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新兵連的?分配連隊了?”
旁邊的排長給周旭遞了一支煙,周旭不好拒絕,拿起來放在包里。
“不算,調去其他地方做任務。”他不好細說。
隊伍里面保密守則說得挺多,一群人也就不細問了。
指不定是哪個老首長的兒子下連隊基層鍛煉幾個月就要調回去了?
周旭抖得屁股受不了,跟按摩椅一樣。
軍隊的汽車兵開起來很不要命的,正常的駕校是讓你訓練如何躲避障礙物,汽車兵的訓練節目是如何沖過障礙物還不降低速度。
至于后面的乘客、戰士的舒適度不歸他們管,畢竟都是鐵屁股。
車子壞了也不歸開車的管,不然要修車的干嘛?
別說,這樣有好處,就是速度奇快。
終于!
周旭從連隊來到了武漢軍區里面。
下車和幾個老兵打招呼離開。
他手里握著介紹信,隨便找了一個同志打招呼:“xx連在哪里?我要跟著一起上火車的!”
“上首都的哪個連隊?在那棟樓旁邊的操場上面,你過去吧!”
周旭的車都是跟著蹭。
找到了安排的連隊,跟著他們一起又坐著車去了火車站。
一輛綠皮火車,整節車廂都是專門給軍隊乘坐的……周旭跟著上車,混了一個座位。
看著他風塵仆仆,衣服也是普普通通,旁邊的同志好奇問了句:“同志,你是新兵?”
周旭點點頭:“我才來部隊不久!”
“跟著連隊去首都?”
周旭吃著分來的干糧,慢悠悠點頭:“嗯。去總政有點事情……”
“嘖!不簡單呀!過年前回首都?還沒分連隊就去了首都!”
一群人看著剛剛入伍不久的新兵就被調去了首都!
這不由得是讓他們猜想起來,難道是哪個首長的兒子待在了基層?然后給他拉去首都直接任職?
媽的!首都的天黑了!只手遮天!到底是哪位首長的虎子?
也有好事的遞煙,想要套近乎:“同志,抽煙嗎?”
周旭接過煙放在包里:“列車上少吸煙!”
現在還沒有禁止抽煙的條例,因為火車的速度不快,所以還沒意識到列車抽煙的火災事情。
車上要待一兩天時間,一群人無聊,所以跟著打牌聊天……后面看這看那的……
最后這群人這才搞清楚,周旭不是老首長的兒子,純是自己努力的奮斗子弟兵,說來也慚愧,竟然這么就誤會人家了。
“哎呀,作家呀!少見少見,真是幸會了!”
……
兩天后!
周旭在首都火車站和連隊分別。
他獨自站在火車站。
十二月,京城現在已經積起來了厚厚的雪,周旭披著一件軍大衣,然后裹著媽以前織的圍巾,頭戴氈帽,感覺十分的冷。
他一個南方人很少見到這么大的雪。
雪里面,走過一個個人,游動著的人群。七八年的人群都是軍大衣、灰色棉衣,沒有二十一世紀的花花綠綠。
而且因為工業影響,現在的天空也是灰綠色的,路旁沒有植被,光禿禿的一片。
簡單來看,街道很有古早相機那種單調的灰色,果然還真不是老相機的問題。街道就是灰蒙蒙的。
當然人群當中突然走過他這種穿著軍裝的士兵似乎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他手里握著推薦信。
現在的周旭沒有手機百度,可認不到路,他去了火車站旁邊,隨便找了一個報攤:“同志,地圖多少錢一份?”
這個年代,走出火車站第一事情是登記招待所,周旭不用因為是雜志社安排。第二件事情就是買地圖。
“這個兩毛五!同志,您需要嗎?”
周旭利索遞錢,接過地圖。
這張地圖由地圖出版社 1978年 1月編制出版,新華書店京城發行所發行。
兩頁紙正面上半部為市區交通圖,下半張左右分別是京城市郊區汽車路線圖、長途汽車路線圖,背面是故宮、天壇、頤和園等各大景區圖。
看著站點,他知道雜志社的位置在北大莊,所以朝著雜志社的位置就準備趕去。
出火車站。
周旭切實的一腳踩在雪上,擦擦擦!踩雪的聲音對于他這個南方人來說,真的很好聽,而且很美妙。
一下一下,
周旭踩出來一個個解放軍鞋的腳印。
來到了汽車站。
準備等公交車!
