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蔓凝的到來,瞬間打破了原有的對峙。
孫婉怡立刻換上一副和藹的表情:“蔓凝來了呀,沒什么事。你這孩子,總是這么有心。”
林蔓凝走到床邊,將果籃放下,關切地看著阮知微:“知微,你感覺好點了嗎?昨天宴舟回去后很擔心你,但他公司早上有個非常重要的跨國會議,實在走不開,特意讓我過來看看你有什么需要。”
她的話語溫柔體貼,卻每個字都在戳阮知微的心窩,林蔓凝就是在告訴她——
沈宴舟知道你住院,但他沒來,而是讓我來了。
這種看似關懷實則炫耀的姿態,比孫婉怡直接的羞辱更讓人窒息。
林蔓凝又轉向孫婉怡,柔聲勸道:“伯母,你別為知微的事情生氣了。知微現在需要靜養,有什么話,等她身體好了再說也不遲。”
她說著,目光似是無意地掃過床頭柜上那份刺眼的離婚協議,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
阮知微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她從沒想過這小小的病房竟然能聚集這么多人。
可是自己最想看到的那個男人卻沒有來,而是派了孫婉怡和林蔓凝來羞辱她。
此時她好像就是個跳梁小丑,被各方勢力圍觀。
一股前所未有的厭倦,從心底升起。
她深吸一口氣,無視了林蔓凝,目光直接看向孫婉怡,冷靜地開口:“沈夫人,你的協議,我不會簽。離婚,可以。但條件,必須公平。至于你說的公開聲明,想都別想,否則,”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份協議,最后定格在孫婉怡錯愕的臉上,“我不介意,通過法律途徑來解決。我想,沈家也不希望因為一樁離婚案,鬧得滿城風雨吧?”
此話一出,整個病房瞬間安靜下來。
孫婉怡像是第一次認識阮知微一樣,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她從沒想過一向軟弱的阮知微,此刻卻忽然強硬起來,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這跟她最開始預料的根本不一樣!
宋妍眼中則滿是心疼,她和知微從大學開始認識,當時兩人都是在大學里找到了男朋友,都以為那會是彼此的摯愛,可是沒想到,兩人婚后都不幸福。
不過幸好,知微馬上就會解脫了。
而林蔓凝臉上的完美笑容,也出現了一絲僵硬的裂痕。
誰都沒想到,這個一向隱忍、看似柔弱的女人,在被逼到絕境時,竟會展現出如此冷靜和強硬的一面。
最后是宋妍打破了這份安靜。
“這件事到此為止,至于離婚的事,以后再說。微微需要休息,請你們立刻離開!”
孫婉怡還是有些不甘心,但是被林蔓凝拉住了。
與宋妍的強硬不同,林蔓凝柔和地勸了幾句后,孫婉怡徹底軟了下來,只是臨走時還是狠狠地瞪了阮知微和宋妍一眼,便悻悻地離開了病房。
病房里瞬間安靜下來。
宋妍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肩膀垮了下來,她轉身握住阮知微的手,聲音帶著后怕和心疼:“微微,你嚇死我了,怎么突然就住院了,還這么嚴重?”
阮知微反握住她的手,淚水終于落了下來。
這一次,不是委屈,而是感動。
“妍妍,謝謝你……”
宋妍搖搖頭,替她擦掉眼淚:“跟我還客氣什么。你安心養病,別怕,有我在呢。”
兩人說了一會話,阮知微忽然問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不會難過?”
宋妍被嚇了一跳,趕緊攔住她:“胡說什么?我來的時候問了醫生,他說你現在的情況逐漸穩定下來,按時治療不會有事的。”
阮知微笑笑沒說話。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一個月前她就來過醫院,那時候檢查結果是胃潰瘍,但是現在很明顯,已經越來越嚴重了,恐怕真的得早作打算才行。
*
醫院外,孫婉怡踩著高跟鞋,怒氣沖沖地往前走,林蔓凝拉住她,順勢挽住她的手臂,親密地安慰道:“伯母您別生氣,氣壞身子不值得。”
她騰出一只手輕輕拍著孫婉怡的背,柔聲安撫,但話鋒微妙一轉,帶著幾分委屈和無奈:
“其實……知微妹妹對我有些誤會,她一直不太喜歡我。可能她覺得,是因為我的存在,宴舟才……唉,所以連帶著對伯母您也有些情緒吧。伯母,您千萬別往心里去,都是我不好。”
她這番以退為進的話,瞬間將孫婉怡的怒火全部引到了阮知微身上。
孫婉怡心疼地拉住林蔓凝的手:“傻孩子,這跟你有什么關系!你就是太善良了!明明是她阮知微自己有問題,還敢遷怒別人?她根本配不上宴舟,也配不上我們沈家!今天多虧了你告訴我她住院的事情,原本我還想著趁著這個好機會讓她簽了字走人,沒想到她竟然還有幫手!真是為了攀著沈家用盡手段!”
林蔓凝眼中劃過一絲狡黠。
昨天晚上沈宴舟走得倉促,事情實在可疑,所以她就讓人調查了一下,結果卻是阮知微住院了。
她沒敢讓人跟太久,萬一被沈宴舟發現就不好了,所以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后,就讓人回去了。
這個消息就很重要了。
所以今天她在跟孫婉怡打電話的時候,狀似無意地透露出了阮知微住院的消息。
以孫婉怡的手段,很輕易就查出了具體的醫院和病房。
她算著時間,偏偏就在孫婉怡之后到達了病房,就是為了看戲。
林蔓凝羞澀地低下頭,語氣愈發乖巧:“伯母,您別這么說,只要宴舟好,我怎么都行。現在知微妹妹生病了,正是需要人關心的時候,您也別太跟她計較了。或許等宴舟忙完,讓他去看看她?畢竟夫妻一場……”
“看他?我看他是巴不得永遠不見她!”孫婉怡冷哼一聲,“蔓凝,你就是心腸太好。那種女人,不值得你為她說話!走吧,陪伯母去喝杯茶,消消氣。”
林蔓凝溫順地點頭,攙著孫婉怡離開。
轉身的剎那,她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冷笑。
阮知微,你以為有朋友撐腰就沒事了?
好戲,才剛剛開始。
沈家的大門,你休想再踏進一步。
*
宋妍喂她喝了點清淡的米粥,又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寬慰的話,直到家里婆婆不斷打電話來催,才依依不舍地離開,臨走前再三叮囑阮知微有事一定要立刻給她打電話。
病房里重新恢復了安靜,但阮知微的心卻無法平靜。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林蔓凝左手的小拇指的關節有些僵硬,她記得以前林蔓凝似乎是受過傷,聽說當時傷得還挺嚴重。
可當年那場意外,記憶里那個模糊的推搡她的身影,那只手,異常有力。
頭又開始疼了,只要想到這些,頭就疼痛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