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套組合拳下來,饒是柳如煙這位殺伐果斷的噬魂魔尊,也徹底沒了脾氣。
她的怒火,在看到蕭羽那雙透著哀求和疲憊的眼睛時,瞬間煙消云散。
她能怎么辦?
她剛剛才下定決心要護著他,難道現(xiàn)在就因為他一句謊言而撒手不管?
“好一個寧缺,好一張顛倒黑白的嘴!”蘇淺禾忽然撫掌大笑起來,笑聲清脆,卻帶著一絲無奈和自嘲,“三言兩語,就把我們?nèi)齻€安排得明明白白。一個去尋劍,一個去求道,一個去護情郎。我們倒成了你闖龍?zhí)痘⒀ǖ谋gS了?”
沈清秋沒有說話,但她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種默認(rèn)。
柳如煙冷哼了一聲,卻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反而將蕭羽扶得更穩(wěn)了。
“我的人,我想去哪,便去哪,輪得到你管?”
修羅場還在,但攻擊目標(biāo),已經(jīng)從蕭羽,轉(zhuǎn)向了那個共同的目的地。
蕭羽在心中長舒一口氣,然后又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將虛弱的戲碼演到了極致。
【高!實在是高!】系統(tǒng)已經(jīng)徹底拜服,【宿主,你這哪里是找了三個保鏢,你這是組建了一支北玄域最強遠(yuǎn)征隊啊!隊長還是你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子!】
蕭羽靠在柳如煙的身上,感受著那柔軟卻充滿力量的支撐,虛弱地擺了擺手。
“那就……這么說定了。明日……明日一早,我們就出發(fā)。”
說完,他便頭一歪,徹底“昏死”了過去。
院子里,三女再次陷入了沉默。
只是這一次,她們的視線,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天蒼城外,那片被無盡迷霧籠罩的,傳說中有龍隕落的禁忌之地。
蕭羽的“昏迷”并沒有持續(xù)太久。當(dāng)他再度睜開眼時,天色已近黃昏,院中的死寂卻比白日更甚。三道身影,三個方位,將這方寸之地分割成了三個獨立的領(lǐng)域。柳如煙守在他身側(cè),不動如山,之前那洶涌的情緒已然內(nèi)斂,只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警惕。蘇淺禾依舊在廊下,指尖繞著一縷發(fā)絲,那張嫵媚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一種純粹的、貓捉老鼠般的興致。沈清秋則換到了另一側(cè),倚著一棵枯樹,閉著雙目,仿佛與周遭的一切都隔絕開來,唯有她身周那寸寸崩裂的空氣,昭示著劍意從未平息。
“醒了?”
蘇淺禾的聲音第一個響起,打破了這凝固的畫面。
“裝死結(jié)束,是準(zhǔn)備交代后事,還是繼續(xù)你的長篇大論?”
蕭羽沒有理會她的譏嘲,只是艱難地?fù)沃实倪吘墸胍鄙眢w。柳如煙立刻伸手,用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道扶住了他的后背,掌心傳來的溫度帶著一股奇異的安撫力量。
“明日一早,出發(fā)去隕龍谷。”蕭羽的嗓音干澀,每一個字都顯得無比費力,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這句話,是約定,也是點燃火藥桶的引信。
“我陪你去。”柳如煙的回答沒有絲毫遲疑,簡短而霸道。她垂下長長的睫毛,端詳著蕭羽那張衰敗的臉,“你這個樣子,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沒有我,你走不出天蒼城。”
“誰說他需要你?”一道清冷的女聲切了進來。沈清秋睜開了雙眼,那里面沒有半分情感,只有劍的鋒銳。“我的目標(biāo)是‘天問’,不是給他當(dāng)護衛(wèi)。我會自己去隕龍谷,至于他,是死是活,與我無關(guān)。”
她的潛臺詞很明顯。她會跟著他,但絕不是以同伴的身份。她只為劍來,若是蕭羽敢有任何欺騙,她會是第一個出劍的人。
“咯咯咯……”蘇淺禾嬌笑起來,笑聲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清脆。“一個急著當(dāng)保姆,一個急著尋舊物。我說兩位,你們是不是都忘了,這個男人最擅長的是什么?是騙人啊。”
她款步走來,停在蕭羽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讓他一個人去?萬一他在路上找個地方躲起來,我們豈不是白忙活一場?讓他跟著你柳宗主?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演一出苦肉計給我們看?至于你沈清秋,你那腦子里除了劍還有別的東西嗎?怕不是被他三言兩語就騙得連劍都找不著了。”
蘇淺禾一番話,把所有人都囊括了進去,嘲諷技能開到了最大。
柳如煙的鳳眸危險地瞇起,魔道巨擘的威壓開始不受控制地溢散。“蘇淺禾,管好你的嘴。我想做什么,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我偏要說。”蘇淺禾毫不畏懼地迎上她的威壓,天機閣秘法流轉(zhuǎn),將那股壓力化于無形。“我只是好奇,一個剛剛才被騙得死去活來的女人,怎么轉(zhuǎn)眼間就對他死心塌地了?合歡宗的媚術(shù),難道對自己也有效嗎?”
“你找死!”柳如煙身上殺氣暴漲。
【宿主!宿主!快想想辦法!她們要打起來了!這小院子經(jīng)不起一個化神期發(fā)飆啊!】系統(tǒng)的電子音在蕭羽腦中瘋狂報警。
蕭羽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直跳。這種感覺,比他真的本源枯竭時還要難受。這三個女人,任何一個單獨拎出來都夠讓人頭疼的,湊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個移動的天災(zāi)。
“夠了。”
他低喝一聲,聲音不大,卻因為蘊含著極度的虛弱和痛苦,成功讓劍拔弩張的氣氛為之一滯。
“咳……咳咳咳!”
他猛烈地咳嗽起來,佝僂著身子,仿佛要將心肺都咳出來。一縷漆黑的血絲,順著他的嘴角滑落,觸目驚心。當(dāng)然,這是他催動體內(nèi)那磅礴生命力,強行模擬出的本源衰敗跡象。演戲,就要演全套。
柳如煙的殺氣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緊張,她急忙伸手去拍他的背。
蕭羽擺了擺手,拒絕了她的觸碰。他抬起頭,那雙渾濁的眼睛里帶著一種所有人都看得懂的煩躁和疲憊。
“你們想怎么樣?”他喘息著問,“在我的院子里打一場,把我這把老骨頭震碎,然后你們再去隕龍谷里斗個你死我活?”
三女都沒有說話。
“很好笑是不是?”蕭羽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看著我這個將死之人,被你們耍得團團轉(zhuǎn),很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