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生不再是那個在戰(zhàn)場上殺伐果斷的鐵血班長,只是一個心疼妹妹的哥哥。
何雨生上前一步,將她瘦小的身子一把攬入懷中。
“雨水,別怕。”
“大哥回來了。從今往后,天塌下來,有我給你頂著!”
這句話,劈開了何雨水緊鎖多年的心防。
那陌生的、卻又無比渴望的溫暖和安全感,瞬間淹沒了她。
“哇——”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哭喊從她喉嚨里迸發(fā)出來,再也無法抑制。
何雨水埋頭在何雨生那帶著淡淡煙草和硝煙味的胸膛上,嚎啕大哭。
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渾身抽搐,仿佛要將這十幾年所受的委屈、咽下的苦楚、無盡的恐懼,在這一刻盡數(shù)傾瀉而出!
她哭自己的爹娘不愛,哭自己在這個院里活得像根野草,哭自己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的辛酸,哭自己被賈家當(dāng)牛做馬的屈辱。
這溫暖的懷抱,是她做夢都不敢奢求的港灣。
可內(nèi)心深處,一個怯懦的聲音在瘋狂尖叫:這是真的嗎?這個像煞神一樣的大哥,真的會保護(hù)我嗎?他會不會像爹一樣,哪天又一聲不響地走了?又或者,他只是今天一時興起,明天就會嫌她這個妹妹是個累贅?
恐懼與渴望,在她的心里瘋狂交戰(zhàn)。
何雨生沒有說話,只是任由她哭,一只手輕輕拍著她單薄的后背,用無聲的動作給予她最堅定的支持。
直到她的哭聲漸漸轉(zhuǎn)為抽噎,他才稍稍松開她,扶住她還在顫抖的肩膀,目光如炬。
“告訴我,這個點你為什么不在學(xué)校上課?跑到這胡同里晃蕩什么?”
何雨水剛止住的眼淚又涌了上來,眼神瞬間躲閃起來。
下意識地怯生生瞟了一眼不遠(yuǎn)處臉色煞白、扶著墻的秦淮茹,還有那個被踹暈過去的賈張氏,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細(xì)微的動作,哪里瞞得過何雨生的眼睛!
他心中已然有數(shù),臉色更冷了幾分。
他捏著何雨水肩膀的手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頭,直視自己。
“看著我的眼睛!”
“大哥在這兒,天塌不了!有什么話,照實說!誰讓你不去上課的?”
何雨水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她看著大哥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那里面的堅定和力量,仿佛給了她微弱的勇氣。
她嘴唇翕動了半天,終于擠出蚊子哼哼似的聲音。
“……是、是秦姐。她說她今天要去廠里加班,讓我請假幫她帶一下棒梗,順便把家里的衣服洗了……”
一股怒火騰地一下就從何雨生的胸腔直沖天靈蓋!
好啊!好一個秦淮茹!好一個賈家!
欺負(fù)他何家沒人是吧?
傻柱辛辛苦苦掙那點工資,省吃儉用供妹妹讀書,是為了讓她出人頭地的!
不是讓她給你們賈家當(dāng)免費(fèi)保姆、當(dāng)童養(yǎng)媳使喚的!
這簡直是把何家人的臉面,扔在地上狠狠地踩!
何雨生強(qiáng)壓下立刻過去撕了秦淮茹的心,他深吸一口氣,盯著妹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她讓你去,你就去?你的書呢?”
何雨水被他問得渾身一縮,委屈的淚水再次決堤。
“我……我不想的……我想上學(xué)……可是,可是二哥說,街里街坊的,秦姐一個人拉扯三個孩子不容易,能幫就幫一把……我才答應(yīng)的……”
傻柱!
聽到這個名字,何雨生氣得肝都疼了!
他這個傻弟弟,真是被人賣了還幫著數(shù)錢的貨!
為了個寡婦,連自己親妹妹的前程都拿去填坑!
這院里的一大爺易中海,天天把鄰里互助掛在嘴邊,怕不是把傻柱的腦子都給洗壞了!
融合的記憶告訴他,傻柱本性不壞,甚至稱得上善良。
可就是這份善良,被院里這幫禽獸利用,把他架在道德的火上反復(fù)炙烤,硬生生烤成了一個犧牲自我、成全他人的受虐狂!
而自己的妹妹,就是在這種環(huán)境下,在無盡的委屈和恐懼中,長成了一只驚弓之鳥。
何雨生放緩了語氣,聲音里透著一絲危險的平靜。
“這種事,是不是不止一次了?”
何雨水抽噎著,怯怯地點了點頭:“……這,這是第四次了。”
何雨生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繼續(xù)追問:“剛才棒梗在院里哭天搶地,說你打他,又是怎么回事?”
一聽這話,何雨水立刻拼命搖頭,語無倫次地解釋。
“我沒有!大哥,我真的沒有打他!是他……他每次都讓我?guī)ベI小人書,去買糖葫蘆,我哪有錢啊……不給他買,他就在地上撒潑打滾,還威脅我,說回來就告訴他奶奶,說我欺負(fù)他……”
說著,她指向那個被賈張氏護(hù)在懷里,正用怨毒眼神偷看自己的小胖子。
“他就是故意誣賴我!讓奶奶罵我!”
“放你娘的屁!”
剛被幾個大媽掐人中掐醒的賈張氏,聽到這話,掙扎著爬起來,指著何雨水破口大罵:“你個小賤蹄子還敢血口噴人!我們家棒梗多乖的孩子,就是你這個喪門星帶壞的!你……”
何雨生懶得再跟她廢話,眼神一厲,猛地轉(zhuǎn)身,抬腿就是一腳!
“砰!”
這一腳,結(jié)結(jié)實實地踹在賈張氏的肚子上。
賈張氏那肥碩的身體弓得像只大蝦米,后面的咒罵悉數(shù)變成了痛苦的悶哼,她白眼一翻,腦袋磕在老槐樹上,這次是徹底暈死過去了。
何雨生看都沒看那堆肥肉一眼,緩緩轉(zhuǎn)過身,重新面對何雨水。
“雨水,你討厭他嗎?”
何雨水愣了一下,看著那個正嚇得往秦淮茹懷里鉆的棒梗,積壓多年的怨氣終于找到了宣泄口,她哭著點頭:“我討厭他!我恨死他了!他總是誣陷我!害我挨罵!”
“好!”
何雨生點了點頭,他知道,要治好妹妹這深入骨髓的懦弱,就必須下一劑猛藥!
他指著棒梗,對何雨水下達(dá)了命令。
“去,到他面前,扇他兩個耳光!”
什么?!
何雨水渾身一僵,血液都仿佛在這一刻凍結(jié)了。
讓她……讓她去打棒梗?
這怎么可以!
十幾年的謹(jǐn)小慎微,已經(jīng)讓她把忍字刻進(jìn)了骨頭里。
讓她去打人,尤其還是打賈家的金孫,這比殺了她還讓她恐懼!
她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賈張氏醒來后撕爛她嘴的瘋狂模樣,看到了秦淮茹梨花帶雨的哭訴,更看到了二哥傻柱回來后那副“你怎么這么不懂事”的和稀泥嘴臉……
她不敢,她真的不敢!
她站在原地拼命地?fù)u頭,眼淚流得更兇了。
何雨生看著她這副爛泥扶不上墻的模樣,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他知道,不把她逼到絕境,她永遠(yuǎn)學(xué)不會反抗。
“你要是不敢打他,那我就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