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崖島是從戴幫主的曾祖父戴廣敖就開始經營。戴老幫主以前在官船上任職,下西洋見過世面。歸鄉后,就拉起了船幫,在直浙一帶跑貨運。后來官府海禁越來越緊,加上地方官吏的盤剝越來越重,船幫難以為繼,就開始夾帶干些走私的行當,將貨物偷偷運往福建、廣東沿海等地。為了躲避官府查緝,就在黑崖島上立下了寨子,廣納四方英雄。現任幫主戴永濟頗有先祖之風,從父親手中接過家業后,新造了船舶,增加了船工,把生意做到琉球、日本、西洋,成為直浙沿海有名的幫號。
當年,戴老幫主之所以看中黑崖島,就是因為它易守難攻,距離陸地也遠近合適,二三天的水程。經過百年的經營修建,黑崖島上寨高洞深、碉樓廣布、機關遍設,儼然成了一個軍事堡壘。以前官府也曾來剿過幾次,但剛進罅口就損兵折將,無功而返了。
小海兄弟來到島上后,就成了幫中之人。平時干些打掃倉房、搬貨等雜活,沒事的時候,就和小溪姐弟以及島上的孩子到處玩耍。春天的時候,大伙到寨子后面的山里挖竹筍、采野花;夏天的時候,大伙去海邊洗澡、摸螺、抓蝦;秋天到了,大伙就在池塘里采蓮子、到山上摘野果;冬天來臨,寒風颼颼,大伙就在爐火旁烤芋頭、盼新年。一年四季,孩子們總能在島上找到樂子。在島的西側,有一段懸崖特別陡峭,下面狂狼拍岸,雷聲轟鳴,大家都叫它百丈崖。這是大家最喜歡去玩的地方。在崖頂上玩斗草、騎竹馬。坐在崖邊上,看晚霞燃遍天空,落日徐徐沉入海底。
除了干活、玩耍,島上的孩子也要去學堂學習。教書先生姓吳,大家都叫他吳秀才。吳秀才確實是個秀才,通過了院試,后來參加鄉試屢考不中,只能以教書為業。耐不住教書的清苦,他就學別人做生意,東拼西湊借了些本錢,弄了些布匹計劃走海路販賣到廣東,卻不曾想碰上了海賊,貨物全打了水漂,幸好被戴幫主救起才撿回了一條命。覺得沒有臉面回家,他就在黑崖幫當了船工。后來戴幫主覺得他也算個人才,就讓他做了賬房先生,兼職教孩子們讀書。在學堂里,吳秀才就教孩子們學些《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等啟蒙讀物,如果還有興趣,就再教些四書五經之類的。島上的孩子們都是野性子,沒幾個對學習用心,能認得幾個字、會寫幾個字就算不錯了。小海兄弟、小溪姐弟也一起到學堂學習。小溪、小海用心一些,稱得上吳秀才的得意弟子。小天和小元則是天性頑劣,來學堂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就是來了也人在心不在,把學堂當作玩累了休息的地方。吳秀才曾向戴幫主表達過他的擔憂,沒想到戴幫主呵呵一笑說道:“島上的孩子又不參加科舉,長大了注定是走海為生,粗知大義就可以了,先生不用過度勞心!”吳秀才雖然內心并不完全贊同戴幫主的說法,但也不便反駁,只能任由孩子們鬧騰了。
島上的鐵匠鋪,是小天、小元等人愛去的一個地方。石鐵匠一身橫肉,力大如牛,掄起幾十斤重的大錘毫不費力。看著火紅的鐵條在石鐵匠的擊打下變成鋼刀、抓鉤、鐵錨等各種形狀的東西,孩子們覺得神奇極了。他們經常在那里幫著拉風箱、提水桶,一待就是大半天。
另一個讓孩子們著迷的地方,是黑麻子的火藥房。黑麻子因為長年累月研究火藥,整張臉都給熏黑了。他總能發明出稀奇古怪的玩意。例如一種能在天上飛翔的神鴉火箭,鴉身用竹篾編成,身下裝上幾支火箭和一些火藥。點燃火箭,神鴉飛行數百步,然后爆炸。還有一種能在水里游的火龍,龍身用四五尺長的毛竹制成,前后裝上木雕的龍頭龍尾,龍腹內裝火箭數支,兩邊綁縛四支助推的火箭筒。在水面上先引燃助推的火箭筒,火龍能游出二三里遠,然后龍腹內的火箭一齊飛出,天女撒花一般。還有一種水底龍王炮最為稀奇,先用熟鐵打造幾個重五六斤的水雷,里面裝滿炸藥,炮口安上香頭作為引火。點燃引火后,將水雷置于預先用牛脬做好的囊中,加以密封,載在木板上,用石塊沉入水中。囊內用羊腸引出水面,放在鵝雁翎做成的浮筏上,確保囊內香頭不熄滅。黑夜中,將水雷順流放出,靠上敵船后,香頭燃盡,轟然爆炸,鬼神出沒。
