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燼土溝與歸墟殿相連的通道,撲面而來的是濃得化不開的白霧。這霧并非來自外界,而是從地宮巖壁的縫隙中滲出來的,帶著潮濕的土腥氣,觸在皮膚上竟有些黏膩,像裹了層薄膠。
“這霧比陰脈的黑氣還邪門。”蘇烈揮動工兵鏟劈向眼前的霧團,鏟頭穿過白霧,卻連一絲漣漪都沒激起,“刀砍不透,火怕也燒不盡。”他摸出火折子點燃,火光只能照亮身前半尺,再遠些就被白霧吞得一干二凈。
阿鬼將師父的玉佩舉到眼前,紅光透過玉佩灑出,在白霧中沖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通路,通路兩側的霧靄翻涌著,像是有無數東西在里面蠕動。“是‘蜃氣煞’。”他盯著霧中隱約的影子,“《地脈志》載,陰脈積水與陽脈余溫交匯,會化出這種能映出人心幻象的霧氣,專在地宮的低洼處聚集。”
林野蹲下身,指尖觸到地面的積水——這里果然是處低洼,積水呈青黑色,水面漂浮著細小的骨片,細看之下,竟是些銹蝕的青銅碎片,碎片上還沾著模糊的秦篆。“這些是……地宮的墻磚碎片。”他捏起一塊碎片,“看來這里曾是段坍塌的甬道,積水積了上百年,才養出這么重的煞氣。”
話音剛落,白霧中突然傳來“咔噠”聲,像是有人踩著碎磚走來。蘇烈立刻舉起工兵鏟,卻見霧中緩緩走出個披甲的石俑,俑身的甲片銹跡斑斑,手里的青銅劍拖著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
“是守陵俑!”蘇烈低喝,“不對,這俑的眼睛是黑的!”尋常守陵俑的眼窩嵌著綠松石,而這具石俑的眼窩是兩個黑洞,正往外滲著白霧。
石俑舉起青銅劍劈來,蘇烈橫鏟去擋,“當”的一聲脆響,他竟被震得后退三步,虎口發麻。“這玩意兒比白虎八宮的石俑還硬!”
洛璃趁機撒出一把硫磺粉,粉粒穿過白霧落在石俑身上,卻只冒出幾縷青煙,連個印子都沒留下。“是煞氣化的虛像!”她喊道,“傷不了它的身,得破它的‘形’!”
阿鬼突然想起聽心殿的幻聽,試著用玉佩的紅光直射石俑的眼窩,紅光鉆進黑洞的瞬間,石俑的動作猛地一頓,身上的白霧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的真面目——竟是堆散落的青銅碎片,根本不是什么石俑。
“果然是幻象!”阿鬼喊道,“這霧能照出我們最忌憚的東西!蘇烈剛才在想石俑,它就化出石俑來!”
林野心頭一凜,果然見白霧中又浮現出更多影子:有陰脈的噬靈蛇,有陽脈的玄龜虛影,甚至還有聽心殿里那些讓人心悸的幻聽化作的人形輪廓。這些影子個個栩栩如生,青銅劍的寒光、蛇鱗的冷芒、玄龜的喘息聲,無一不逼真。
“別盯著它們看!”林野喊道,“越在意,幻象就越真!”他祭出地脈之心,白光在身前織成一道屏障,那些撲來的影子撞上屏障,瞬間化作白霧消散。
可白霧像是無窮無盡,剛散一批,又有新的影子從霧中鉆出來。這次化出的,竟是他們四人的模樣——“蘇烈”舉著工兵鏟沖向真正的蘇烈,“洛璃”背著藥箱往白霧深處跑,“阿鬼”握著短刀刺向自己的玉佩,而“林野”正試圖將地脈之心扔進積水里。
“娘的,連自己人都敢仿!”蘇烈怒喝著與“自己”纏斗,卻發現對方的招式與自己分毫不差,逼得他左支右絀,“這玩意兒咋知道我出鏟的路數?”
