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大殿的油燈忽明忽暗,灰色道袍老人拄著拐杖從神像后走出來時,林默的心跳漏了半拍——凌晨城隍廟的破廊下,正是這老人在他跑遠后喃喃自語,說他“命硬撞在封妖錄漏的時候”,當時只當是個瘋癲老道,沒想到會在這龍虎山分觀里再遇。
張道長看到老人,也愣了愣,隨即皺起眉:“你是……龍虎山的‘清塵道長’?不是說你三十年前就閉關了嗎?怎么會在這兒?”
“清塵道長?”林默看向張道長,這才想起張道長提過,龍虎山以前有位擅長布陣的高人,后來不知去向,原來是眼前這位。
清塵道長笑了笑,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倒比凌晨時多了幾分溫和:“閉什么關,不過是躲著羅佛道的人罷了。三十年前羅佛道就盯上龍虎山,我怕他們對護山大陣動手腳,就守在這分觀里,一守就是三十年。”
他走到紫清月面前,目光落在她攥著的殘符上,眼神柔和了些:“你是紫衣的女兒清月吧?你爹當年還抱過你,沒想到都長這么大了。你爹讓你來找林默,是對的,這小子的陰籍,確實是打開秘境的鑰匙。”
紫清月眼圈一紅,對著清塵道長鞠了一躬:“清塵爺爺,我爹被羅佛道困在秘境里,您能救他嗎?”
“救肯定要救,但急不得。”清塵道長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看向眾人,“外面的蛛群被護山大陣擋著,暫時進不來,你們先歇歇,我給你們說說秘境的事。”
大殿角落堆著幾張破舊的木凳,清塵道長讓眾人坐下,自己則坐在神像前的蒲團上,慢悠悠地開口:“龍虎山秘境是當年祖師爺開辟的,一半在現實,一半在玄幻,是個天然的‘夾縫地’。封妖錄的一塊碎片,當年就被祖師爺藏在了秘境深處,羅佛道找了三十年,就是想拿那塊碎片打通現實與玄幻的通道,直達天元大統玲瓏寶殿。”
“那紫衣道人為什么會被他們困在秘境里?”陳默問道,他從公文包里拿出紙筆,顯然是想記錄關鍵信息。
“還不是為了清月。”清塵道長嘆了口氣,“羅佛道抓了清月,逼紫衣幫他們找碎片。紫衣表面答應,暗地里卻畫了殘符,讓清月逃出來找林默——只有陰籍之人的血能引動秘境的‘界門’,也只有林默,能在秘境里不受夾縫地的規則扭曲影響。”
林默心里一動:“為什么只有我不受影響?”
“因為你的陰籍是‘天生’的。”清塵道長看向他,眼神帶著點探究,“一般人撞破陰差引魂,要么被收走,要么變成半陰半陽的怪物,可你不僅活著,還能和龍虎山符氣相融,這說明你的陰籍是與生俱來的,和秘境的夾縫規則同源,自然不會被扭曲。”
這話讓林默想起奶奶臨終前的話,說他“生下來就帶點陰”,以前只當是老人迷信,現在想來,竟是真的。
張道長突然開口:“那我們什么時候去秘境救紫衣?清月跑出來這么久,羅佛道肯定會對紫衣下狠手。”
“等護山大陣完全激活。”清塵道長指了指大殿四周的柱子,“這大陣年久失修,剛才我只激活了一角,只能擋擋外面的蛛群,要想擋住羅佛道的高手,還得靠清月用龍虎山符氣徹底激活。而且,林默的陽氣損耗太多,也需要恢復,不然進了秘境,撐不了多久。”
他說著,從懷里摸出一個小瓷瓶,遞給林默:“這是‘聚陽丹’,比張道長的鎮陰丹管用,你每天吃一粒,三天后陽氣就能恢復大半。”
林默接過瓷瓶,打開聞了聞,一股淡淡的草藥香,和劉師傅的陰豆漿味道有些像。他倒出一粒,是暗紅色的藥丸,吞下去后,一股暖流從丹田升起,比鎮陰丹的暖意更持久,身上的疲憊感也減輕了不少。
“謝謝清塵道長。”林默說道。
清塵道長擺了擺手,又看向陳默:“天庭那邊,你得盯緊點。周承安那老東西,表面上是查封妖錄案,實際上也想拿秘境里的碎片,天庭和佛道都盯著玲瓏寶殿,沒一個省油的燈。”
陳默點了點頭:“我知道,我會向上級匯報,盡量拖住周承安。不過上級對碎片也很感興趣,我怕……”
