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是讓人琢磨不透的東西,時而平靜如茵,旖旎可人;時而怒濤滾滾,侵吞一切。青蘿公主喜歡大海,因為它贈予了愛情,送來了自己喜歡的情郎;青蘿公主也憎恨大海,因為它又把自己的情郎帶走了,一去杳無音訊。青蘿公主時常佇立在孤獨的海岸,湖水般的眼睛不再清澈,而是充滿思念的淚水。小天哥哥已經離開四年多了,三年之期早已過去,承載愛情的帆檣卻遲遲不見到來。
蘇乃太后為青蘿公主物色了許多王公子弟,他們用盡手段對青蘿公主展開攻勢。許多人在太后的指使下規勸她放棄等待。有的說中華男子多是輕浮之人,歸國之后就不會再回來;有的說小天可能早已遭遇不測,再等也是徒勞;有的說鮮花只有盛開的時候才美麗,一旦枯萎就沒了價值——
不能再等了,每一刻都是煎熬。青蘿公主決心已定,既然小天哥哥不能來找她,那她就去中國找他,縱然是葬身魚腹,也勝過在此孤獨終老。她悄悄打聽過了,只要往西行,就能到達蘇門答剌國,而那里有很多前往中國的商船,只要搭乘其中的一艘,就能去往中國。一個深夜,青蘿公主收拾好行囊,換上男仆的衣服,帶著貼身奴婢小魚,毅然決然地出發了。
水陸兼程,經過十幾日的艱苦跋涉,青蘿二人終于到達蘇門答剌國,幾經打聽,終于找到了一艘前往中國的商船。青蘿謊稱要前往中國投奔親人,付了船費,終于登上了北上的船只。
經過一個月的顛簸,商船抵達廣州。船主不再北行,青蘿二人只能下船。第一次踏上陌生的國土,青蘿充滿膽怯和迷茫。她只知道小天來自黑崖幫,但黑崖幫在哪里卻不知道。在一個不知名的市鎮上,兩人只能操著笨拙的漢話,逢人就問,但幾天過去了,沒有問到一點線索。她哪里知道,中國之大,不啻于亞魯國千百倍,廣東距離浙江尚有幾千里之遙,此處之人怎會知道黑崖幫。兩個茫然無措的姑娘只有決定到大一點的市鎮去詢問。一日,兩人行到一個熱鬧的集市,饑腸轆轆,只能到一個小飯館用餐。剛一進門,店小二就熱情招呼:“二位客官,要點什么?”
青蘿怯生生地說:“最便宜的,兩個!”
“好嘞!”店小二喊道。不一會,兩碟素菜,兩碗糙米就端了過來。二人顧不了那么多,立即狼吞虎咽起來。鄰桌一男子卻不時用斜眼注視著二人。她們雖是男扮女裝,但明眼人一看就知是女兒身。
待二人付過飯錢,正要離開,男子走了過來:“二位小哥,聽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士。”
青蘿天真爛漫,毫無戒備,回話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男子:“呵呵,你們漢話還不太好。”
青蘿臉色緋紅:“我們是亞魯國人。你知道黑崖幫嗎?”
黑崖幫!男子心頭一驚,但不露聲色:“黑崖幫,我碰巧知道,你們找黑崖幫何事?”
“你知道黑崖幫?!”青蘿激動地叫了起來,“那你知道南小天嗎?”
南小天!男子更為驚異,但仍故作平靜地說:“南小天,那是大英雄,我自然知道他。”
青蘿立即扯住男子的衣袖:“你認識小天哥,他在哪里?”
男子不慌不忙,緩緩道:“不知小哥和南小天是什么關系?”
青蘿羞澀道:“他,他是我的表哥。”
男子用眼睛脧了青蘿一眼,心里明白了**分:“哦,原來如此!”
青蘿:“你知道他在哪里嗎?”
男子:“小天兄弟啊,現在可能在黑崖幫吧,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
青蘿急切地說:“你能帶我去找他嗎?”
男子:“黑崖幫離這里幾千里吶。”
青蘿瞬時愣住了:“幾千里?!這么遠!那大哥能帶我們去嗎?”說著從包袱中翻出一包銀兩,塞到男子手中,“我付你錢。”
男子推開銀兩,笑道:“你們當真要去黑崖?”
青蘿急切地說:“是的,是的。”
男子:“在下倒有一艘船,正要北上,不知二位能否承受顛簸之苦?”
