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隨從直接將袋子扔到衛惜玉身前不遠,從袋子里爬出一條顏色鮮艷的蛇,正扭曲著爬出來。
袋子口正對著衛惜玉,蛇一出來就看見了他,身體扭曲著向著他爬去,似乎是要報仇。
樹上的安文逸無語,畜生就是畜生,連自己的仇人是誰都分辨不出來。
衛惜玉面色蒼白的盯著蛇快速游走的身影,想要從旁邊離開。可這蠢蛇似乎認定了他一樣,始終跟著他。
而那些隨從也遠遠的圍成一個圈,限制衛惜玉的移動范圍。
樹上的安文逸看著這一幕,嘆了口氣,隨手折了根樹枝就要用力丟過去。然而瞥見一抹亮光,安文逸又饒有興致地停了手。
就在蛇快要咬到衛惜玉時,長長的袖擺劃出好看的弧度,銀色尖銳的亮光決絕刺出,鮮艷的紅撒進那雙滿是堅定求生的眸,在白玉無瑕的臉上開出一朵彼岸花。
安文逸得承認,這一刻,她的心可恥的顫了顫。
按理說她讀了那么多書,是可以為這一幕賦詩一首,但此時她腦袋空空,唯余一句“真美”在唇齒間流轉。
“啊啊啊啊啊!!!”
驚叫聲四起,現場一片慌亂。
等其他人全部跑開,被放開的橙兒回過神來,一把抱住還在愣神的自家公子,哽咽地喚著:“公子,公子,別怕,別怕。”
樹上的安文逸瞥見遠處有人聽見聲響往這邊來,不由出聲提醒:“有人要來了,帶你家公子走吧。”
今日這事被人看見,衛惜玉還不知道要遭多少人說嘴,還是盡快離開的好。
“你……”
橙兒抬頭看去,發現是個熟人,一時慌亂,可也知道不能讓人看見公子現在的樣子,連忙將自家公子遮嚴實。
安文逸沒計較他的動作,只是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排廂房:“那邊有空的廂房,帶你家公子過去,我一會兒讓人送一套衣服來。”
“謝謝,謝謝女君。”
橙兒此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現在也只能寄希望于這個有著兩面之緣的女子,希望她不要、不是……
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安文逸想著自家二哥的行李。男子出門,總會多帶幾件備用的衣物,看衛惜玉身形與二哥大差不差,應該合用。
這邊,橙兒帶著自家公子找到了那位安女君指的空廂房。
其實這地方偏僻,廂房也唯有一處,且是破敗了的。
橙兒拿出自己的帕子墊在一處,扶著自家公子坐下。
“公子,您…說句話,好不好?”橙兒蹲在衛惜玉面前,滿眼通紅的請求。
公子一直沒反應,整個人像個木偶一樣由著他動作,這讓他不得不擔心。
“公子……”不等橙兒再勸,叩門聲響起。
橙兒瞬間警覺起身,牢牢站在公子身前。
“扣扣。”門外的人沒聽見回應,仍舊是不緊不慢的敲了兩聲,然后一道陌生的男音響起,“我是青石街安府的二公子,受妹妹文逸之請前來送東西。”
青石街安府,確實是那位女君曾報過的家門,橙兒小心地打開一條門縫,就見門外站著一個淺藍色長衫的明媚男子,身后跟著一個拿著包袱的侍從。
橙兒小心打量門外那位的長相,見他確實與安女君有幾分相似,才放下心請人進來。
“請進。”
安清顏帶著隨從,半點不帶猶豫地走進了這間灰塵遍布的廂房。
等他踏進門,就見一個清清冷冷的男子屈膝行禮:“禮部尚書府衛家惜玉,多謝二公子相助。”
“出門在外本就多有不便,大家同為男子,自當守望相助才是。”
雖然他過來的主要原因是想見見能讓他那位素來不喜麻煩的妹妹相助的美人是何模樣,但日行一善也是占了部分緣由的。
“衛家哥哥不如先梳洗一番?”安清顏不是個能和人客套的性子,在這里謝來謝去的他也難受,因而轉了話題。
衛惜玉玲瓏心思,自然察覺到這點,沒再繼續說下去。
總歸這份相助的情誼他是記在心里的,且待日后。
換好衣物出來,安清顏不由眼前一亮。他的衣服多是鮮艷的亮色,本來見這位公子是個清冷的神仙一掛,還以為會不合適,沒成想,出來的卻是另一個美人。
清冷的氣質退去些許,搭配上略顯艷麗的色彩,反而中和了氣質,顯出些許溫和了。
真是美人在骨不在皮,穿什么都好看。
“聽文逸說你家的人都先行回去了,不然你坐我的馬車回,正好我們聊聊天,解解悶?”
衛惜玉想到那個瀟瀟灑灑的女子,倒是看不出她還有如此細心的一面。
“那叨擾了。”
衛惜玉不是不識好歹的人,況且他們兩個男子獨自回城,中間還不知道會不會多生事端,還是謹慎些為好。
安清顏很高興,他不耐煩與人客套,總覺得虛偽,所以衛惜玉的果斷很得他的心。
“衛家哥哥是怎么認識文逸的?”馬車上,安清顏想起來自己最初的目的。
“是安女君心善,記掛著曾經在湖邊遞過蓑衣,才多次相助。”
“這樣啊。”
安清顏若有所思點頭,就這點事,應該不至于讓自家妹妹無視麻煩相助吧?
更何況,還是多次?
衛惜玉不知道安清顏的心思,他現在身心俱疲,一會兒回到衛府,他還有一場戲要演。
“衛家哥哥平時喜歡做什么?”
“多是看書,諸如《佩文韻府》之類。”
《佩文韻府》?
這本書安清顏曾在母親的書架中見過,是一本押韻詞典,用以確保試帖詩合律的工具類書籍。
嗯,比較無趣。
“好厲害,我就看不下去。”
就著讀書這個話題,兩人聊了一路,倒也稱得上相談甚歡,甚至兩人還約好了下一次見面的時機。
安文逸騎著馬跟在兩輛馬車旁邊護衛,倒沒有像來時那樣獨自瀟灑。
聽著里頭斷斷續續的談話,安文逸對衛惜玉的膽量有了新的概念。
尋常人經歷了那樣的事情不說六神無主,但絕不會像衛惜玉這樣短暫調整了一段時間,就可以若無其事的和他人交談。
更何況他還是女尊世界背景下的男子。
也不知道怎樣艱難的生存環境,才能養出一個這樣的衛惜玉,既耀眼也令人心口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