“怕也沒用,碎片絕不能落到天庭或佛道手里。”清塵道長的語氣變得嚴肅,“玲瓏寶殿里藏著創世的秘密,一旦被他們拿到碎片,打開寶殿大門,三界的規則都會被扭曲,到時候現實和玄幻就徹底亂了,普通人都會變成規則扭曲的犧牲品。”
林默想起重疊區里那些詭異的景象,想起蛛僧和借氣蛛的殘忍,心里一陣發寒——如果真像清塵道長說的那樣,那這場圍繞碎片的爭斗,就不只是他們幾個人的事,而是關系到整個世界的安危。
接下來的三天,幾人就在道觀里休整。清塵道長和紫清月一起激活護山大陣,每天都能看到紫色的光罩在道觀上空閃爍,越來越亮;張道長則教林默怎么運用鎮邪令拐杖,從簡單的“驅小妖”到能發出微弱金光的“破邪擊”,林默學得很快,畢竟這是保命的本事;陳默每天都出去打探消息,回來時臉色一次比一次凝重。
第三天晚上,清塵道長說護山大陣已經完全激活,林默的陽氣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可以準備進入秘境。眾人聚在大殿里,清塵道長拿出一張泛黃的地圖,鋪在地上。
“這是秘境的地圖,一半是現實的龍虎山后山,一半是玄幻的‘懸魂崖’。”清塵道長指著地圖上的一個紅點,“界門就在現實后山的‘斷云石’下,林默用你的血引動界門,我們就能進去。進去后,先到懸魂崖下的‘藏符洞’,那里有當年祖師爺留下的符器,能對付羅佛道的人。”
他又看向紫清月:“你爹被關在秘境中心的‘鎖妖塔’里,羅佛道的人在塔外布了‘蛛蠱陣’,很難靠近,我們得先拿到藏符洞的符器,再去救你爹。”
紫清月用力點頭:“我知道鎖妖塔的位置,我爹以前給我畫過圖。”
陳默皺著眉:“我今天出去打探,發現周承安派了不少人在龍虎山附近盯著,我們去后山,肯定會被他們發現。”
“發現就發現,有護山大陣在,他們一時半會兒進不來秘境。”清塵道長不以為意,“而且,周承安的人主要是盯著羅佛道,我們只要速度快,救了紫衣拿到碎片,就能先一步離開。”
張道長也點了點頭:“我和清塵道長負責對付外面的蛛群和天庭的人,陳默你保護林默和清月進界門,拿到符器后我們在藏符洞匯合。”
幾人商量好計劃,決定第二天一早出發。當晚,林默躺在道觀的偏房里,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手里攥著鎮邪令拐杖,想著第二天的行動,心里既緊張又期待——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參與到這場爭斗里,不再是被動躲避,而是要去救人,去阻止羅佛道的陰謀。
就在這時,他聽到窗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像是有人在敲窗戶。他警惕地坐起來,走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往外看。
月光下,一道紅色的身影站在窗外,是個穿紅裙的女人,背對著他,頭發很長,垂在身后。
林默的心臟猛地一縮——是那個借氣蛛!她竟然沒死,還跟著到了道觀!
他剛想喊人,女人突然轉過身,臉上沒有五官,只有一片光滑的皮膚,像是被什么東西剝去了臉。她朝著林默伸出手,手里拿著一根閃著綠光的針,嘴里發出尖細的聲音:“借我點氣……就一點……”
林默嚇得后退一步,抓起身邊的鎮邪令拐杖,朝著窗戶砸去。拐杖剛碰到窗戶,就發出一道金光,窗戶“砰”地一聲碎了。女人被金光擊中,慘叫一聲,身體化作一只黑色的蜘蛛,朝著大殿的方向跑去。
“怎么了?”張道長和陳默聽到動靜,沖了進來。
“是借氣蛛!她跟著我們到這兒了!”林默指著蜘蛛逃跑的方向,臉色蒼白。
三人趕緊朝著大殿跑去,剛到大殿門口,就聽到清塵道長的喝聲:“孽障!還敢來撒野!”