坐車都坐了兩三天,周旭對于現在的交通很痛苦,等自己有錢了,在八十年代也要天天坐飛機!!!!
周旭邁著步子終于是走到了這里!
中關村,《解放軍文藝》的雜志社門口。
背著解放軍背包,穿著綠油油的軍裝,也不是他不想換衣服,因為部隊里面只有這個衣服了。
穿著軍裝的人來到了《解放軍文藝》的門口,確實是一件十分不意外的事情。
他到了門口,隨便找了一個年輕編輯:“同志你好,我是來雜志社改稿子的作家,請問一下劉家駒編輯在哪里?”
周旭穿著一件軍裝,作為部隊作家自然更加的討喜,特別還是他的笑容。
“在屋子里面,我帶你過去吧!”
年輕編輯帶著周旭往里面走去。
現在的編輯部十多個人擠在一間屋子里面,門窗很大,但是依舊看不清楚,所以開著燈。
加上一群人呼吸在里面,關的嚴實,大冬天進入編輯部感覺渾身都暖和了……
現在只有部級單位有空調,而編輯部沒有這個級別。但是屋子里面有暖氣,很暖和。
一群人看了周旭一眼就低下頭去了,畢竟編輯部每天人來人往的,這些新人作家不少見也不足以好奇了。
跟著來到了劉家駒身前。
“劉編輯,找你的!”小編輯說了一句就跑路了。
周旭提著行李憨厚老實,立馬說道:“劉編輯您好,我的名字叫做周旭,是來改《長津湖》的!”
劉家駒原本還意外,很快就高高興興站了起來和周旭握手:“你好,我就是你的責任編輯劉家駒!”
“先坐吧。”
周旭把背包放在地上。
旁邊的劉松林聽到了周旭來了,好奇探頭看一眼。
劉家駒介紹道:
“這位是劉松林,你應該不陌生!”
“您好,我鐵定認識!!”周旭真誠說了一句。
劉松林真的是一個貴婦人,微胖,但是眼睛很大很有神,聽到周旭這沒頭腦的一句話,她都忍不住笑道;“嗯,你好”
首都哪里是必去的?
對于年輕人來說,**、故宮、長城,似乎有很多個回答。
但是對于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似乎都會樂意去紀念館……
劉家駒說道:“現在的年輕人?……很少像你”
“我從小就在父母熏陶下面長大,特喜歡一首歌《京城的金山上》!
京城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m主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陽,多么溫暖,多么慈祥,把我們農奴的心兒照亮,我們邁步走在社會主義幸福的大道上。”
“嘖!”兩人對視一眼,這個年輕真的很好玩。
實在是太紅了!隨口一說就是紅紅的語錄。
喜歡的還是紅歌。
讓兩人微微驚訝而且又欣喜。
“哈哈,沒想到你還會唱歌!”劉松林笑著說道。
“哎……對了,被你繞糊涂了,是來給你說稿子的!”劉家駒一拍腦袋,把《長津湖》的稿子拿了出來,放在周旭身前。
“我翻了翻總政拿過來的資料,你父親是?”
周旭說道:“我父親是抗美援c的志愿軍戰士……上過長津湖,不過不是書中這一批,他和我說的團里的故事也是聽別人講述的,所以我才會藝術加工!”
“沒想到呀!還是我的老戰友!有機會想和你的父親敘敘。”劉家駒感嘆一句。
“敘敘?那我有時間把父親叫來首都玩玩,他可能也很感興趣。”
不過都是周旭開玩笑的,不再過幾年的話,現在還是盲流呢,進入首都的機會不多。
“繼續說稿子……”
劉家駒覺得周旭這人說話挺好玩的,一聊天就開始聊起來其他的事情,稿子的事情就忘了。
“咳咳,第一呢!錯別字和語句不通順這些簡單的錯誤就不說了,我標注好了的!