石鐵匠的兒子黑虎、黑麻子的兒子大頭,年齡與小海兄弟相仿,是一幫孩子的“領袖”,連戴幫主的兒子小元也只能當個“跟班”。小海兄弟加入進來,因是“外地人”,被捉弄了幾次。不過很快,一般孩子們就玩到了一起,不分彼此了。
當然,小海兄弟的心底從忘記過給父母報仇,經常纏著烏大教他們功夫。烏大雖然不主張報仇,但很樂意將自己的一身功夫傳授給兩兄弟。不出島的時候,只要有閑暇,烏大就在房子后面的花園里教男孩子們舞槍弄棒。烏大最擅長的還是用刀,待孩子們有了一定基礎,烏大就送每人一個木刀,開始傳授刀法。烏大從來不說他的刀法師承何人,招式也非常簡單,只講究兇猛凌厲。月光下,烏大耍起刀來,只看見一輪輪白光將人影環繞在當中。一盆水潑來,他能滴水不沾;一根木棒扔來,他能在落地之前劈成幾截。人們都說,海龍幫的飛天龍對自己的刀法非常自負,號稱東海第一刀。但那天只一刻的工夫,烏大就把他逼得毫無招架之力。若不是烏大手下留情,也許飛天龍就要成為斷臂龍了。
轉眼間,小海兄弟就長到了十五歲。按照幫里的規矩,兩兄弟開始隨船出海。這是兩個人盼望已久的事,終于可以去見識外面的世界了。在海上,兩兄弟跟著烏大還有其他老船工們,學習辨別天上的星星,學用牽星板測定船位,學用羅盤判定方向,還學習如何帶纜結繩,如何升帆起錨。兩兄弟是烏大最得意的徒弟,他用心把自己的閱歷都傳于兩個孩子。船上的生活是辛苦的,有時遇到狂風,船只就像一片葉子在滔天的海浪里高低起伏。大家在船老大的指揮下,以最快的時間把船帆收起、固定,躲在船艙里乞求天妃的憐憫。有時偏離航向,幾十天見不到海島,淡水、食物用盡,只能在船上忍饑挨餓。有時船只會陷入濃濃的迷霧,幾天都走不出去,感覺下一刻就可能撞上巨大的礁石。這時,兩兄弟就要爬上桅桿,瞪大眼睛瞭望前面的一切。當然,船上的生活也是喜悅的。當海上風和日麗、波瀾不驚的時候,海面如綢似緞,只聽得船頭劃開水面的嘩嘩聲和頭頂海鳥的啾鳴聲。夜晚,繁星密布,老船工們講起異域仙島、海盜俠客的故事。當船終于駛入港灣,黑崖的所有人都站在岸邊迎接他們。兩兄弟感覺自己成了真正的男人,為親人們帶來了收獲,帶來了幸福。
靜溪也是十四歲的姑娘了,她不再和男孩子們一起玩耍,而是和其他女孩子們一樣,跟著家里的阿婆學習女工。她是個心靈手巧的女孩。很快,她就能在綢布上繡出精美的花鳥蟲魚。不到半年的時間,家里人的衣服就不用再請其他人來做了。
春去秋來,歲月瘋長!又是一年端午,海灣兩岸人頭攢動,熱鬧非凡。一年一度的龍舟賽就要開始了。與其他地方不同,黑崖島的龍舟賽不在河湖里舉辦,而是在海灣里進行。當海水退潮,湍流最急的時候,選手們駕船逆流而上,一直拼到海灣的盡頭。這里的龍舟也與其他地方不同,不是多人共劃的,而是一人單槳的獨龍舟。黑崖島上滿十八歲的男子各自駕著自己的獨龍舟,興奮地在海灣口等待著。小海、小天也在選手之中,今年他們十八歲了。兩兄弟上身白色無袖短褂,下身黑色束腳褲,這都是靜溪親手做的。兩人駕駛的龍舟,是烏大用杉木剖刳而成,前雕龍頭,后飾龍尾,在行列里特別顯眼。
隨著岸邊一聲禮炮轟鳴,龍舟賽開始了。選手們奮力劃動船槳,向目的地進發。正是退潮時刻,海灣里水流異常湍急,浪頭打在龍舟上,激起如雪的水花。健兒們小心地舞動著船槳,繞過礁石,躲過漩渦,艱難而進。
很快就有人掉隊了,在激流里原地打轉;也有人觸到礁石,龍舟被掀翻,掉進水里。還好,小海、小天依舊在第一梯隊,五六條船幾乎是齊頭并進,一時難以判斷誰能勝出。黑虎、大頭兩個勇士,身強力壯,技術高超,是兩兄弟最大的競爭對手。
兩岸喊聲雷動,身著盛裝的姑娘們、孩子們跟隨著選手拼命加油吶喊。靜溪和姐妹們一起呼喊著,臉漲得緋紅。龍舟賽既是端午節的一個傳統節目,也是島上男子得成人禮。只要參加過比賽,男孩就變成了男人,開始負擔起一個男人的所有責任,也享受一個男人的權利,可以談婚論嫁,迎娶自己的意中人。想到這里,靜溪的臉愈發紅了。兩兄弟無異都是優秀的。哥哥皮膚白一些,臉龐比較清秀。弟弟黑一些,顯得樂觀敦厚。私底下,她曾做過無數次比較,每次都覺得難以取舍。爹爹似乎喜歡哥哥多一些,覺得他處事周全,能恰如其分地把握好和每人的關系。烏大似乎喜歡弟弟多一些,覺得他心地寬厚,隨遇而安。但不管怎樣,她都知道,兩個兄弟都是不錯的,也是心里有她的!