大殿里,清塵道長正舉著拐杖和那只黑色蜘蛛打斗,紫清月躲在神像后面,臉色發白。蜘蛛看到他們進來,更加瘋狂,噴出無數根蛛絲,朝著清塵道長纏去。
“找死!”陳默拿出滅蛛槍,對著蜘蛛開槍,一道白光射出,擊中了蜘蛛的腿。蜘蛛慘叫一聲,轉身想逃,卻被張道長的拐杖擋住了去路。
林默也舉起鎮邪令拐杖,朝著蜘蛛砸去:“這次別想跑!”
拐杖帶著金光,砸在蜘蛛的背上。蜘蛛發出一陣凄厲的慘叫,身體開始膨脹,然后“砰”地一聲炸開,化作無數根黑色的蛛絲,散落在大殿里。
清塵道長皺著眉,用拐杖指著蛛絲:“這不是普通的借氣蛛,身上有‘蛛母’的氣息,是蛛僧的親信。她能找到這兒,說明羅佛道已經知道我們要去秘境,肯定在半路設了埋伏。”
陳默的臉色也很凝重:“那我們明天還要按計劃出發嗎?”
“必須出發。”清塵道長的語氣很堅定,“羅佛道設埋伏,說明他們急了,怕我們先拿到碎片。我們要是推遲,反而會給他們時間布更多的陷阱。”
林默點了點頭:“我同意,早去早回,不能讓他們得逞。”
紫清月也從神像后面走出來,眼神堅定:“我不怕,只要能救我爹,再危險我都去。”
幾人重新檢查了一遍護山大陣,確認沒有其他蛛類邪祟進來,才各自回房休息。只是這一晚,沒人能睡得安穩,每個人都知道,明天的龍虎山后山,必然是一場惡戰。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幾人就收拾好東西,朝著龍虎山后山出發。清塵道長留在道觀里守著護山大陣,防止羅佛道的人趁機偷襲。
臨走時,清塵道長遞給林默一塊玉佩:“這是‘避邪玉’,能在秘境里幫你擋住夾縫規則的侵蝕,一定要帶好。記住,在秘境里,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聽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唯一能信的,是你手里的拐杖和身上的陰籍。”
林默接過玉佩,貼身放好,朝著清塵道長鞠了一躬:“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救回紫衣道長,拿到碎片。”
幾人朝著后山走去,晨霧彌漫,把山路遮得嚴嚴實實,只能看到眼前幾米的路。張道長走在最前面,用拐杖探路;陳默走在最后,警惕地觀察著四周;林默和紫清月走在中間,互相照應著。
走了大約一個小時,霧氣漸漸散了些,前方出現了一塊巨大的石頭,石頭中間裂開一道縫隙,像是被什么東西劈開的,正是清塵道長說的“斷云石”。
“界門就在斷云石下面。”紫清月指著石頭底部,那里有一個黑漆漆的洞口,隱約能看到里面閃爍著微弱的紫光。
就在這時,林默突然覺得后頸一涼,一股熟悉的壓迫感傳來。他猛地回頭,只見晨霧里,一道紅色的僧袍身影緩緩走來,手里拿著一串黑色的佛珠,正是蛛僧!
蛛僧的身邊,還站著十幾個穿黑色衣服的人,每個人手里都拿著一把纏著蛛絲的刀,眼睛里閃著綠光,顯然是羅佛道的手下。
“早就等著你們了。”蛛僧的聲音像蟲子在爬,臉上的蜘蛛腿若隱若現,“今天,就讓你們葬在這兒,碎片和秘境的門,都是我們羅佛道的!”
張道長舉起鎮邪令拐杖,擋在眾人身前:“孽障,上次讓你跑了,這次別想再逃!”
陳默也拿出滅蛛槍,對準蛛僧:“想搶碎片,先過我這關!”
林默握緊手里的拐杖,看著眼前的蛛僧和他的手下,心里沒有了之前的恐懼,只有一股決絕——他知道,這場戰斗躲不過去,只能贏,不能輸。
紫清月走到林默身邊,從懷里拿出一張符紙:“林默哥,我幫你,我們一起沖過去,打開界門!”
蛛僧嗤笑一聲,舉起佛珠:“不自量力!給我上,把他們的魂魄都吸出來,獻給蛛母大人!”
十幾個黑衣人朝著他們沖過來,手里的刀閃著綠光,帶著股刺鼻的腥氣。張道長和陳默沖上去抵擋,林默則護著紫清月,朝著斷云石下的界門跑去。
晨霧里,刀光劍影,金光與綠光碰撞,慘叫聲和蛛絲燃燒的“滋滋”聲交織在一起,一場圍繞著秘境和碎片的惡戰,正式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