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舊影與新生
峰會后的幾天,蘇晚卿刻意找了些舊識打聽,才拼湊起三年前那場派對的全貌。
那時她被蘇語然挑唆,誤以為周明宇散播她“私生活混亂”的謠言,便借著酒勁帶人把他綁在郊外的槐樹上,還拍了照片發(fā)在只有少數(shù)人能看的朋友圈,配文是“嘴碎的下場”。后來周明宇花了不少力氣才把照片壓下去,卻也因此成了圈子里的笑柄,對她的恨意怕是從那時就扎了根。
“說到底,還是我當(dāng)年太混賬。”蘇晚卿坐在陸知衍的車?yán)铮巴饴舆^的槐樹,語氣帶著懊惱。
陸知衍握著方向盤的手頓了頓,側(cè)頭看她:“人都會犯錯,重要的是知錯能改。”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再說,那時你也被人當(dāng)槍使了。”
蘇晚卿知道他指的是蘇語然。自從蘇語然入獄后,不少當(dāng)年被她挑唆過的人都松了口,那些被刻意掩蓋的“誤會”,也漸漸清晰。
“可錯了就是錯了。”蘇晚卿輕輕嘆了口氣,“我想去見見周明宇,當(dāng)面跟他道個歉。”
陸知衍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我陪你去。”
***探視日那天,蘇晚卿特意穿了件素凈的白襯衫。監(jiān)獄的會見室隔著厚厚的玻璃,周明宇穿著囚服坐在對面,頭發(fā)剃得很短,眼神里的戾氣卻絲毫未減。
“你來干什么?看我笑話?”他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帶著濃濃的嘲諷。
蘇晚卿握緊了手里的水杯,指尖泛白:“我是來道歉的。”
周明宇愣了一下,隨即嗤笑:“道歉?蘇大小姐的道歉可真值錢,我受不起。”
“三年前的派對,是我不對。”蘇晚卿直視著他的眼睛,語氣誠懇,“我不該因為別人的挑撥就對你動私刑,更不該把照片發(fā)出去讓你難堪。這些年,對不起。”
周明宇的表情僵住了,似乎沒想到她會提起陳年舊事,更沒想到她會如此直白地道歉。他沉默了很久,指節(jié)敲著桌面,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道歉就完了?”他忽然抬眼,眼底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我因為你那句話,被家里人罵沒出息,被朋友笑了整整一年,連談好的合作都黃了!你一句‘對不起’,就能抵消?”
“不能。”蘇晚卿搖了搖頭,“但我必須說。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可我不想再帶著這個心結(jié)過下去。”她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這里面是我攢的一些錢,不算賠償,就當(dāng)……給你家里人買點東西。”
周明宇瞥了眼信封,沒接:“收起你的錢,我不稀罕。”他站起身,隔著玻璃看她,“你要是真有誠意,就記住這次的教訓(xùn),別再被人當(dāng)傻子耍。”
說完,他轉(zhuǎn)身就走,沒有絲毫留戀。
蘇晚卿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后,心里反而松了口氣。道歉不是為了求原諒,而是為了和過去的自己和解。
陸知衍在會見室外等她,見她出來,遞上一瓶溫水:“結(jié)束了?”
“嗯。”蘇晚卿接過水,喝了一口,“他沒原諒我,但我心里好受多了。”
陸知衍笑了笑,伸手?jǐn)堊∷募纾骸白甙桑瑤闳€地方。”
***車子駛出市區(qū),停在一片開闊的河灘上。夕陽正緩緩落下,把天空染成金紅色,河水波光粼粼,映著兩人的身影。
“還記得這里嗎?”陸知衍指著不遠(yuǎn)處的歪脖子樹。
蘇晚卿愣了愣。那棵樹的樹干上,還刻著兩個歪歪扭扭的字——“卿”和“衍”。那是他們十五歲時偷偷刻下的,那時她還別扭地說“只是覺得好玩”,心里卻偷偷樂了好幾天。
“你居然還記得。”她眼眶有些發(fā)熱。
“怎么會忘。”陸知衍從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發(fā)頂,“那時候你總說我是書呆子,卻偷偷把我送你的鋼筆藏在枕頭下。”
蘇晚卿笑出了聲,轉(zhuǎn)身回抱住他:“那支鋼筆現(xiàn)在還在呢。”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河水潺潺,風(fēng)聲溫柔。那些帶著棱角的過往,那些尖銳的錯誤,仿佛都被這夕陽鍍上了一層暖意。
“陸知衍,”蘇晚卿抬頭看他,眼里映著晚霞,“我們重新開始吧,從這棵樹開始。”
陸知衍低頭,吻上她的唇,聲音低沉而認(rèn)真:“好,從這里開始,再也不分開。”
***半年后,蘇晚卿正式進(jìn)入蘇氏集團,從基層做起,跟著父親學(xué)習(xí)管理。她不再是那個驕縱任性的大小姐,開會時會認(rèn)真記筆記,遇到不懂的就虛心請教,連公司的老員工都贊她“脫胎換骨”。
陸知衍則在她身邊,既是合作伙伴,也是最堅實的后盾。他們會一起加班到深夜,會在周末去郊外散心,會像普通情侶一樣逛超市、看電影。
蘇語然的案子塵埃落定,數(shù)罪并罰被判了十二年。蘇家漸漸走出陰霾,柳曼云開始學(xué)畫畫,蘇振庭把更多精力放在慈善上,一家人的生活漸漸回歸平淡溫馨。
這天,蘇晚卿整理舊物時,翻出了那支鋼筆。筆身已經(jīng)有些磨損,卻被保養(yǎng)得很好。她握著鋼筆,忽然想去看看周明宇。
再次見面,周明宇平靜了許多。“聽說你在蘇氏做得不錯。”他語氣緩和了些。
“還好。”蘇晚卿笑了笑,“我爸說,等你出來,要是愿意,蘇氏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周明宇愣了愣,隨即搖了搖頭:“我自己犯的錯,得自己扛。出來后想找個小地方,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他頓了頓,看著蘇晚卿,“以前的事,算了。”
三個字,輕描淡寫,卻讓蘇晚卿眼眶一熱。
走出監(jiān)獄,陽光正好。陸知衍的車停在不遠(yuǎn)處,他靠在車邊,笑著朝她揮手。
蘇晚卿跑過去,握住他的手,十指緊扣。
過去的陰影或許不會完全消失,但只要往前看,朝著光的方向走,那些傷疤終會變成勛章,那些遺憾也會被新的希望填滿。
未來還長,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