馬上就要到海灣盡頭了,選手們拼盡全力。小海、小天、黑虎、大頭四人沖在前頭。但到了海灣盡頭,并不是比賽全部。臨近海灣盡頭,有一處絕壁,十幾丈高,叫作石墻。崖壁陡峭,幾乎直上直下。選手們的任務是攀上絕壁,拿到懸掛在崖頂的腰帶。這條腰帶是島上心靈手巧的姑娘們共同縫制的。只有戴上它,才是島上最勇敢的男子!
四人幾乎同時到達海灣終點,來不及休息,舍船登岸,開始攀登懸崖。因為昨日剛下過雨,崖壁顯得濕滑,增加了攀登的難度。四人靠著臂力、指力,摳住崖壁上的縫隙,帶動身體向上躍升,雙腳艱難地找尋能夠撐起身體重量的地方。一個手滑,大頭喪失了對身體的控制,重重地摔了下去。還好,下面是厚厚的草甸,他并沒有受傷。
現在只剩下小海、小天和黑虎三人了。黑虎身材高大,四肢健碩,在攀登上更有優勢,始終領先兩兄弟一個身位。兩兄弟也毫不示弱,相互幫扶著,向上攀登。馬上就要到達頂端了,突出的一塊巨石擋住了三人的前進。要翻越這塊巨石,必須要靠臂力將身體完全懸空,摳緊縫隙向上攀登三五尺,腳才能找到著力處。而繞過巨石,就要花費更多時間。黑虎嘗試了幾次,都不能攀到頭頂上一條合適的縫隙。前面的路程消耗了太多體力,他不能冒險向上一躍了。無奈之下,他選擇去繞過巨石。
現在,兩兄弟也來到巨石之前。如果他們也選擇繞過,必定落在黑虎后面。翻越巨石,是他們拿到腰帶唯一的希望。他們也清楚,下面有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他們,盼望他們勝利。而拿到腰帶的人,就能贏得她的芳心。進島以來,兩兄弟對靜溪關愛有加,日子久了,都生出一種情愫。按照島上的傳統,拿到腰帶的男子,有優先挑選自己心上人的權利。
兩兄弟也嘗試找到合適的縫隙,但頭頂上的縫隙太高了,必須要向上躍起,才能攀到。時間緊迫,小天幾乎沒有猶豫,用眼睛向哥哥示意:踩著我的肩膀上去。小海遲疑了一下,但眼看黑虎就要繞過巨石了。他向小天點點頭,將左腳踩上小天的肩膀,用力一蹬,手指牢牢嵌進縫隙里。而這一蹬,也讓小天失去了平衡,伴隨著下面眾人的驚呼,從懸崖上跌落下來。
一陣天旋地轉,小天感覺后背重重地摔到地面上。他顧不得查看自己有沒有受傷,爬將起來,舉頭張望。上面,小海已翻越巨石,站在懸崖之巔,手里正揮動著腰帶。
歡聲雷動,小海是今天黑崖島上最勇敢的男人!
年輕人簇擁著小海,以及其他參賽的健兒,歡呼雀躍著,返回寨子。接下來是徹夜的篝火歡會。年輕人載歌載舞,相悅之人互訴衷腸、互贈禮物。年長者則喝酒聊天,回憶過往。
靜溪將自己縫制的香包戴到了小海的脖頸上。小天并沒有顯得失望,只是和黑虎、大頭等人在一起,喝得酩酊大醉。
三個月后,中秋佳節,黑崖島上又是一片喜慶景象。南小海,從海上飄來的孤兒,要和黑崖幫幫主的女兒戴靜溪,結成百年之好!
