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十,姜月窈十七歲生辰這一日,沈淮山帶著家人搬回了鎮國公府。
鎮國公府比姜月窈想象地還要大一些,比之她去過的太傅府,更多了幾分精致。
哪怕是寒冬臘月,屋子里的粉瓷抱瓶里,養著幾株剛從暖房里掐來的牡丹。
粉紅的牡丹,嬌艷動人,一旁的窗戶前,擺著幾盆建蘭。
淡青色花瓣,紅色花蕊,此刻正吐露著醉人的清香。
屋子里,軟榻、高幾、花屏、桌椅……無一處不精致華貴,再往里去,是她睡覺的臥房。
外間和內室,用瑩白的珍珠簾子隔開。
掀開珠簾進去,一入眼便是好大一張紅梨木的拔步床
床的四周鋪著水青色長毛地毯,她脫了腳上的鞋子,輕輕地踩了上去。
既軟和,又暖。
舒服極了。
拔步床上,鋪著柔軟的錦被,繡著芍藥的抱枕并排放著,水粉色紗幔輕垂,即便還沒睡,也能讓人知道它有多軟多舒服。
一旁角落是一盞落地罩燈,罩燈上繪著她最喜歡的芍藥。
燈火燃起,淡淡的清香襲來。
姜月窈不由得深吸一口氣,問琥珀:“哪來的香味?”
“好像是這燈里,奴婢也是第一次見。”琥珀也算是開了眼。
姜月窈開心地圍著罩燈看了一圈,抬腳走向梳妝臺。
梳妝臺就在窗戶前,寬大的桌面,上面鋪著上好錦面,錦面上,擺滿了琳瑯滿目的首飾盒。
她隨手拿起的梳子,竟是一把碧色玉梳。
梳子圓潤,摸著觸手生溫。
一旁琥珀道:“奴婢聽說,玉梳養發,十分珍貴。”
姜月窈輕輕點頭,將玉梳放回原處,隨即推開一旁的窗戶……
一推開,滿目的艷紅撲面而來。
她不由得驚呼出聲:“好漂亮。”
琥珀是老夫人身邊的丫鬟。
這將軍府之前雖然來過幾次,但‘寶珠樓’卻不曾來過,更不知這里有一片紅梅。
她看著一臉驚喜地姜月窈,忍不住出聲。
“夫人和國公爺當真是疼姑娘呢。”
姜月窈羞澀地點頭:“嗯。”
她又輕輕添了一句:“琥珀,我覺得自己此刻好幸福。”
“這都是姑娘該擁有的。”琥珀看著眼前的小姑娘,一臉憐惜。
若不是被拐,過去十幾年,她都是錦衣玉食,每日都該是無憂無慮開開心心,像今日這般幸福的。
好在老天開眼,終于讓姑娘回來了。
日后呀,會越來越幸福的。
兩人正看著院子里的紅梅時,沈寶卿咋咋呼呼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小柒,你在干嘛呢?”
姜月窈轉身往外間去:“我在這兒呢。”
她剛挑開珠簾,沈寶卿就從外面進來了。
她懷里抱著一沓話本子。
“喏,我都看完了,給你。”
姜月窈伸手接過,正要說話,門口又傳來聲音,她抬眼一看,是哥哥沈凜川來了。
沈凜川手里拿著一個錦盒。
他走近她,將錦盒遞過來。
笑著開口:“今日是你生辰,哥哥愿你從此無災無難,快樂綿長。”
姜月窈接過,唇角揚起,開心地道謝。
“謝謝哥哥。”
“打開看看。”沈凜川示意她。
姜月窈也沒客氣,打開了錦盒。
上好的錦盒里,放著一枚翠花蝶葉的玉佩,精致得仿若不是人間之物。
“好漂亮。”姜月窈眼神都亮了,“世上怎會有這么漂亮的玉佩,哥哥從哪兒買的?”
一旁沈寶卿說:“這可不是買的,是哥哥親手雕的,他厲害著呢。”
“看,我也有。”她說著從脖子上掏出一個帶繩玉佩來。
只不過她的是瑩白色,是彎新月。
“這是我及笄的時候,咱哥送我的。”
“好看吧?”
“嗯。”姜月窈拿起那玉佩,喜歡得不得了,“我真的好喜歡。”
見她歡喜的模樣,沈凜川也跟著笑了。
“這玉佩本該是及笄就送你的,晚了兩年,但好在一切都還不晚。”
“嗯~”姜月窈突然想哭。
她讓沈凜川給她親手戴上,然后三人一起去了父母住的‘海棠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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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寶柒真正的生辰是在四月,京城最美的春日。
但沈淮山想著,臘月初十,是他的寶柒被養母撿回去重生的日子,這個日子比出生更有意義。
便決定不改了,幺女的生辰就定在臘月初十。
雖然搬回來匆忙,但在得知她生辰那一刻,沈淮山就吩咐下人開始準備。
太師府的人都來了。
宴席開在‘春山臺’。
這里是以來沈家用來宴請賓客的地方,廳堂里擺放著一張長方形紅檀木桌,桌旁放著圈椅,圈椅上鋪著錦墊。
四角擺放著鮮花和綠植,燈火瑩潤璀璨,府中丫鬟仆從進進出出,手里端著各種佳肴甜點,腳步極輕,統一裙裝,訓練有素。
沈凜川帶著兩個妹妹一出現,廳堂里立馬靜了一瞬。
因來得比較匆忙,姜月窈身上還穿著從太師府回來的那一身衣裙。
梅子色對襟夾襖,脖頸處用上好的兔毛鑲了一圈,兔毛雪白而柔軟,襯得她那張白嫩小臉,,愈發嬌艷動人。
下身是一條水藍色長裙,長裙上用金線繡著最艷的牡丹。
這種濃重的顏色,一般人根本壓不住。
偏偏穿在她身上,讓人覺得,這身衣服是綠色,襯得她這朵嬌花,愈發惹眼幾分。
流仙髻,珍珠發冠,白嫩的耳垂上是一對胭脂色琉璃珰。
即便是整日見到,一大家子人還是忍不住贊嘆出聲。
“咱家寶柒可真好看。”
“之前還覺得她像極了小姑子,現如今這般看,竟是比小姑子還要美上三分。”
坐在上首的老夫人朝她招了招手。
“來,寶柒,坐到外祖母身邊來。”
姜月窈抬腳走過去,正要行禮,被老夫人一把拉著坐在身邊。
“一家人哪來那么多規矩?”
隨后又道:“今日是你生辰,外祖母給你準備了賀禮。”
身后站著的老嬤嬤立馬將一個長方形紫檀木盒送上來。
盒子太大,姜月窈伸手去接,手臂一沉,差點沒接住。
一旁二夫人崔氏打趣。
“哎喲哎喲,母親也太偏心了些,這賀禮恐怕是把攢了十幾年的禮物都一骨碌都給了吧?”
老夫人嗔她一眼。
“嘴子精,少不了你的。”
老夫人一開了頭,接下來,賀禮一件件往姜月窈跟前送。
很快,她桌前都堆了好高。
姜月窈哭笑不得。
“這下是真成小富婆了。”
恰這時,沈淮山帶著白錦玉從門外走進來。
白錦玉剛才喝水不小心打濕了衣裙。
又回去換了一身過來。
她一進門就直奔姜月窈而去,到了跟前,二話不說將人從老夫人懷里撈出來。
“娘,您怎么老是和我搶窈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