“因為它就是你的念想化的!”洛璃被“自己”引著往霧深處走,腳下的積水越來越深,她突然想起陽脈泉眼的安心草,立刻停下腳步,“我才不會丟下你們獨自逃生!”她轉身將藥杵砸向“自己”,藥杵帶著陽脈的暖意,“幻影”瞬間潰散。
阿鬼看著刺向玉佩的“自己”,突然笑了:“我確實怕過玉佩護不住混沌源,但我更怕辜負師父的囑托。”他將玉佩貼在眉心,紅光暴漲,“幻影”在紅光中消融,化作一縷白霧鉆進他的掌心,竟讓他對玉佩的感應更清晰了。
林野則望著那個要扔掉地脈之心的“幻影”,對方臉上的猶豫與他曾有過的動搖如出一轍。“我是怕過破陣的代價,但我從沒忘守陵人的本分。”他握緊地脈之心,白光與積水相觸,激起一圈漣漪,“幻影”腳下的積水突然沸騰,將其吞沒。
四人擊退幻影的瞬間,白霧突然劇烈翻涌,中央的積水旋轉起來,形成一個漩渦,漩渦底部竟露出塊青石板,石板上刻著“蜃氣根”三個秦篆,周圍還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正隨著漩渦轉動發出微光。
“是煞氣的源頭!”林野指著旋渦,“這石板在吸收地宮的陰陽二氣,才化出這么多幻象!”
蘇烈掄起工兵鏟就要往下跳,卻被阿鬼拉住:“別急,你看石板周圍的符文——是‘引魂陣’,直接碰會被吸進漩渦里,困在幻象中出不來。”
洛璃從藥箱里翻出之前收集的陰陽石,這石頭一半凝著陽火,一半裹著陰冰,正是破這種陰陽交雜煞氣的利器。“得把陰陽石嵌進符文的缺口里,讓陣眼失衡。”她數著石板上的符文,“正好有四塊缺口,我們一人一塊!”
四人分了陰陽石,借著玉佩和地脈之心的光芒護住身形,一步步走向旋渦。白霧中的幻影還在嘶吼著撲來,卻被他們身上的光芒擋在三尺之外——經歷過聽心殿的幻聽、離火七竅的試煉,他們早已明白,真正的恐懼從不在外,而在己心,心定了,再兇的幻象也不過是團白霧。
蘇烈第一個將陰陽石嵌進缺口,石板猛地一震,旋渦的轉速慢了幾分,他腳下的積水里突然冒出無數石俑的手臂,卻被他用工兵鏟一一斬斷:“這點小把戲,還敢拿出來現?”
洛璃嵌石時,周圍的白霧化作無數病患的哭喊聲,有她沒能救活的人,有質疑她醫術的人。她深吸一口氣,將藥箱里的艾草點燃,煙氣繚繞中,她輕聲道:“我救不了所有人,但我從未停下救人的腳步。”陰陽石落定,哭喊聲戛然而止。
阿鬼嵌石時,師父的虛影再次出現,沉默地看著他。“師父,我沒讓您失望。”他將玉佩與石板上的符文對齊,紅光與符文相觸,虛影笑著點了點頭,緩緩消散。
林野最后嵌石,漩渦突然掀起巨浪,將他卷入其中。他在眩暈中仿佛看到了地宮的全貌,看到了始皇帝修建地宮時的初衷——不是為了永存,而是為了讓后人在闖關中明白“心定方能定天地”。“我懂了。”他將陰陽石按進最后一個缺口,“守陵人守的從來不是地脈,是守住自己那顆在幻象中不迷、在危難前不慌的心。”
四塊陰陽石嵌滿的瞬間,石板上的符文全部亮起,旋渦猛地逆向旋轉,將周圍的白霧盡數吸入,積水也漸漸退去,露出底下的甬道——甬道兩側的石壁上,刻著一幅幅壁畫,畫的正是歷代闖墓人擊退幻象的場景,最后一幅還是空白,顯然在等著他們添上自己的故事。
白霧散盡的地宮,終于露出了原本的模樣:這里確實是段坍塌的甬道,碎石間還能看到當年守陵人修補的痕跡,墻角的陶罐里裝著早已干癟的干糧,看來曾有人在此處短暫休整。
“這關……過得倒比想象中輕松。”蘇烈踢了踢腳邊的碎石,“說到底,還是咱自己心里的坎兒好跨了。”
洛璃將陰陽石的碎片收好,這些石頭吸收了蜃氣煞,竟變得更加溫潤:“以后再遇著幻象,說不定能用它們來預警。”
阿鬼望著壁畫上那些模糊的前人身影,突然覺得肩上的擔子輕了些:“原來不管過了多少年,闖地宮的人都在跟自己較勁。”
林野則看向甬道深處,那里的黑暗中隱約有金光閃爍,像是下一關的入口。“走吧,蜃氣澤只是讓我們練練手,真正的考驗還在后面。”他握緊地脈之心,光芒照亮了前方的路,“至少我們現在知道,只要心不亂,這地宮再大,也困不住我們。”
四人的身影消失在甬道深處,身后的青石板上,最后一幅空白壁畫漸漸浮現出模糊的輪廓——四個身影并肩站在漩渦邊,手里的陰陽石正發出淡淡的光,像四顆不肯熄滅的星子,在幽暗的地宮中,亮得格外堅定。
甬道深處的金光越來越亮,走近了才發現,那光芒來自兩側石壁上鑲嵌的夜明珠,珠子足有拳頭大,將通道照得如同白晝。腳下的路也從碎石變成了平整的金磚,磚縫里嵌著細小的銀線,組成繁復的云紋圖案,踩上去悄無聲息,反倒讓人心里發緊。
“這排場……比朱雀九宮的煉心池還闊氣。”蘇烈用工兵鏟敲了敲金磚,發出沉悶的響聲,“是實心的。始皇帝修地宮時到底耗了多少金子?”