戴幫主對這樁婚事是滿意的。一個月前,他就吩咐烏大出島前往外地采辦上等家具、綢緞、彩燈等物,為新人辦置了一個新房。還采購了一船上等的女兒紅,準備在婚禮上宴客之用。
烏大和以前一樣,寡語少言,沒有對這樁婚事發表看法。在他心里,早已把兩兄弟當作了自己的兒子。也許,在內心深處,他更喜歡弟弟一些。因為弟弟繼承了他父親的性格,本分、安詳、一個完完全全的海島人。他的所思所想,從來沒有逾越一個海島人的范圍。而哥哥雖然具備一個好漁民、好船工必需的能力,但身上似乎散發著一種捉摸不透的氣息。他待人彬彬有禮,善于照顧每人的情緒,偶爾眼神中也流露出憂郁之情,盼望走出去,找尋自己的身世之謎。而這,也是吸引靜溪的地方吧!
小天很快就從一種壓抑的感覺中走了出來。如果以前他對三人不甚清晰的關系有所擔心,怕有人受傷的話,現在這種局面反而讓他輕松很多。一個是他唯一的親人,可以用生命相托的兄弟,一個是他喜愛的,可以用生命保護的女人,他們的幸福,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小天盡心盡力地跟隨烏大去采辦貨物,有意地和哥哥疏遠了一些,不再像以前形影不離,讓他有更多時間陪伴心愛的人。沒事的時候,他更多的是和小元待在一起。在他的幫助下,小元的刀法有了長足的進步。
靜溪因為婚期臨近,反而顯得更加羞澀,較少出門,更多的是在房間里準備結婚的衣物。小海比以前更忙了,隨著戴幫主來往附近的海島,拜會有頭面的人物。戴幫主希望他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分擔一些越來越繁重的幫中事務。偶爾,小海會來陪陪靜溪,兩人在一起說說話,暢想一下幸福的未來。
婚禮的頭天晚上,靜溪坐在房間里,因為幸福臨近,反而顯得有些局促不安,一直沒有辦法將紅色蓋頭上的并蒂蓮繡好,繡了又拆,拆了又繡。這時,父親推門進來了。
“爹爹!”靜溪喚道。
“小溪,還在準備啊。不用這么辛苦,什么事都親力親為,讓其他人做也是一樣的!”
“不用,馬上就好了!”靜溪含羞一笑,“您坐!”
戴幫主挨著靜溪坐了下來。“看你找到意中人,爹爹心里高興,你母親泉下有知,也會高興的。”
提到母親,靜溪眼圈一下紅了。自從母親走后,爹爹放不下對她的思念,一直沒有續弦。一人忙里忙外,兩鬢的白發已表明他不再年輕了。
“我很思念媽媽,如果她還在,該有多好啊!”靜溪抹著眼淚說。
“我也很想她!”戴幫主從懷中掏出一件禮物,“這是當年我和你母親成親時,你祖父送給你母親的,她走的時候,交待我在你出嫁的時候送給你。”
靜溪看著父親送給她的禮物。一串白色珍珠項鏈。墜子是一顆如鴿子蛋一般大的心形寶石,泛著幽幽青光,上面鏤刻著奇怪的花紋。
“這是我的曾祖父傳下來的,你一定要妥善保管。小海是個好孩子,處事周全。小元性格過于柔善,以后幫里的事務還要望海多多分擔。”
“爹爹……”靜溪望著父親,欲言又止。
“好了,明天還有好多事,你早點休息吧!”戴幫主輕輕地拍了拍靜溪的肩膀,起身走出了房間。
靜溪目送父親出門,端詳了項鏈一會兒,小心翼翼地把它戴在脖子上。
佳期如約而至,天高海闊、日麗風和。一大早,小海身著新郎婚服,胸帶大紅花,在伙伴們的簇擁下,來到新娘的閨房前。早有一幫姑娘們在門前把守。年輕小伙子、姑娘們風風火火地鬧了一陣,小海進入房間,把一身紅艷、頭頂蓋頭的新娘背了出來,放進轎子里。
眾人抬著轎子,小海走在最前頭,浩浩蕩蕩的隊伍要游遍整個小島。每到一處,女人們都會向新郎新娘拋灑花瓣,送上祝福。小海則作揖答謝。
直到黃昏的時候,隊伍才又回到寨子里。寨子里鼓樂喧天,張燈結彩,高朋滿座。婚禮的**終于到了。一對新人在歡呼聲中來到廳堂。戴幫主端坐在堂前。一個老儐相用洪亮的聲音喊道:“香煙飄渺,燈燭輝煌,吉時已到,新郎新娘拜堂!”
“一拜天地!”新人如儀南向鞠躬。
“二拜高堂!”新人向父親鞠躬。
“夫妻對拜!”新人正要相向鞠躬。忽聽得門外一陣喧鬧。一個渾身是血的兄弟闖了進來。
“幫主,不好了,有人劫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