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寶卿當晚沒回太師府,和姜月窈住在一起。
那天晚上,她給她講了她的父親和母親,講了她的哥哥,講了漠北軍的驍勇,還講了漠北的大好風光。
“人人都說沙漠荒蕪,可去過才知道,那里除了有荒漠之外,還有一望無際的大草原,窈窈,它是真正的草原,一眼望不到邊,春天的時候,草地上開滿了野花,五顏六色,就像一條巨大的毯子,鋪滿了整片草原。”
“沙漠之中也有綠洲,有胡楊林,有長河、有落日……還有最健碩英勇的兒郎。”
“那里民風淳樸,沒有京城的勾心斗角五花八門的心機,出門在外,大家都會親切地喚我‘卿卿姑娘’”
“那里的人都來自五湖四海,走馬胡商,大街上的攤子里,擺滿了各種琳瑯滿目的珠寶,價格便宜,童叟無欺。”
“我想吃烤馕、手抓羊肉,想喝羊奶,也想娘親做的沙蔥炒蛋……”
“窈窈,我是真想回去了。”
姜月窈將她輕輕抱在懷里
軟聲勸道:“如今漠北動蕩,你一人,誰能放心?”
“別害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暫且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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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戰事一直未停,朝堂不安定。
明皇在太子去世之后,倍受打擊,仿佛老了很多,朝堂之上,朝臣分為三派。
一派以裴相為首,也是三皇子黨,人數眾多,勢力強大。
還有一派是四皇子黨,人數雖然比不過裴相一黨,但也不容小覷。
另外一派自然是以太傅陸綏為首,從始至終都是保皇派。
他們不站任何派系,只為皇上盡忠效力。
太子去世之后,三皇子一派和四皇子一派斗得死去活來之際,也都不約而同將目標落在了陸綏這些人身上。
陸綏身后不止他自己,有以前擁護太子的袁大都督府、白家,還有段家……雖然人不多,但每一個拎出來,都能吊打對方一大片。
因此,他們其中的每一家,都成了兩位皇子爭搶著想要拉攏的對象。
這一日傍晚,陸綏剛從皇宮出來,便看到停在一旁的馬車。
馬車車簾掀開,三皇子楚熠下了馬車來。
“陸大人,好巧。”
陸綏停下腳步,看他一眼,拱手行禮:“三殿下。”
“免禮免禮。”三皇子忙伸手過去輕輕扶了陸綏一把,待他站直身子,笑得一臉溫和,“父皇這幾日身體抱恙,陸大人辛苦了,恰好今日遇上,咱倆去萬鶴樓喝一杯解解乏,我也許久沒去那邊了,聽說上了不少新菜,一直想去嘗嘗。”
陸綏本想拒絕,對方又添了一句。
“聽聞萬鶴樓換了新掌柜,是個小姑娘,能干得很呢。”三皇子看著陸綏,打量著他臉上的表情。
陸綏輕垂眼眸,嗓音平靜無波。
“微臣近日繁忙,也許久沒去那邊,既然三殿下邀請,那便一起過去看看。”
“哈哈哈……那今晚這一頓你請,畢竟萬鶴樓是你的嘛。”
陸綏沒說話,待三皇子上了馬車,他也上了自己的馬車,
一進去,臉上的表情就沉了下來。
比起太子的溫和性子,三皇子看似整日笑瞇瞇,卻是典型的笑面虎。
再加上他的母妃是柔妃,柔妃的娘家是京城范家,柔妃的父親乃戶部侍郎,母親也出身清河世家,再加上太子去世后,圣上對三皇子更是寄以厚望,裴相一黨又站在他那邊……
現如今的三皇子,儼然已把自己當做了未來儲君。
一改之前的小心謹慎,做事也變得大膽起來。
以前那么在他面前謙虛恭敬的三皇子,也敢明里暗里威脅他來了。
可這世上,往往最篤定的事,最容易發生意外。
半個時辰后,馬車停在萬鶴樓門前。
正站在門口送客的姜月窈,一看到陸綏的馬車過來,立馬揚起唇角,笑著迎了上去。
“大人……”
她每次一到陸綏面前,聲音就會不自覺變得很嬌。
本就是軟糯的聲音,再嬌一點,就真的讓人無法抗拒。
陸綏掀開簾子下了馬車。
姜月窈正要再靠近一點,一道清朗的男聲傳來:“太傅,這莫不就是你那小掌柜?”
姜月窈回頭,看著一旁走過來的錦衣男子。
年歲和陸綏差不多,一身錦衣華服,她的視線掃過他袍擺上的金線麒麟,暗想這又是哪位皇子。
果然,陸綏給她介紹:“這位是三皇子殿下。”
姜月窈暗道一聲果然,接著朝對方福身一禮。
“見過三殿下。”
“勿需多禮,本王和陸大人還沒吃晚飯,可有什么新菜式?”
姜月窈領著兩人往里去。
“那就看殿下是喜歡清淡點的還是重口的?店里最近新上了一道五味烘鵝味道極好,得了很多客人夸贊,您可以嘗嘗。”
“好,你看著上,再來一壇你們店的招牌玉梨春,我許久沒喝,今日定要和陸大人好好喝上幾杯。”
姜月窈將兩人領到十方閣就退了出來。
四皇子和陸綏相對而坐。
打量了一眼四周,笑著對陸綏道:“你這萬鶴樓越來越像樣了,比以前可有意思多了。”
陸綏不語,只笑了笑,抬手給他倒了一盞茶。
四皇子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放下茶盞的同時出了聲。
“仲謙,一晃眼,咱倆認識已有將近二十年時間過得可真快。”
陸綏不動聲色地喝著茶。
緩緩出聲:“正是,微臣第一次跟隨父親入宮時才四歲。”
“可不嘛,第一次見面,咱倆還打了一架,是為了何事來著?”
“微臣不懂事,搶了殿下的九連環。”
“哈哈哈哈也不能怪你,實在是我太笨,一個簡單的九連環解了好幾天都沒成功,你卻兩三下就解了出來,當時父皇就夸你,日后定能成大事。”
陸綏:“皇上謬贊。”
“事實證明,父皇金口玉言,一語成真,你如今身為太傅,為他分憂解難,為大業兢兢業業,實實在在的國之棟梁。”
“為大業為皇上,都是身為臣子的職責所在。”
三皇子和他打了半天感情牌,正想著進入主題。
一道男聲傳來:“巧了,竟能在這兒遇到三皇兄和陸大人,看來皇弟這一趟來得也值了。”
三皇子楚熠看著突然出現的四皇子楚牧,臉色變了又變。
最后勾起唇角,一臉溫和。
“四弟莫不是在本王身上安了什么追蹤器不成?怎么我前腳剛來,你后腳就到了?”
“哈哈哈三哥說笑了,就算有那么玩意,四弟我如何敢呢?”
說著話兒呢,人就已經在一旁落了座。
陸綏正要起身行禮,被他一把摁住。
“都是自己人,太傅勿需多禮。”
一句話,惹得三皇子不由得多看了陸綏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