洛璃卻注意到金磚邊緣的刻痕,那些痕跡極淺,像是被什么東西反復刮過,湊近細看,竟能辨認出“貪”“嗔”“癡”三個字的殘跡。“這些磚被動過手腳。”她指著刻痕處的磨損,“像是有人用利器反復刻畫,想把字刮掉,卻越刮越清晰。”
阿鬼的玉佩突然發燙,他抬頭望向通道盡頭,那里有扇巨大的石門,門上沒有鎖,卻貼著兩張泛黃的符紙,符紙上的朱砂已經發黑,隱約能看到“鎮欲”二字。“門后就是下一關了。”他指尖拂過符紙,符紙突然化作灰燼,“看來這關考的是‘斷欲’。”
石門緩緩開啟,里面是座圓形的石室,石室中央的高臺上,擺著個通體鎏金的箱子,箱子上鑲嵌著寶石,在夜明珠的映照下流光溢彩,一看就藏著了不得的寶貝。箱子周圍散落著幾具枯骨,有的手還搭在箱蓋上,有的則握著半截玉簪,顯然是為了爭搶箱中物而送命。
“又是這種把戲。”林野冷笑一聲,地脈之心的白光掃過箱子,箱子上的寶石突然黯淡下去,露出底下的木質紋路——根本不是什么寶箱,是口普通的木盒,外面包了層金箔。“用虛浮的富貴引誘人爭搶,倒是和九幽獄的金窟異曲同工。”
蘇烈剛要上前,卻被腳下的枯骨絆了一下,枯骨的手指上戴著枚玉戒指,玉質溫潤,一看就價值不菲。他下意識地想撿,指尖剛碰到戒指,戒指突然化作黑氣,纏上他的手腕,竟勒出一道紅痕。“娘的!又是煞氣化的!”他猛地甩開手,紅痕處傳來灼熱的疼。
“這是‘貪念煞’。”洛璃趕緊掏出藥膏給他涂抹,“比絡新婦蛛的毒還陰,專纏貪心重的人。你剛才動了撿戒指的念頭,它就纏上來了。”
阿鬼走到高臺邊,發現木盒周圍刻著圈小字:“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破之需舍‘求’,守之需忘‘得’。”他忽然明白,“這箱子里根本沒寶貝,是用來測人心的——越想打開,煞氣纏得越緊。”
話音剛落,石室的墻壁突然轉動,露出四個凹洞,每個洞里都放著樣東西:一個裝滿銅錢的陶罐,一把鑲寶石的匕首,一件繡金線的錦袍,一方刻著“王”字的玉印。正是對應著“財、殺、名、權”四欲。
“看來得每人選一個。”林野指著凹洞,“這是讓我們直面自己最容易動心的**。”
蘇烈盯著那個裝銅錢的陶罐,喉結動了動——他小時候窮怕了,看到錢就忍不住想揣進懷里。但他很快想起金窟里的幻象,猛地別過臉:“我選錦袍。”錦袍再華麗,也不如吃飽穿暖實在,他對虛名向來不熱絡。
洛璃看著那把寶石匕首,匕首的刀刃泛著寒光,讓她想起小時候偷藥時用的那把小刀。她深吸一口氣,走向刻著“王”字的玉印:“我選玉印。醫者不求權,但得守住‘救死扶傷’的本分,這權柄比玉印重多了。”
阿鬼的目光落在陶罐上,他曾想賺很多錢給師父治病,這念頭一度成了執念。但他現在只想守住師父的囑托,便伸手拿起那把寶石匕首:“利刃能傷人,亦能護人,關鍵在怎么用。”
林野最后走向那個陶罐,他確實想過找到地脈寶藏,用財富安撫那些因地脈失衡而受苦的百姓。但他很快明白,真正的安寧不是錢能換來的,便將陶罐推回凹洞,選了那件錦袍:“虛名如衣,穿得再華麗,也不如心里踏實。”