青蘿:“沒問題的。”又把銀兩塞給男子。
男子再次推開:“順手之勞,小哥不必客氣。”說完,向同伴使了個眼色,付過飯錢,幾人就帶著青蘿二人離了飯館。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小天,青蘿感覺天氣都變得明媚了。二人隨男子來到海邊,乘渡船駁到一大船上。待二人走進艙室,艙門嘩啦一聲就緊閉了,并從外面上了鐵鎖。
“這是什么意思?大哥”青蘿慌張地喊。
小魚哇地一聲哭了:“小姐,我們遇到壞人了!”
“是嗎?”青蘿癱倒在地上。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蛇盤幫汪家老四一劍仙汪鮫。他和汪老五海無常汪鱔來廣州洋面打野食,得手后便到岸上消遣。汪老四見青蘿二人神色慌張,容貌姣好,便起了歹念。后來得知二人和小天相識,想起小天、小海等人屢次折辱他,心中又生起一層妒意,便決定狠狠報復一番。
船行五六日,在一個小島邊上停了下來。
入夜,岸上幾人下到船上。
“汪家兄弟,來到極樂島,不上島消遣,怎么搞得神神秘秘的!”說話者是極樂島三當家孫廣。
一劍仙:“請三當家的來,自然是有好事!”
孫廣:“哦,什么好事,說來聽聽。”
一劍仙:“小弟進來尋見一件好物,想送給大哥。”說著,邊湊到孫廣耳邊,私語了幾句。
孫廣聽完,不慌不忙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汪大哥拿兄弟開玩笑的吧。別的地方缺女人,我極樂島怎么還會缺女人嗎?再說了,我極樂島從吳大當家那時就有規矩,咱島上的女子都是自愿上島的,我們從來不干那逼人入行的齷齪事。”
一劍仙嘿嘿笑了兩聲:“極樂島不做那齷齪事,自有他人去做那齷齪事。孫大哥敢說島上的仙姑都是自愿從事這行當的,沒有他人強迫?”
孫廣被頂得啞口無言,干笑道:“汪兄,你還是這么、這么能言善辯。”
眾人哄笑。
海無常故作神秘地說:“孫大哥,這尤物我們兄弟可都沒敢享用,給大哥留著吃鮮呢。”
孫廣:“二位兄弟,說笑歸說笑,規矩不能破,你們上島玩幾天,所有費用兄弟承擔,東西你們還是帶走。如果讓大當家的知道了,有傷和氣。”
一劍仙綿里藏針說:“孫大哥還是這么講究,不越雷池一步。”
這句話立馬激起了孫廣的忿意。吳仙姑逝后,二當家海棠娘娘接了幫主之位,幾個當家的各懷心事,貌合神離。尤其是這孫廣,早有取而代之的念頭。他幽幽說道:“倒不是怕誰,面子還是要給一些的。”
海無常:“孫大哥,呵呵,您瞧一眼,再說這面子還要不要給。”說完,拉起孫廣起身,來到關押青蘿的艙門口。孫廣隔著木板縫隙,望里面瞧去。只見兩個女子面帶哀戚,坐在那里。感到有動靜,青蘿抬起頭來,望艙口望去。
只這一眼,就把孫廣的魂魄勾去了大半,心中暗驚:“世間真有不食煙火的絕色女子!”
被拉回座位,孫廣仍是如癡如醉。
一劍仙奸邪一笑:“孫兄,這規矩破得破不得?”
孫廣尷尬笑道:“汪兄,你們從哪里尋得這等尤物?說吧,要多少銀子?”
一劍仙伸出一個手指:“一千兩!”
孫廣搓手道:“是不是有點高了?”
一劍仙:“一千兩,賣一送一。這尤物一經調教,就是你極樂島的頭牌,白花花的銀子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這生意,孫兄穩賺不賠。”
眾人又是哄笑。
孫廣:“那好,今天我就破了這規矩!”
青蘿被幾個婆子威逼著梳洗打扮一番,拉扯著塞進一個房間。孫廣學著海商模樣,穿一件綢緞長衣,端坐在桌邊品酒,只見青蘿著一件荷葉色的羅衫,云鬟斜挽,蹙目含悲,更顯得楚楚可人。孫廣心中早已饑渴難耐,強壓著性子說:“妹子這份打扮,真是仙子一般。”
青蘿驚慌地問:“帶我來的大哥呢?”
