲極其怨毒，極其陰冷的寒光。

那光芒，一閃而逝。

像一條潛伏在黑暗中最致命的毒蛇，吐出了猩紅的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