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窈將陸綏送去馬車旁。
見陸綏掀開簾子就要進去,她忙叫了一聲:“大人。”
陸綏微微弓身,扭頭看她。
姜月窈靠近他,壓低了聲音。
“裴鈺不會再殺我的對嗎?”
陸綏沒說話。
姜月窈又道:“雖然我恨極了他,但日子總要往前過,我如今隨你來了京城,過去的一切都過去了。”
“我知道他現(xiàn)如今是陸府三公子,也是你嫡親的侄兒。”
“你若見到他,麻煩幫我?guī)Ь湓挕!?/p>
“我和他之間的一紙婚書早已被我燒成灰燼。”
“我不擋他的富貴人生路,他也別找我麻煩,各自陌路,再見不識。”
陸綏問她:“剛才不是還想剝了他的皮?”
“那不過是氣話。”
“他就是條喂不熟的狗。”
“狗咬了我一口,我還能咬回去不成?”
聞言,陸綏臉色一黑。
姜月窈對上他不悅的眼神,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忙糾正。
“我說他是狗,沒說你……”
陸綏彎腰進了馬車。
不想聽她再說半句。
馬車動了,姜月窈不死心地添了一句。
“陸大人是仙神下凡,俊美無雙,哪是裴鈺那條狗能比的?”
陸綏靠在軟枕上,抬手揉著眉心。
他約莫是瘋了,才將她帶在身邊,日日給他添堵。
……
姜月窈回了酒樓。
羅掌柜先介紹了酒樓人員跟她認識,隨后又帶著她將整個酒樓轉(zhuǎn)了一圈。
從三樓下來,又進了后院。
后院曲水回廊,花樹亭臺,半開放的包廂坐落其中,碧色輕紗,每一處都美不勝收,宛若仙境。
姜月窈難以置信。
她從未見過如此精致華麗別出心裁的酒樓。
“這后院并非誰都能進,只開放給那些貴人,至于哪些人,我這兒有一本名冊,一會兒拿給你看。”
姜月窈了然地點頭。
接下來的時間,她都跟在羅掌柜身邊學(xué)習(xí)。
雖然她年歲小,但自家就是開客棧的。
而她又自母親去世后,接手吉祥客棧,這么幾年,這南來北往的,蘇城雖然不如京城繁華,但也是一級府城,每天打交道的人那么多,性子早就磨出來了。
僅僅只是一個下午,她已經(jīng)得心應(yīng)手。
當(dāng)羅掌柜的去忙其他的,她已經(jīng)能熟練地接待客人。
就連羅掌柜都忍不住夸她。
“姑娘真是經(jīng)商的好材料,這酒樓日后交給你,我也就放心了。”
姜月窈一臉謙虛。
“是您教得好。”
她在這兒忙得風(fēng)生水起,而此刻英國公府-----
陸綏離京這事誰也不知,是皇上暗中下旨吩咐他辦的差。
這期間他一直在太傅府養(yǎng)病,想要探病之人皆被擋在門外,包括英國公府眾人。
直到今日一早才收到消息,陸綏病愈,今晚要回老宅陪國公爺和老夫人用飯。
此消息一出來,各院都準備了起來。
陸三叔一回府,其他兩房的人也會齊聚寧安堂,一家人一起吃個飯。
二房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一早,陸衡青來給二房夫人王氏請安。
王氏見他來了,忙拉著她在身邊坐下來。
對自己失而復(fù)得的兒子,王氏恨不能將最好的都給他,好彌補這些年對他的虧欠。
好在兒子爭氣,這些年雖流落在外,卻自力更生成了才,考了狀元郎,已經(jīng)入了翰林院。
是陸家目前,除了他三叔陸綏之外,最爭氣的兒郎了。
王氏高興之余,也是十分驕傲的。
大房兩個兒子,倒是都養(yǎng)在身邊,但一個比一個沒出息。
老大資質(zhì)平平,沒考功名,靠著國公府的祖蔭,在清水衙門弄了個六品小吏,娶了德陽侯的嫡女為妻,整日過得無欲無求,毫無上進之心。
老二倒挺有志向,喜歡舞槍弄棍,三年前,自己一個人偷摸聲地就跑去漠北軍營,據(jù)說進了護國大將軍的軍營。
至于混成什么樣兒,到現(xiàn)在也沒個消息。
這么一對比,她的兒子優(yōu)秀得讓人羨慕。
每日到點來請安,陪她說說貼心的話,然后出門上值。
下值也不往別處去,只留在自己院子里讀書習(xí)字,不像其他府上公子,日日不見人,不是酒樓就是戲樓,要么就是那些腤臜之地。
王氏對自己這個兒子滿意極了。
她拉著他的手。
“剛得了消息,說你三叔晚上要過來這邊,晚上一起吃飯。”
陸衡青有些意外。
自他回到英國公府那一刻起,‘三叔’這個人就一直存在。
英國公府,從上到下,無論是誰,只要提起‘三爺’,都贊不絕口滿是崇拜之意。
他知道他的這個三叔十六歲便高中狀元,從翰林院一路步步高升直至內(nèi)閣,坐上太傅這個位置只用了短短八年時間。
可想而知,其才能和手段可見一斑。
也有很多人拿他和三叔相比。
說他有其三分風(fēng)姿,日后也將是大業(yè)朝棟梁之材。
每每聽到這話,陸衡青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三分風(fēng)姿?
雖然他二十才高中狀元,但若小時候沒走丟,不被賣去蘇城,又在外顛沛流離那些年,他說不定比三叔更有出息。
他的文采連皇上都夸過的‘斐然精絕’,他如何甘心整日屈之他下?
心里雖不悅,但臉上卻毫無異樣。
陸衡青笑著出聲。
“兒子回來這么久,三叔一直稱病不曾露面,上次兒子去太傅府,也被人拒之門外,三叔或許還不知他多了個侄兒?”
“你三叔性子古怪,喜歡清凈,不然也不會從國公府搬出去另居。”王氏囑咐他,“我給你新做了一身衣袍,今日回來便換上,到時候在你三叔面前留個好印象。”
“好,兒子謹記。”
又坐了一會兒,,陸衡青就走了。
一出門上了馬車,他臉上的表情就淡了下來。
陸家到了他這一代,除了他之外,個個資質(zhì)平平。
若非他這個三叔還在上面壓著,這英國公府的世子之位,非他莫屬。
陸衡青野心磅礴,他不止想要世子之位,還想要整個英國公府。
他流落在外,受苦受難這么多年,現(xiàn)如今回歸正位,他總要得到些什么才是。
但突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上次他買了殺手去蘇城,想要除掉姜月窈這個后患。
但誰知,焦心等了一個月,竟讓他等來一顆人頭。
那人頭放在箱子里,血淋淋的,眼睛圓睜,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