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窈假裝沒聽見,跟著沈寶卿走了。
陸綏站在原地,看著她頭也不回離去的身影,平靜注視片刻,唇角動了動,勾起一抹極其微小的弧度。
但隨即,抬步跟了上去。
姜月窈跟著眾人一起進了大殿。
她跟著眾人一起上香、跪拜、聽經。
聽了半個多時辰,她就悄悄起身離開了,本想拉著沈寶卿一起出去,可見她雙眼亮晶晶盯著玄極都要流口水的癡迷樣,便沒叫她,自己帶著金子出去了。
門口就站著知客僧,姜月窈向對方問了去哪兒點‘往生燈’,得了答案之后,便帶著金子去了。
皇上聽經還沒結束,因此,整個相國寺,只有他們這些人。
相國寺很大,路上除了忙碌的僧人,便看不見其他人。
姜月窈一路走一路打聽,到了另外一處大殿,這個大殿就是剛才那位知客僧所說的點往生燈的地方。
姜月窈抬腳走了進去。
一進去,她就看到了陸綏。
他正背對著她站在一尊佛像前,抬眸凝視,雙手負在身后,仿佛來了很久。
聽到動靜,他轉身回頭,看向姜月窈。
目光平靜,嗓音低沉緩慢。
“先來上炷香。”
姜月窈沒說話,跟著他走到一尊佛像前,接過他遞來的香,在一旁點燃,對著佛像虔誠地拜了幾拜,隨后閉著眼,默默在心里祝禱了一番、
再睜眼,將香插在香爐里,退了一步。
有僧人進來,一步步引著她點了往生燈,對方念了一段經文,姜月窈認真地聽著,心里默念著:“娘,您若沒投胎轉世,得了這盞往生燈,愿它引領著您,一路往生,下輩子投個好胎。”
陸綏安靜地站在一旁,視線落在她白皙的臉頰上,想著她曾經對自己說過,養母癡情一人,終生未嫁,最終抑郁早逝,她被逼挑起生活重擔,十三歲的姑娘,別的姑娘像她那么大時還在母親懷里撒嬌,她卻已經獨當一面,將吉祥客棧經營得有聲有色……
陸綏一直都知道,姜月窈看著柔軟好說話,實則極有自己的主見。
她認定的事,一時半會不可能會改變。
所以,目前來說,在哄她回頭這條路上,他任重而道遠。
從大殿出來,姜月窈走在前面,金子跟在她身邊,而身后一步之遙的距離,陸綏慢慢地走著,他身后跟著冷臉青玄。
金子回頭看了一眼,偷摸跟姜月窈小聲唧唧。
“姑娘,您看那個叫青玄的,一天到晚冷著臉,和他主子一個德行。”
姜月窈瞥她一眼:“你老是看他作甚?”
“哎喲姑娘,您以為屬下愿意看他?看他那張大冰塊臉,屬下今天中午齋飯都少吃兩碗,影響心情。”
金子說話特好玩。
姜月窈忍俊不禁。
兩人一路走一路蛐蛐,絲毫沒注意到,自己走岔了路。
等回過神來時,一抬頭,就看到不遠處那片火紅的梅園。
金子:“姑娘,糟糕了,鬼打墻了,咱倆怎么跑這兒來了?”
姜月窈無語地看她一眼,轉身正要帶著她離開,一回頭,便看到了站在身后的陸綏。
她看著對方戲謔的眼神,本不想搭理他,忍不住沒好氣地來了一句。
“陰魂不散,莫非王爺就是那個鬼?”
陸綏看她一眼,抬腳靠近,不僅沒惱,反而唇角帶著笑。
“前面就是相國寺占地百畝的梅園,往里去,還有一片七色梅,要不要去看看?”
姜月窈只看過紅梅、臘梅、白梅,倒從未見過七色梅。
她對花花草草一向喜歡,也很想去看看七色梅,但一想到前日晚上陸綏對她所做的那些事,她一下子就冷了臉。
“不去!”
說完就要走。
陸綏沒動。
嗓音不疾不徐傳來:“姜月窈,你怕什么?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姜月窈這姑娘吧,聰明是聰明,但有那么點小性子,最討厭被人激。
對方只要一激她,她就會被人牽著鼻子走。
今日也不例外,一聽他這么說,立馬停了腳步。
她回頭看他,秀眉蹙著:“誰怕了?”
“呵……”陸綏沒回她,只嗤笑一聲,抬腳往梅園去。
見他這般,姜月窈當場就惱了。
想都沒想,直接跟了上去。
“陸綏,你以為你是誰呀?就算你如今是攝政王,我也不怕你的,別在我面前擺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
陸綏沒回她。
慢條斯理,閑庭信步。
他越是這樣,姜月窈越惱。
“我可煩你這個樣子,每次我說十句,你一聲不吭,你長嘴做什么的?除了吃飯就是喘氣嗎?”
陸綏突然停了下來。
他停的太突然,猝不及防。
姜月窈一頭撞上去,鼻子撞上他的脊背,疼得她眼冒金星。
眼瞅著疼得她眼眶泛紅,陸綏忙伸手過去,想要幫她捂捂,可手剛伸過去,就被她拍了一巴掌。
“誰讓你碰我了?”
陸綏一臉無奈:“我看看你的鼻子……”
“看什么看?你看什么看?”姜月窈的情緒一下子就爆發起來,她舉著拳頭往他身上胡亂招呼,“姓陸的,我恨死你了,你總是陰魂不散地跟著我,你到底想怎樣?”
陸綏伸手,不顧她的張牙舞爪的揮打,一把將其抱在懷里。
低沉的嗓音,含著歉意。
“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你要如何才能解氣?”
姜月窈也不說話,只靠在他懷里抽泣著。
懷里的姑娘,哪怕穿著冬日最厚的衣服,也依舊能清晰感受到她身子的嬌弱。
陸綏不由得將她抱得更緊。
站在一旁的青玄見了,轉身離開,走出幾步,卻又回頭過來,一把拽了還在一旁發呆的金子一把。
身為暗衛,金子下意識地反手一擊,兩人又打了起來。
你追我趕,越打越遠。
姜月窈也沒哭多久。
哭著哭著,她覺得有些丟臉,一把將陸綏推開,抬腳往梅園去。
陸綏跟上去,不顧她的反抗,握住了她的手。
“你放開!”姜月窈抬眸瞪他。
陸綏目視前方,薄唇勾著,心情極好。
“除非我死,不然這輩子,我不會再放手!”
姜月窈一聽,忙停了下來。
她抬頭看著他,急得不行。
“你亂說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大過年的,不吉利,呸呸呸!”
陸綏垂眸,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模樣,唇角的弧度愈發大了。
他俯身下來,用唇在她臉頰上輕輕碰了一下。
“嗯,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