四人選定的瞬間,凹洞里的東西突然化作黑氣,沖向中央的木盒,木盒“啪”地彈開,里面果然空無一物,只有張泛黃的紙,上面寫著:“欲海無邊,回頭是岸,過此關者,需知‘不求’方是‘得’。”
石室的震動突然停止,墻壁上的夜明珠暗了幾分,露出后面的通道。通道口的石壁上,刻著幅新的壁畫——正是他們四人推開**之物的場景,旁邊還有行小字:“心不動,則萬物不動。”
“這關倒省力氣。”蘇烈揉了揉手腕上的紅痕,已經消了大半,“只要不想,煞氣就沒法子。”
洛璃將藥膏收進藥箱,看著那空木盒笑了:“其實最珍貴的,就是這‘空’。心里空了**,才能裝下更重要的東西。”
阿鬼的玉佩不再發燙,他忽然覺得肩上的擔子輕了——原來守住本心,比戰勝煞氣更容易。
林野望著通道深處,那里的黑暗中隱約有水流聲,像是下一關與水有關。“走吧,**關過了,該去看看下一處失衡的地脈了。”他知道,這地宮就像面鏡子,照出的從來不是鬼怪,是每個人心里的坎,跨過去,路就寬了。
四人走進通道時,身后的石室漸漸合攏,那些金玉幻象化作點點熒光,融入地脈的紋路里。夜明珠的光芒在他們身后明明滅滅,像在說:**如影隨形,但只要心不亂,就能一直走在亮處。
穿過“斷欲”石室,通道盡頭傳來清晰的水流聲,越來越響,像是有瀑布在前方奔涌。轉過拐角,眼前豁然開朗——竟是座地下溶洞,洞頂垂著萬千鐘乳石,水滴順著石尖墜入下方的暗河,濺起細碎的銀花。暗河寬約十丈,水面泛著幽藍的光,看不清深淺,河面上飄著幾葉窄小的竹筏,筏子上沒有槳,只有一塊刻著“渡心”二字的木牌。
“看來得坐船過這條河。”蘇烈蹲在河邊試了試水,指尖剛碰到水面就猛地縮回,“這水怎么這么冰?跟剛從冰窖里撈出來似的。”
洛璃從藥箱里翻出幾副粗麻手套:“戴上這個能擋點寒氣。這河看著平靜,底下指不定有暗流,竹筏又沒槳,怕是不好渡。”
阿鬼盯著竹筏上的“渡心”二字,忽然想起師父說過“心定如筏,方能渡水”,便率先跳上最近的竹筏,筏子晃了晃,倒沒翻。“上來吧,應該能載動咱們四個。”
林野最后一個上船,剛站穩,竹筏突然劇烈搖晃,暗河水面掀起尺高的浪頭,浪尖上竟浮現出人臉——是他們各自最在意的人:蘇烈看到了小時候總護著他的鄰居大娘,洛璃看到了臨終前還惦記著藥圃的師父,阿鬼看到了失蹤多年的師兄,林野則看到了地脈失衡時受災的村民。
“小烈,快下來,這筏子不安全!”鄰居大娘的聲音帶著焦急,伸手就要拉蘇烈。
蘇烈攥緊拳頭,喉結滾動:“大娘,謝謝您惦記我,但我得往前走。您說過做事得有始有終,我不能半途而廢。”他話音剛落,浪頭上的人影就淡了些。
洛璃看著師父的虛影,眼眶發熱:“師父,您教我‘醫者當渡人渡己’,這條河我必須過,不然怎么對得起您?”虛影嘆了口氣,化作一縷水汽消散。
阿鬼對著師兄的虛影深深鞠了一躬:“師兄,我知道你當年是為了找治我的藥才走的,現在我能自己保護自己了,你放心吧。”虛影笑著點頭,漸漸融入浪里。
林野望著村民們的臉,聲音沉穩:“我知道你們怕再受災,但我過了河,才能找到穩住地脈的法子,讓大家再也不用擔驚受怕。”水面的浪漸漸平復,人影徹底消失了。
