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天爺!”
閻埠貴一拍大腿,那張老臉上瞬間堆滿了菊花似的褶子,仿佛見著了失散多年的親人。
“真是雨生啊!你這孩子,可算是回來了!出息了,當兵光榮啊!”
他幾步湊上前,熱情得有些過分,一雙小眼睛在何雨生那身筆挺的軍裝和嶄新的行李上滴溜溜地打轉。
這身行頭,這股氣派,一看就是混得不錯!
閻埠貴心里的小算盤打得噼啪作響,臉上的笑容愈發真誠:“雨生啊,你看你這剛回來,風塵仆仆的,三大爺怎么著也得給你接風洗塵!走,上我們家,讓你三大媽給你炒倆菜,咱爺倆喝盅!”
何雨生心里冷笑一聲。
接風洗塵是假,想從他這兒摳點好酒好菜才是真。
這閻老西的性子,到什么時候都改不了。
他聲音帶著距離感:“三大爺,心意我領了。剛回來,家里亂七八糟的,得先收拾,就不叨擾您了。”
直接把界限劃得清清楚楚。
閻埠貴臉上的笑容一僵,熱臉貼了個冷屁股。
他張了張嘴,還想再勸,可一對上何雨生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板躥上后腦勺。
那眼神太冷了,讓他后面的話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他猛地想起了十幾年前的何雨生。
那小子,打小就是個悶葫蘆,可下手是真狠。
院里誰敢欺負傻柱跟雨水,他提著板磚就敢上門。
眼前這人,雖然長大了,可那股子狠勁兒,好像比以前更瘆人了。
“那……那行,你先忙,先忙。”
閻埠貴訕訕地笑了笑,不敢再糾纏,下意識地側身讓開了一條道。
何雨生沒再多看他一眼,提著行李,邁著沉穩的步子,徑直朝著中院走去。
直到那道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門后,閻埠貴才長出了一口氣,只覺得后脖頸子直冒涼氣。
他抹了把額頭的虛汗,一溜煙地跑回了自家屋里。
“當家的,你這是見著鬼了?臉白得跟紙似的。”
三大媽楊瑞華正在納鞋底,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由得放下手里的針線活。
閻埠貴一屁股坐到板凳上,端起桌上的涼白開猛灌了一大口,這才壓下心頭的驚悸。
“比見著鬼還邪乎!”
他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湊到老婆子跟前。
“何家的老大……雨生,回來了!”
“哪個雨生?”三大媽一時沒反應過來。
“還能是哪個?傻柱他大哥!那個狼崽子!”
“啊?!”
楊瑞華手里的頂針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他不是早些年就死外頭了嗎?!”
“誰說不是呢!可我剛親眼見了,活生生的人,穿著軍裝,提著行李,那叫一個氣派!”
閻埠貴心有余悸地拍著胸口,“乖乖,那眼神,就那么一掃,我這心肝都跟著顫。”
夫妻倆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不安。
楊瑞華撿起頂針,喃喃自語:“這……這院里,怕是要變天了。”
閻埠貴咂了咂嘴,一雙老眼閃爍著精光。
“何止是變天!”
“你想想,那小子當年是什么脾氣?連他那個混賬爹何大清,他都敢拿板凳腿追著滿院子打!傻柱在他面前,跟個小雞崽子似的,屁都不敢放一個。”
三大媽聽得連連點頭,記憶一下子被拉回了過去。
是啊,當年何雨生在家的時候,傻柱哪有現在的渾勁兒?被他大哥管得服服帖帖。
何大清想拿家里的錢出去喝酒,都得看大兒子的臉色。
那小子,就是何家的天。
閻埠貴壓低聲音,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他這一回來,首當其沖的,就是賈家!”
三大媽一拍大腿。
“可不是嘛!這些年,傻柱讓秦淮茹拿捏得死死的,飯盒跟不要錢似的往賈家端。這要是讓何雨生知道了,依著他那護食的性子,不把賈家的房頂給掀了?”
閻埠貴冷笑一聲。
“掀房頂都是輕的!還有老易,他那點小算盤,指望著傻柱給他養老送終,現在人家親大哥回來了,還輪得到他一個外人?”
兩人越分析,心里越是透亮。
何雨生的回歸,必然會攪起驚濤駭浪。
突然,三大媽想到了一個更關鍵的問題,臉色變得有些古怪。
“當家的,你說……他這回來,住哪兒啊?”
閻埠貴一愣,隨即眼中閃過駭然。
對啊!
何雨生回來了,工作肯定也落實了,但這房子呢?
院里可沒空房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住回他自己家,也就是傻柱和何雨水現在住的那兩間。
楊瑞華倒吸一口涼氣。
“我的老天爺,依著他那股狠勁兒,為了房子,別說賈家了……我瞅著,他連傻柱跟雨水都得給攆出去!”
何雨生拖著行李,腳步沉穩地踏進中院。
午后的陽光斜斜灑在青石板上,院子里彌漫著肥皂水和舊衣服的味道。
秦淮茹正蹲在井臺旁,一邊搓洗孩子們的衣裳,一邊低頭琢磨著晚飯怎么湊合。
忽然聽見動靜,她抬眼望去,只見一個陌生男人站在門口,身姿筆挺、眉目冷峻,一身軍裝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她下意識把濕手往圍裙上一擦,警惕地開口:“同志,你找誰?”
何雨生停下腳步,把行李放到一旁,聲音不咸不淡:“我姓何,是這兒的人。”
秦淮茹愣了愣,又細細打量他幾眼。
這人面相陌生,卻帶著股說不出的壓迫感。
她心里暗自盤算,這四九城的大雜院哪來這么個硬朗漢子?
“你是……傻柱家親戚?”秦淮茹試探著問。
何雨生嘴角微微揚起,“我是他大哥,何雨生。”
話音剛落,秦淮茹手里的衣服差點掉進水桶里。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么?傻柱還有個大哥?可我嫁過來五年,從沒聽他們提過!”
“那是因為我早些年就離家參軍去了。”
何雨生神色平靜,看向秦淮茹的目光像看透了一切。
“現在復員歸來,自然要回自己家看看。”
秦淮茹心頭一緊,下意識將身體擋在井臺前。
一雙眸子上下掃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大哥,越看越覺得不像一家人:這氣質,這模樣,比傻柱精明太多!
“你跟傻柱一點都不像啊!”她忍不住脫口而出。
“長得隨母親。”何雨生語氣淡漠,沒有半分波瀾。
這一句話,讓秦淮茹徹底啞火,但腦袋卻飛快轉起來。
他要是真回來了,那房子的事還怎么安排?
原本想著讓傻柱騰空屋子給賈家住,如今憑空多出個大哥,這算盤怕是要全打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