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姍姍自從賞寶會回來,就一直右眼皮跳,聽到有圣旨,急忙攜女眷去了前院。
片刻,前院跪了黑壓壓一片。
蘭公公蘭花指一翹,展開圣旨,公鴨嗓子清了清,開始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丞相齊會之長女齊氏,姿容端麗,才情出眾,名揚遐邇。盛陽伯府次子余塘,精明強干,智勇雙全,與齊氏兩情相悅。今特為二人賜婚,今生今世永不分離。
丞相齊會之子齊子瑞,聰明伶俐、才高八斗,詩詞歌賦,皆有所成。魏王之孫女平陽郡主,恪恭持順,柔明毓德,茲指婚齊子瑞為正妻。擇良辰吉日,行大婚之禮,以昭示天下,永結秦晉之歡。
欽此。”
蘭公公宣讀完圣旨,相府上下,如喪考妣。
肖姍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拉了拉齊會,問道:“相爺,妾身有沒有聽錯?”
齊會臉黑著,說道:“你沒聽錯,你的一雙兒女都被賜婚了。”
“不!妾身不同意!”
肖姍姍全身顫抖,玉柔嫁給余塘,她不同意;平陽郡主嫁給西樓(齊子瑞,字西樓)她更不愿意。
盛陽伯府,那就是破落戶。
“我呸!”肖姍姍憤怒又傷心,不知道一向精明的女兒為什么會覺得余塘比顧硯辭好!
余塘那就是個騙子,當初她親自給謝歲穗挑的火坑,現在卻要柔兒跳?
至于平陽郡主,那就是個蕩婦,綠帽子能把西樓的脖子壓斷啊!
齊子瑞也如遭雷擊,沙啞著嗓子說道:“學生才疏學淺,配不上平陽郡主,這賜婚,學生不愿。”
娶平陽郡主,一生臉面都丟盡了。
他落水,病還沒好,一邊咳嗽一邊哀求齊會:“爹,你給陛下說說吧,兒子不能娶平陽郡主為妻。”
蘭公公不高興了,蘭花指一翹,就開罵了。
“怎么著?你們想抗旨?咱家就給你們透個底,像齊大小姐這種婚前失貞,根本不配為正妻,還是陛下念著君臣情分,親自擬旨,你們還不知感恩?”
“至于你,齊三公子,你一介白身,功名沒有,又不是官身,平陽郡主下嫁于你,你算個什么東西,也配忤逆君上?”
蘭公公在光宗帝跟前做狗,在臣子們面前可不想憋屈。
齊會也是做狗,他也是狗,誰還比誰高貴了?
高仿不陰不陽地勸說道:“相爺,陛下親手寫的圣旨,金口玉言,天命難違。就算再得寵,也不能違抗圣命。”
齊會雙手伸出,認命地接過圣旨:“臣接旨,謝主隆恩。”
蘭公公這才哼了一聲:“算你識趣。”
肖姍姍因為憤怒,也沒想起來打賞,蘭公公和高太尉原本以為賜婚是天大的喜事,怎么著都會得一個大大的紅包。
卻啥也沒摸著,心里那個氣喲。
半路上,氣不順的蘭公公對高仿說:“聽說賞寶會上余塘還在湖水里救了沈侍郎的四小姐?兩人有了肌膚之親,人家姑娘以后可怎么做人喲。”
齊會沒讓他痛快,他就給齊會添點堵。
高仿是殿前司的人,只忠于陛下,陰私的事都干絕了,在京城中臭名昭著。
他唯一的朋友卻是楚老摳,兩人私交甚好。
今兒這場賜婚,本就有高仿的手筆,楚千行說齊會欺壓他,他想給齊會添點堵。
高仿今兒沒得到相府的打賞,可是魏王已經給了他一個千兩的大紅包。
聽蘭公公挑唆,他順坡下驢,說道:“確實,沈侍郎的四小姐怎么著也應該有個名分。”
蘭公公回到宮中就給光宗帝說了沈侍郎的千金名聲還受了影響,高仿跟著添油加醋,光宗帝笑了笑說:“這多簡單,都娶回去不就行了!”
蘭公公和高仿都說“陛下最是仁慈”,光宗帝頓時覺得自己身上閃耀著圣父的光輝!
