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單膝跪地,一臉決絕,甚至帶著死志的青龍,秦牧眼中的寒意緩緩散去。
他輕輕揉了揉眉心,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起來吧。”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青龍身軀一震,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主公……”
秦牧擺了擺手,語氣平淡。
“罰你,又有何用?能讓李子恒帶走的物資回來嗎?能讓那些枉死的百姓復(fù)生嗎?”
“本王要的,不是你們的命,而是你們的能力。”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這是最后一次。”
秦牧的目光重新變得銳利,如鷹隼般盯著青龍。
“若再有下次,你自己知道該怎么做。”
“卑職……謝主公不殺之恩!”
青龍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額頭與冰冷的地面碰撞,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
他知道,自己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
但這份恥辱,將永遠烙印在他的心里,鞭策著他,也鞭策著整個錦衣衛(wèi)!
……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大軍休整完畢,城中秩序也已基本恢復(fù)。
楊再興身披甲胄,大步流星地走入城主府,對著正在查看地圖的秦牧抱拳行禮。
“主公,傷亡與戰(zhàn)果已統(tǒng)計完畢!”
秦牧抬起頭,“說。”
“此役,我鎮(zhèn)北軍攻城,共計陣亡五千一百二十三人,傷者另計。”
“渤海郡守軍,戰(zhàn)死八千余,被俘投降者,共計一萬九千七百人。”
楊再興頓了頓,眉頭微皺。
“只是……有一事頗為蹊蹺。”
“講。”
“據(jù)降卒交代,李子恒麾下兵馬,滿打滿算應(yīng)有三萬余人。可如今除了戰(zhàn)死與投降的,尚有數(shù)千兵馬……不知所蹤。”
秦牧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必找了。”
“那些人,恐怕早就被李子恒化整為零,扮作商隊或流民,一點一點地轉(zhuǎn)移出城,去了趙郡。”
他指了指地圖上的趙郡位置。
“也只有這種螞蟻搬家式的轉(zhuǎn)移,才能完美避開錦衣衛(wèi)的耳目。”
眾人聞言,皆是恍然大悟。
“我靠!”
一旁的程咬金一拍大腿,咧著大嘴就笑了出來。
“主公,俺老程說句公道話!這李子恒,也他娘的是個人才啊!”
“折騰了這么大陣仗,又是稱王又是叛亂的,搞了半天,他總共就這兩三萬號人。”
“這一仗打完,戰(zhàn)死的,投降的,嘿,他又成光桿司令了!”
“這反王當?shù)模媸乔盁o古人后無來者!笑死俺老程了!哈哈哈哈!”
程咬金那標志性的魔性笑聲,瞬間感染了整個大堂。
李存孝、姜松等人也是忍俊不禁,連一向嚴肅的楊再興,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揚。
這仗打的,確實憋屈。
可這反王當?shù)模泊_實像個笑話。
就在這時,一名傳令兵飛奔而入。
“報——!”
“稟主公!東萊郡急報!靠山王已于昨日傍晚,大破東萊叛軍,其首領(lǐng)兵敗自刎!東萊郡已平!”
“好!”
秦牧眼中精光一閃。
程咬金笑得更大聲了。
“聽聽!聽聽!這才叫效率!”
“渤海、東萊兩大反王,在咱們面前,連兩天都沒撐過去!”
大堂內(nèi),頓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
夜,悄然而至。
當渤海城中的軍民都已陷入沉睡,城外大營也一片寂靜之時。
一萬名身著黑甲,馬裹蹄、人銜枚的飛虎騎,在秦牧的帶領(lǐng)下,如同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大營。
沒有驚動任何人。
楊林尚在后方,負責(zé)修繕被戰(zhàn)火破壞的渤海與東萊城池,安撫民生。
而秦牧,則帶著李存孝、程咬金以及一萬最為精銳的飛虎騎,化作一支黑色的利箭,趁著夜色,直插西面的趙郡!
