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村的人,大隊長和大隊書記本來是勸導錢恩賜家好好向夏秋菊賠禮道歉的,但是那一家人好像腦子壞掉了一樣,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篤定大隊長肯定會幫親不幫理,他們是和大隊長一個村的,大隊長怎么也不可能幫著外人懲罰他們家恩賜的。
所以在錢父錢母向夏秋菊道歉的時候,反而威脅起來,在場的大隊長聽了錢家父母的話臉色都變了,更何況是受害者夏秋菊,當時夏秋菊就直接報了公安,自那以后,她們村不少打知青點主意的男人偃旗息鼓。
可以說,這場殺雞儆猴讓大河屯女知青的日子好過了幾分。
夏秋菊也算是好運氣,在家里的運作和自己的努力下,爭取到了村里工農兵大學的名額,離開了大河屯,畢業后直接被分配到紡織廠,歷練了一段時間就成為了車間主任。
宋宏月的工作就是這個老朋友幫自己才得到的,不過宋宏月不知道罷了,因為這些事錢淑芬一直是對自己這個朋友又佩服又感激。
兩人許久不見,看著好友頭上的薄汗,夏秋菊把兩人帶到了車間辦公室,從印著“學習雷鋒”的大茶缸里倒出了兩杯不冷不熱的水遞給了兩人,
兩人捧著茶缸大口大口地喝著。
——
搪瓷茶缸被狠狠地放在了堂屋的桌子上。說是“放”,倒不如說是“砸”更合適,因為茶缸落下的聲音巨大。
一旁的李母看得心疼,他家當家的生氣歸生氣,也不能砸東西吧!
一針一線都是來之不易的,得心疼東西啊!
以免自家男人氣死,李母帶著幾分不滿地開口,
“秋燕啊,不是我說你,你和宏明這也太不像話了!!!
我和你爹這輩子沒求過你什么事吧?就問你借兩千塊錢給你大哥和弟弟買房,你連這個要求都不能答應,你說你爹這么久是不是白疼你了?”
李秋燕坐在宋宏明旁邊,臉色有些難看,幾個小孩子聽不懂大人間話語間的官司,只是感受到自家爹娘好像不太開心。
但是月餅這種美食的誘惑讓幾個小孩子怯怯地開口,
“媽,想吃!媽——”
小孩子指著月餅,嘴里不停地念叨著。
臉色難看的李秋燕并不像把壞情緒帶給孩子,頂著自家父母言語間的壓力準備拿一個月餅給自家孩子分,
“秋燕啊,不是媽說你,你跟宏明走個親戚,帶的月餅還碎了幾塊,本來帶的就不多,我們沒吃上,你倒是反客為主了?
一點都不為你那幾個侄子想想!!!你還配當書平書華他們姑姑嗎?”
李秋燕只覺得腦袋漲漲的,下意識地放下手里的月餅,
反客為主?她不是李家的姑娘嗎?
什么時候成了客人了?
嫁出去的姑娘就沒有家了嗎?
看著妻子恍惚的樣子,宋宏明明知此時不好開口,但是對妻子的心疼和岳母話中的刻薄讓他下意識地擋在了妻子的面前,
“媽,我們進門第一時間就跟您說了,來的路上不小心摔了,月餅本來是好好的,外面那兩個是不小心摔碎的。秋燕的手臂蹭流血了一大塊兒!
借錢的事兒我真是沒辦法,因為我和秋燕手里現在幾乎連五十都拿不出來......
月餅您嫌帶的少,我們下次會多帶點。您看,秋燕記掛著您愛吃石榴,特意拿了一網兜大石榴給您帶過來,這里還有一兜蘋果,是想祝福您和爸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三言兩語下去,李父意識到李母的話有些不妥,語氣溫和地開始找補,
“好了好了,你媽也是太在乎你了,這次看見你準備的東西以為你不在意我們了!你也知道你媽啥脾氣,別放心里去!”