孫廣:“汪家兄弟已經走了,給妹子說實話,他們已經把你賣給我了。”
青蘿雖然天真,也猜出了七八分,雙眼含淚,央求道:“好心大哥,饒了我吧。”
孫廣:“我花一千兩白銀,就是救你出了苦海。今日只要從了我,日后保你做個花主娘娘,日子過得跟神仙一樣。”
青蘿自忖今日是不免了,心一橫,便向桌角撞去。孫廣大吃一驚,飛身過去攔住。一股清香撲鼻而來,孫廣再也忍耐不住,伸手便去撕青蘿的衣衫。
房門轟的一聲被踹開了,幾人跳了進來。孫廣定睛一看,卻是吳平幫主、魚龍子、海棠娘娘等人。
孫廣心虛喊道:“吳幫主,你這是作甚?”
吳幫主并不答話,跳上前去,一拳打在他的臉面上,斥道:“你這憨貨,你可知道她是誰,也敢欺負。”
孫廣趴在地上,口鼻淌血,哭喪著臉說:“她不是從西洋販賣來的尋常女子嗎?”
吳幫主:“她是亞魯國的公主,黑崖幫南小天的未婚妻!”
孫廣瞪大眼睛,癱坐在地上:“被汪家那兩個王八蛋害死了!”
吳幫主上去又是一頓拳打腳踢,直打得孫廣哭爹喊娘,連聲求饒。
青蘿見到魚龍子,又氣又羞,叫了聲“萬大哥”,便暈了過去。
蓮花樓中,極樂島三位當家,吳幫主、魚龍子等人敘禮就座,蘇醒過來的青蘿坐在魚龍子旁邊。
海棠娘娘向青蘿公主賠禮道:“青蘿姑娘,是我幫中約束不嚴,讓你受驚了。”
青蘿莞爾一笑:“我沒事了!”
吳平:“海棠妹子,打算怎么處理那個畜生?要我說一刀砍了算了。他圖謀不軌的事,我早就聽說了。”
海棠娘娘:“他不仁,我們不能不義。我們已經商議完畢,將他逐出極樂島了。”
吳平忿恨地說:“便宜這小子了,以后最好別讓我碰到他。”
薔薇娘娘:“吳幫主,你們怎么會突然來到極樂島呢?”
吳平:“是這樣子,萬公子要來你們極樂島打聽些事情,順道先到了我那里,我就和他一起過來了。快到碼頭時,看到蛇盤幫的船泊在那里,鬼鬼祟祟的。萬公子留了個心眼,就悄悄潛了過去。還好我們來的及時,不然就壞了大事。”
薔薇娘娘向魚龍子拱手道:“不愧是魚龍子,果然能洞察先機。不知萬公子來打聽何事。”
魚龍子:“承蒙薔薇娘娘謬贊。我此次前來,是想詢問南小天的下落。”
聽聞小天的名字,青蘿立馬緊張起來,攀著魚龍子的胳膊問:“小天哥怎么了,他不是在黑崖嗎?”
魚龍子安慰道:“青蘿姑娘,不用緊張。小天不會有事的。”然后接著向薔薇娘娘道:“我聽說小天被困在了極地雪域,是實情嗎?”
薔薇娘娘看了看海棠,得到首肯后,緩緩說道:“據我們收集到的信息,應該是如此。當年小天隨匡正盟攻打明廷,和倭人火并后,被采香幫救起。后來就隨采香幫的少幫主盛榮,前往雪國去尋找盛榮的父親盛復。他們找到盛老幫主后,返航途中船只傾覆,南小天為救老幫主,沒有上到救生艇上。”
海棠娘娘:“想那極地雪域,極為寒冷,小天兄弟落入水中,總有天大本來,恐怕也——”
魚龍子搶過話頭:“小天可是闖過亡靈之海的英雄,一切皆有可能。那采香幫的人回來了嗎?”
薔薇娘娘:“采香幫的人倒是回來了幾個。”
魚龍子:“采香幫是在漳州府吧?”
薔薇娘娘:“是的。”
魚龍子:“那好,我去找他們,把情況搞清楚。只要有一點希望,我就要把小天接回來。”
一直側耳傾聽的青蘿站起來:“我也要去。小天哥哥不會死的!”
魚龍子、青蘿等人離開極樂島,別了吳幫主,就趕往漳州。在漳州府一堂皇的宅院中,魚龍子見到了枯瘦的盛老幫主。提起小天,老幫主瞬時老淚縱橫:“小天真是義薄云天的大英雄啊!為了救我這個癡傻之人,他竟沉入了冰冷的海水中。我們三只小艇在周邊尋了一會,無奈風流太急,最后只能放棄。我們在海上漂了幾天,被北海夷人救起。后來我們輾轉日本各藩國,來到薩摩川,在那里我們搭乘中國商船,才回到中國。一路上歷經磨難,最后只有十幾個人回來了。”
魚龍子:“那少幫主回來了嗎?”
