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河灘上的舊字跡
從監(jiān)獄出來,蘇晚卿的心情意外地輕快。周明宇那句“算了”像一陣清風,吹散了積壓在心頭的最后一點陰霾。陸知衍靠在車邊等她,陽光灑在他身上,鍍上一層金邊,看得她心頭一動。
“這么開心?”陸知衍替她拉開車門,眼底帶著笑意。
“嗯。”蘇晚卿坐進車里,指尖還殘留著監(jiān)獄會見室玻璃的涼意,“他說‘算了’。”
陸知衍發(fā)動車子,方向盤輕輕一轉(zhuǎn),匯入車流:“我就說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頓了頓,側(cè)頭看她,“想去哪?慶祝一下?”
“去河灘吧。”蘇晚卿望著窗外,突然想起那棵刻著字的歪脖子樹,“好久沒去了。”
***河灘的風帶著水汽的清涼,比市區(qū)低了好幾度。蘇晚卿脫下鞋子,赤腳踩在細軟的沙地上,浪花漫過腳踝,癢癢的。陸知衍跟在她身后,手里拎著兩人的鞋,目光始終沒離開她的背影。
“你看!”蘇晚卿突然指著不遠處的樹,語氣雀躍,“還在呢!”
歪脖子樹比幾年前更粗壯了些,樹干上的“卿”和“衍”被歲月磨得淺了些,卻依然能看清輪廓。蘇晚卿跑過去,指尖輕輕撫過那兩個字,像在觸碰一段沉睡的時光。
“那時候你非要刻得比我深一點,說這樣才能證明你比我厲害。”陸知衍走過來,從背后圈住她,下巴抵在她發(fā)頂,“結果刻到一半手滑,差點摔進河里。”
“哪有!”蘇晚卿臉頰發(fā)燙,轉(zhuǎn)身捶了他一下,“明明是你故意晃我!”
兩人笑鬧著,像回到了十五歲那年。那時的陽光也這樣暖,河水也這樣清,少年少女的心事藏在字里行間,以為刻在樹上就能永遠。
蘇晚卿蹲下身,撿起一塊貝殼,在沙灘上畫了個小小的笑臉:“你說,我們老了之后,會不會還來這里?那時候這棵樹會不會長得更粗,字會不會被樹皮蓋住?”
“不會。”陸知衍也蹲下來,在笑臉旁邊畫了個更大的圈,把笑臉圈在中間,“等我們老了,就把這兩個字再刻深一點,讓它跟著樹一起長,長到我們走不動路了,就讓孩子們來看,告訴他們,這里刻著爸爸媽媽的名字。”
“誰要跟你有孩子……”蘇晚卿嘴上反駁,耳根卻紅透了,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沙灘上的沙,“再說,孩子們哪會稀罕看這個。”
“會的。”陸知衍握住她的手,眼神認真,“就像我們現(xiàn)在看著這棵樹,會想起當年的事一樣,他們也會好奇,爸爸媽媽年輕時是什么樣子。”
浪花一**涌來,漫過他們的腳印,又退去,仿佛在輕輕應和。蘇晚卿看著沙灘上被潮水打濕的笑臉,突然覺得,幸福或許就是這樣——有人記得你年少的模樣,愿意陪你把舊時光刻進年輪,還盼著和你一起,把未來的日子,也一筆一劃,寫進歲月里。
她站起身,朝著河水的方向跑去,裙擺在風中揚起:“陸知衍,你看!我能踩到浪花啦!”
陸知衍笑著追上去,陽光穿過她的發(fā)絲,在沙灘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遠處的水鳥掠過水面,留下一道淺淺的漣漪,就像他們此刻的心湖,被溫柔的風,吹起了最甜的波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