竹筏突然變得平穩,像是有股無形的力量托著它往對岸漂。暗河的水不再冰冷,反倒泛起暖意,鐘乳石上的水滴落在水面,濺起的漣漪里映出他們四人的倒影,清晰又堅定。
“原來‘渡心’是這意思。”洛璃望著漣漪里的倒影笑了,“不是渡水,是渡心里的牽掛。”
蘇烈撓了撓頭:“說白了就是不能被念想絆住腳唄。”
阿鬼指尖劃過水面,水紋蕩開,映出對岸的景象——那里有扇石門,門上刻著“觀心”二字,門楣上還掛著串鈴鐺,正隨著氣流輕輕晃動,發出清脆的響聲。
竹筏靠岸時,林野伸手扶了洛璃一把,發現她的手套上沾著點熒光,湊近一看,竟是暗河水里的發光微生物,像撒了把碎星子。“這水倒是干凈,不像有煞氣的樣子。”
“干凈才最要小心。”阿鬼指著石門,“越是看著無害的地方,越容易藏著考驗。”
推開“觀心”石門,里面是間圓形石室,四壁光滑如鏡,照出四人的身影。奇怪的是,鏡中的影子動作總比他們慢半拍,而且眼神里帶著些說不清的情緒——蘇烈的影子皺著眉,像是在生氣;洛璃的影子低著頭,像是在哭;阿鬼的影子攥著拳,像是在較勁;林野的影子則望著別處,像是在逃避。
“這鏡子不對勁。”洛璃伸手摸向鏡面,鏡中的影子卻猛地后退一步,眼神里滿是抗拒。
“它在怕什么?”蘇烈試著舉起工兵鏟,鏡影遲疑了一下才跟著舉起,動作僵硬。
阿鬼盯著自己的鏡影:“它映出的好像是我們沒說出口的心思。你看,我的影子攥拳,是因為我剛才還在想師兄會不會在前面等我,有點急著趕路。”
林野的鏡影突然轉向他,嘴唇動了動,像是在說什么。他屏住呼吸湊近,隱約聽到鏡影在說:“你真的能保證穩住地脈嗎?要是失敗了,那些村民怎么辦?”
林野一怔,這正是他藏在心底的焦慮。他對著鏡影認真點頭:“我不能保證一定成功,但我會拼盡全力。就算失敗,我也認了,至少試過。”
話音剛落,他的鏡影眼神柔和下來,慢慢與他的動作同步了。
蘇烈也對著鏡影說:“我知道你在氣我小時候總跟人打架,讓大娘擔心,但我現在不那樣了,我會保護好自己,也保護別人。”他的鏡影皺著的眉漸漸松開。
洛璃輕輕撫摸鏡面:“我知道你在難過沒能救回師父,但我現在救了更多人,師父要是知道,肯定會夸我的。”鏡影抬起頭,眼里的淚慢慢消失了。
阿鬼對著鏡影笑了:“別催,我們一步一步走,總會找到答案的。”鏡影攥著的拳頭緩緩松開,還朝他擺了擺手。
當四人的鏡影完全與動作同步時,四壁的鏡子突然變得透明,露出后面的通道。通道口的石壁上刻著:“心之所向,素履以往,觀心者,方能明路。”
“這關倒像是面鏡子,逼著咱說實話。”蘇烈甩了甩胳膊,覺得心里敞亮多了,“把藏著的心思說出來,反倒輕松了。”
洛璃望著通道深處,那里隱約有火光閃爍:“前面好像有熱源,說不定是處火窟。”
阿鬼摸了摸腰間的玉佩,溫度正好:“不管是什么,咱都一起闖。”
林野點頭,率先邁步走進通道:“走吧,越是往后,考驗越接近地脈核心,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四人的腳步聲在通道里回蕩,越來越遠,只有石壁上的刻字還在透著微光,像是在為他們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