幾人官方客套地聊了幾句,到了中午,李秋燕一個人進廚房忙碌了起來......
灶火此時燒的正旺,李秋燕將焯完水的雞肉放進熱乎乎的鐵鍋里,放上香料和醬油翻炒,待到香味散發開的時候,添了幾瓢水進去,然后又把鍋蓋蓋上。
轉身開始找土豆,但是在廚房怎么也沒找到,便想去她媽屋問問土豆在哪。
剛到門口,就聽見她二嫂在她媽那里給她上眼藥,
“媽,您說您好好養大的姑娘,到需要她的時候一分錢拿不出來......”
聽到這里,李秋燕氣得想沖進去給她二嫂一巴掌,她恨啊!
恨她二嫂背后拱火!
恨她媽誰的話都信就是不信自己!
還恨自己為什么是個女人,出了嫁就沒了家?
剛剛她媽說的話,雖然面上不顯,但是這句話已經在自己心里已經剜了自己千百次。
她媽可能只是隨口一說,但是誰說隨口出來的話就不是真心話了?
之所以能這么順利地脫口而出,不是之前在心里已經想過千次百次了?
讓自己接受父母不愛自己的真相還是很難,所以李秋燕把所有原因歸結到自己嫂子身上,
都是他們挑撥的,要不然媽肯定不會這么想自己!!!
李秋燕一邊在心里用刀剜自己的肉,一邊用謊言給自己療傷,這一切讓她有股自虐般的快感。
一分鐘的時間,足以讓李秋燕冷靜了下來,她悄悄離開了李母門前,就像從來沒來過一般。
李秋燕很自然地做飯,把做好的飯端到堂屋餐桌上,再喊所有人出來吃飯.......
就像什么事兒都沒有一樣。
終于逮到和李母獨處的機會,李秋燕把李母拉進房屋,聲淚俱下,
“媽啊,我和宏明本來是攢了三千多塊錢,你要說要我肯定馬不停蹄就給你送過來的,但是,就在前不久,我婆婆趁我不在家,把我的錢全拿走了......就是我帶著孩子回來那會兒!”
李秋燕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告訴了李母,試圖喚回她媽的慈母心。
“媽,管家這事兒你得跟我婆婆好好學學,你看我們手上這錢她一收存折本子連帶一百多現金一個不落地全部收走!
你說咱們家兩個正式工一個臨時工,一個月一百好幾呢,一年都得兩千多了,怎么咱家買房子的錢都拿不出來?大嫂二嫂和弟妹指不定私下藏了多少私房錢呢!!!”
“你看我也是你閨女,我有點錢就想孝敬你和我爸,想著給娘家侄子買點啥,大嫂二嫂和弟媳也是人家的閨女,特別是二嫂,我聽我同事說,她也是人民路的,上個月二嫂回家拎了兩斤五花肉,這事兒你應該不知道吧?”
“從我二嫂行為和平時說的話就不難發現,她最是惦記娘家了!”
聽完李秋燕說的話,李母臉色陰沉了幾分,二兒媳拎肉回娘家這事兒她確實不知道。
見她媽聽進去了,李秋燕更深化了對她媽耳根子軟的認識,也更加堅信她媽是因為別人的誤導才會說出那些話,因此繼續洗腦道,
“您疼我大哥二哥和小弟是應該的,但不是這么個疼法,不然我哥哥弟弟們累死這錢也輪不到他們花!”
李母邊聽邊在心里盤算,不說老大了,老二一個月45塊錢的工資,每個月給自己交二十塊錢的家用,還剩下二十五塊錢呢!這存下的比花的還多,一年就是12*25=300元,老大家媳婦嫁進來也有十年了.....那就是三千塊錢啊!
想到這里,李母呼吸都急促起來,臉色漲紅,不知是興奮還是氣得,這二兒媳背著自己存了實打實的三千塊。
她已經自動忽略了兒子才工作七年的事兒,也忽略了二兒子一家除了交家用還有孩子上學和各種人情往來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