老幫主:“榮兒也回來了。”
魚龍子:“他不在府中?”
老幫主:“榮兒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籌辦建造大船。他說還要再往雪域,無論如何也要看看小天是否還活著。回來快一年了,他幾乎不回府上,待在碼頭上督促工人日夜趕工。大船差不多已經造好了,近期他就要帶人出發了。”
盛榮倒是有情義的漢子,不枉小天和他相交一場,魚龍子心想。辭別盛老幫主,魚龍子、青蘿直奔碼頭。在碼頭上,他們見到了一臉憔悴的盛榮。說明來意,盛榮欣喜無比。又經過幾天準備,找尋小天的船揚帆出發了。
魚龍子、盛榮等人從漳州府出發,重走琉球、薩摩道,輾轉來到北海夷族,這時已經進入深秋。眾人在北海夷族度過漫長的寒冬,待天氣轉暖,又繼續北行。接近當初采香船失事的海域,盛榮命令放慢航速,之字航行,盡量擴大搜尋范圍。一連搜尋了二十多天,也發現了幾處荒島,但上面除了茫茫雪原和一些極地動物,找不到一點人類活動的蹤跡。
這一日,天氣晴朗,正午的陽光送來久違的溫熱。在桅桿上負責瞭望的矮秤砣和細魚竿被暖陽曬得昏昏欲睡。突然,遠處浮現的一個黑點瞬間驅走了他們的睡意,兩人幾乎同時喊叫起來:“船艏方向,有情況!” 魚龍子、盛榮等人立即從船艙跑上甲板。盛榮利用單筒千里鏡望去,看見一個黑點猶如飛鳥,在水天一線忽明忽暗。隨著距離拉近,黑點越來越大。看清楚了,那不是飛鳥,而是高樹在一座荒島上的旗幡一樣的東西。在這不毛之地,只有些許苔蘚地衣能夠頑強存活,絕對不可能有這么高的樹木。那里一定有人類活動!船只迅速向這皚皚白雪覆蓋的小島靠近。船一泊定,魚龍子、盛榮等人就迫不及待地跳上小島。踏雪行了一陣,見到遠處兩個圓圓的雪屋,而那個高高的旗幡就樹在雪屋前面。
“這時雪國人建屋的方式,他們就躲在這里面抵御嚴寒!”盛榮說。
幾人加快腳步,穿過巨大獸骨搭乘的穹門,進入用獸骨圈成的院落。這一切都證明這里有人類居住。大家小心翼翼地接近雪屋,喊了幾聲,沒人回應。盛榮打開一座雪屋的小門,大家鉆了進去。只見里面整齊碼放著獸肉、魚干、獸皮、獸骨等物,應該是一個倉庫。大家又鉆進另一個雪屋,這里面點著一盞油脂燈,顯得暖意融融的,一張冰床上鋪著厚厚的獸皮。一個破殘的船板立在冰床里側,上面密密麻麻刻著刀痕。
“是小天哥嗎?”青蘿緊張地幾乎喘不過氣起來,小聲問。
“從這些東西看,還不能確定是南兄。”盛榮說,“也有可能是雪國人,但此人就在島上是確信無疑的!”
大家鉆出小屋,向小島深入跋涉。走了許久,望見一個大白熊立在雪中。
“大家小心,這種熊十分兇殘。”盛榮提醒道。于是大家紛紛抽出兵刃。大白熊顯然也發現了他們,定定地立在那里,然后徑直向大家跑來。跑了幾步,大白熊頭顱一昂,露出了蓬亂的黑色毛發。這不是一只熊,而是身裹熊皮的人類。
這一身獸皮、頭發蓬亂、滿臉胡茬的人,正是大家苦苦找尋的南小天!