重要的就是主題,小說有的細節需要改一改。”
劉家駒是親歷者,而且寫過《親歷c鮮戰爭》,所以由他來指導細節處的錯誤,剛剛好也是最適合修改周旭稿件的人。
“還有一些地方,我覺得修飾過了,我也想要你改一改……”
劉家駒向來改稿子嚴格。
周旭就低著腦袋默默記著,反正第一篇小說不要求自己寫得多好,他只要能發表就行,改稿子?
不存在什么不愿意的事情。
“……”
一兩個小時過去了。
劉家駒嘴都說干了,他拿起來茶杯喝了一口,出人意外的竟然是眼前這位年輕氣盛的作家竟然沒有反駁自己。
“哎?你沒有什么意見嗎?現在可以和我討論討論的,不要介意。”
周旭看著劉家駒搖搖腦袋:“不是,我沒有什么意見,您是親歷者,意見總是比起來我這個靠著幻想寫得小說好些吧?所以跟著您的思路走就行了!”
“哎?”
劉家駒一拳打在棉花上面,喝了一口茶,又看向了劉松林。
劉松林一笑:“現在編輯部里面沒有作者和老劉吵架,我們都不習慣了,以前編輯部里面還有不少人和他吵架呢!”
周旭說道:“專業人干專業的事情,劉編輯是編輯,自然改稿子的事情比起來我熟悉多了,我第一次發表作品,對于什么事情都不算熟練。”
“好好!”劉家駒心情不錯。
“今天就先這樣吧,你才來首都,我就著急忙慌的拉著你改稿子,連住宿都沒有給你安排,我帶著你過去招待所,你先休息一下!”
周旭點點頭,他隨意掃了一眼劉家駒的桌上改的稿子。
一看不得了,莫言桑!
對,現在正是莫言投稿各大文藝雜志社時間線,七八年他投給了《解放軍文藝》幾篇小說都被退稿了。
畢竟莫言馬上二十五歲了,還不提干就只能退伍復員了,他想要升官,就只能寫小說謀求出路……什么電視節目上面說得想要吃餃子,都是這群作家胡扯,誰寫小說不是為了錢為了功名利祿呀!
當然世紀初那群有志青年不太一樣。那群人真的有志向。
“……”
劉家駒說著就站起身,帶著周旭走出編輯部。
一走出門。
周旭就感覺渾身都涼下來了,他踩著雪,一腳一個腳印!
劉家駒繼續扯著他嘮嗑;“我看你資料,說是你在新兵連隊的時候得了一個三等功?”
周旭說道:“就是我們連長,上次和您接電話那個連長特別重視我,給了一個三等功嘉獎我,隨便鼓勵其他的戰士們,我感覺沒什么的……”
周旭很謙虛。
劉家駒拍拍他的肩膀:“不管是文藝兵還是普通戰士,得到這些功勞都是履歷,能夠得到就好好把握,未來評級都用得上的!”
“謝謝老師的指導。”
“我看你小伙子實誠,多說了幾句,這些事情別瞎說……而且文藝兵雖然沒什么權力,但是待遇是和正職一樣的,你不要認為轉成創作員不好呀!”
“嗯嗯。”
兩人轉了幾個圈,來到了北大平莊
北太平莊 36號總政家屬院,這里住著總政文化部、直工部以及解放軍文藝社的許多人。
解放軍文藝社書庫小樓位于北太平莊家屬院的西南角,其第一、第二和第三層部分房間被辟為招待所,用來接待來京城送稿改稿的作家和詩人。
從部隊借調到文藝社的《解放軍文藝》《昆侖》和叢書三個編輯部幫助工作的同志,也有一些住在這里。
兩人來到這個三層的書庫大樓。
現在的編輯部、雜志社都有著自己專屬的招待所,但是其實和外面的招待所不一樣,因為都是用老建筑改的,自然不用占外面招待所名額。
首都的招待說很多都是飽滿的,所以比起住外面,雜志社招待所至少有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