馬蹄踏在官道之上,發(fā)出沉悶如雷的轟鳴。
一萬飛虎騎,如同一條潛伏在暗夜中的黑色巨龍,在曠野上急速穿行。
途經(jīng)平原郡時,城頭守將遠遠望見那面“秦”字王旗,以及那股毀天滅地般的鐵騎洪流,嚇得肝膽俱裂,連滾帶爬地沖下城樓,親自下令打開城門,恭迎王駕。
秦牧并未入城,只是在城外稍作補給,便馬不停蹄,繼續(xù)向著趙郡狂奔而去。
兵貴神速!
他要打的,就是一個時間差!
一個讓趙郡李氏,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的時間差!
一萬鐵騎,浩浩蕩蕩,煙塵滾滾。
僅僅用了不到兩日的時間,在第三日的拂曉時分,便已兵臨趙郡城外五里之處。
“吁——”
秦牧猛地一拉韁繩,身后的黑色洪流,令行禁止,瞬間停下。
一道黑影,如同蝙蝠般從前方的林中閃出,幾個起落間便已來到秦牧馬前,單膝跪地。
“啟稟主公,錦衣衛(wèi)已按計劃行事,趙郡東門的城防,此刻已全是我們的人!”
秦牧點了點頭,面無表情。
那錦衣衛(wèi)沉聲道:“城中守軍,一個時辰一換防。主公必須在一個時辰之內(nèi),控制全城!”
“一個時辰?”
秦牧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睥睨天下的傲氣。
“太充裕了。”
他猛地轉(zhuǎn)過身,面對著身后那一萬殺氣騰騰的飛虎騎,聲如洪鐘!
“將士們!”
“前方,便是趙郡!”
“本王命令!”
“入城之后,以最快速度,控制趙郡李氏所有核心人員,反抗者,格殺勿論!”
“但——”
秦牧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不容違逆的嚴厲!
“不得傷害城中百姓分毫!不得劫掠任何民財!違令者,斬!”
一萬飛虎騎,同時舉起手中的兵刃,用震天的怒吼,回應(yīng)著他們的王!
“出發(fā)!”
秦牧再無多言,猛地一夾馬腹,胯下戰(zhàn)馬如同一道黑色閃電,一馬當先,朝著遠處的趙郡城墻狂奔而去!
“殺啊!”
程咬金扛著八卦宣花斧,興奮地嗷嗷直叫。
李存孝手持禹王槊,默不作聲,但身上那股沖天的殺氣,卻比任何人都要恐怖!
左右兩大殺神護衛(wèi)!
身后,一萬鐵騎緊緊跟隨,卷起漫天塵土,仿佛要將這大地都徹底踏碎!
遠處的趙郡城樓之上,負責(zé)守城的錦衣衛(wèi)眼看那面熟悉的王旗越來越近,心臟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快!”
“開城門!”
“恭迎王駕——!”
“嘎吱——”
厚重?zé)o比的城門,在數(shù)十名錦衣衛(wèi)的合力推動下,緩緩洞開!
“沖!”
秦牧一聲令下,如同驚雷炸響!
他率先沖入城門洞,身后的一萬飛虎騎,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入!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瞬間驚動了城中早起的百姓。
當他們看到那支殺氣騰騰,甲胄精良得令人窒息的黑色騎兵時,一個個都嚇得魂飛魄散!
“是……是軍隊!”
“天吶!哪來的這么多騎兵?”
“快跑啊!躲起來!”
街道之上,瞬間亂作一團。
百姓們驚慌失措地尖叫著,紛紛朝著兩旁退去,為這支恐怖的騎兵,讓開了一條寬闊無比的道路。
他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更不知道這支軍隊的目的為何。
只能一個個死死地關(guān)上家門,從門縫和窗戶的縫隙中,用恐懼又好奇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條在街道上急速穿行的黑色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