采香船失事的當夜,小天拼盡全力將盛老幫主推上小艇。當他準備再向小艇靠近的時候,一個大浪襲來,將他推出了數丈之遠,待他穩住身子,伸出頭來,小艇早已沒了影蹤。海水冰冷刺骨,小天想張口呼喊,卻被凍得喊不出聲來。他感到四肢已經麻木,再掙扎也沒有意義了,靜待大海之神將他擁入懷中。
這時,他感覺一塊大大的木板將他緩緩托起,又浮出了海面。撫摸這塊大板,竟然光滑而又彈性。小天怕自己滑落,抽出腰間的骨刀,這是雪國人送他的臨別禮物,奮力扎進木板,一股溫熱的液體冒了出來,小天貪婪地喝了幾口,似乎是動物的血液。靠著這股溫熱,小天又恢復了一些知覺。借著微弱的月光,他發現自己竟伏在一只大海獸的脊背上。這大海獸似乎已經奄奄一息,不再噴出高高的水柱。小天戰戰兢兢地趴在海獸脊背上,生怕它會沉入海底。慶幸的是,海獸并沒有下沉,只是順著浪濤飄蕩。天微微亮的時候,大海獸被沖到了一個小島上。小天從海獸的脊背上爬下來,用骨刀剝下一塊獸皮,褪去濕衣,將獸皮裹在身上。靠著這只大海獸,小天奇跡般地生存下來。剛開始的幾天,小天一直守在岸邊,冀望有人能來尋他,漸漸地,他明白,救他的人不可能再出現了。
小天能夠在這雪域荒島堅持下來,主要是靠在雪國學習的生存技能。他學著雪國人的樣子建造了雪屋,將海獸的肉一塊一塊剝下來,作為食物,海獸皮則被裁成衣服、裹毯等。他用獸骨制成捕獵工具,捕殺島上的動物和海魚,豐富自己的食譜。一天,小天從岸邊撈起一塊船板,可能是采香船遺落下來的。他利用骨刀鉆木取火,用衣服上抽取的線絨做成了油脂燈。從此,雪屋里有了光明和溫暖,他也不再忍受食生肉之苦。這船板也成了他記錄時間的刻板,每過一天,他就在上面刻上一刀。在漫長的黑夜時光,他靠觀察月相和星辰的起落來判斷一天的時間。根據他的記錄,他已在小島上生活了三年多的時間。他始終沒有放棄,利用獸骨制作了一支旗桿,將布條懸掛在上面,期望有一天過往的船只能夠發現。他還嘗試利用獸骨、獸皮做成小艇,但小艇太小,只能在島的周邊活動,不能向太遠的地方探索。心情低落的時候,他就回憶過往,尤其是和青蘿公主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在夢中,他無數次夢到青蘿、小海、小溪、父母,片刻溫馨后,夢醒時分,仍是孑然一人——
小天跌跌撞撞向眾人跑來。大家也漸漸看清了他的容貌,呼喊著奮力向他跑去。終于,大家相聚在一起。青蘿公主顧不上嬌羞,一下子撲進小天的懷中,雙手撫摸著他粗礪的臉龐,流著淚說:“小天哥,你受苦了!”小天將青蘿緊緊抱住,喉頭轉動,卻發不出聲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沙啞地哭出聲來。魚龍子、盛榮等人也紛紛流細熱淚。
待眾人心情平復,小天上前和大家一一擁抱,向盛榮關切地問:“老幫主回去了嗎?”
“回去了,病也好了。” 盛榮流著淚回答,“他說您是我家的大恩人,我家的大門永遠向您敞開,如果您愿意,您就是我的親哥哥!”
“回去就好,老幫主能重返故土,我就是葬身大海也是值得。”小天欣慰地說。
盛榮從腰間抽出一柄長刀,鄭重地遞給小天:“南兄,這是您的寶刀,現在完璧歸趙。”
小天顫巍巍地接過銀月刀,像久違的兄弟一樣撫摸著刀鞘:“我以為它早已沉入大海了,沒想到少幫主還給我保存著。”這把寶刀,小天十分珍愛,時刻不離身邊。當夜為救老幫主,慌亂中將刀別在了老幫主身上。
盛榮:“我父親每日都擦拭它,這次出來,他說務必要物歸原主。”
小天轉向魚龍子:“萬大哥,您怎么也來了呢?”
魚龍子笑著說:“我聽說你被困在雪域,就四處打探你的消息,一路上又遇到了青蘿公主和盛兄弟。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找到你了。”
眾人相互攙扶著,回到小天的住處。船上的矮秤砣、細魚竿等人知道小天回來了,也激動地歡呼起來。
在燃著油脂燈的雪屋里,小天拿出熊肉和魚干來招待大家。青蘿、魚龍子雖然吃不慣這些東西,但也笑嘻嘻地嘗了一些。待眾人離去,雪屋中只剩下小天和青蘿二人。小天從一個獸皮覆蓋的冰龕中拿出一樣東西,有些羞澀地遞給青蘿。
這是一個骨雕。青蘿細細端詳了一會兒,紅著臉說:“這雕的是我嗎?”
“是的!刻的不好,你不要笑話。”
“不,這是我見過最好的雕刻了。”青蘿又鉆進了小天的懷中。
小天抱著青蘿,輕聲說:“其實我雕了很多,只有這件我覺得最好。正是它陪我渡過了無數個夜晚!”
“小天哥!”青蘿呢喃道,“我們再也不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