沈侍郎覺得陛下純粹是閑的,國事不過問,卻熱衷拉郎配,他不想自己女兒做妾。
盛陽伯最高興,如果余塘與相府和侍郎府都攀上關系,還真有可能做王。
余塘已經偷偷給他爹說自己三個月后會成王。
盛陽伯做夢都想翻身成皇族。不然,裴伯去盛陽伯府要銀子,他也不會“顧全大局”,捏著鼻子賠償。
經過幾方商議,沈侍郎不得不接受沈言笑做余塘的貴妾。
幸好,沈言笑只是個庶女。
消息傳到相府,齊玉柔都快氣瘋了,她來自現代,絕不接受丈夫三妻四妾。
然,這是天子賜婚,不服也要忍著!
余塘當天接了圣旨,卻沒有和齊玉柔聯系,而是率先見了沈言笑,對她極盡溫存。
因為,沈侍郎是謝流煙的親舅舅,沈言笑因為與謝流煙交好,在幫助謝流煙管理賬目。
謝流煙,富甲天下。
沈四小姐手頭,掌握謝流煙的錢,很多很多錢!
余塘,很缺錢,非常非常缺錢!!
*
將軍府。
聽聞齊玉柔、沈言笑與余塘被賜婚,謝歲穗大笑三聲,陛下太善解人意了。
余塘不是心中只有齊玉柔嗎?
鑰匙她吞了,你們鎖死!
駱笙無奈地說:“你這孩子,余塘那個王八羔子一下子得了兩門好親事,你還替他高興?”
“娘,是好事還是災難,你等著瞧吧。這才剛剛開始!”
謝歲穗不想解釋。
回到青梧院,她寫了一封匿名信,對謝星朗說:“哥,你找個可靠的人,把這封匿名信抄一遍,別讓人辨出筆跡,然后扔到長公主府。”
謝飛之死消息雖然沒傳來,但全府心知肚明。
這些日子悲痛欲絕,還要應付宵小之輩,謝歲穗與三哥商議后,決定反擊回去,必須讓那些小人焦頭爛額,這樣才能把流放的事順利落實下來。
當天晚上,長公主府的護衛聽見“咚”一聲響,一枚暗器將一封信釘在門上,連忙躍上高墻,送信者早沒了人影。
那護衛見信封上寫著“長公主親啟”,急忙把信給長公主送去。
長公主讓貼身侍女接了,讀給她聽——
“長公主殿下:盛陽伯府余二公子伙同相府齊大小姐,把您的糧庫偷了。”
長公主一聽,臉色瞬間變了,呼地一下站起來,厲聲道:“走,去看看。”
帶著人去了后面那個“荒廢”的院子,果然,門是虛掩的,一推就開,門閂早就打開了。
長公主大踏步闖進庫房。
庫房門全部虛掩,一粒米也沒了!
十三萬石啊,還是新米,舂好的白米、小麥、黍米。
誰都不知道,這是她偷偷藏著給某皇子的……全沒了,啊啊啊,全沒了!
長公主目眥盡裂,她想起賞寶會那天,顧世子一口咬定齊玉柔和余塘在后院密謀偷盜。
那時候,她只想著玉碗被盜的事,反正碗找回來了,打一頓丟出去。
誰想到他們的目標是她的糧庫,抄她的老底!
“給本宮查,盛陽伯府的余二、相府的齊大小姐,在賞寶會那天是不是來過這里?查一查這幾天他們在做什么?”
五十多歲的人,氣得太狠,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一名護衛在庫房里找到一枚簪子,喊道:“長公主,庫房角落里發現這個。”
正是齊玉柔的那枚簪子。
“叫人去查一查,這枚簪子是不是齊大小姐的?”長公主一手扶著老嬤嬤的手臂,一手扶額,氣得都結巴了,“本宮,本宮要殺了他們!”
長公主府的暗衛出馬,暗戳戳地去了盛陽伯府,又去了相府,這么一查,大吃一驚。
賜婚的消息不難查,暗衛把兩人茍且之事、賜婚旨意……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長公主,并且說那枚簪子就是齊大小姐的。
那枚簪子是琳瑯閣出品,是孤品,琳瑯閣說齊大小姐的所有首飾,都有一個“P”形的標記。
這枚簪子上就有一個“P”。
“有沒有查到余二在做什么?把糧食倒騰到哪里去了?”
“稟報殿下,那余二公子自從春日宴后,便日日走親訪友,拉幫結派,還派了小廝化整為零,偷偷購置各種兵器。”
長公主大怒:“這賊果然想造反!”
購買兵器,還囤糧食,不是造反是什么?
長公主不能忍,可她私藏那么多糧食,說出去,一定會引起光宗帝懷疑。
你一個公主,無兒無女,藏十幾萬石糧食做什么?
長公主按下自己的性子,叫暗衛繼續盯著盛陽伯府,盯著余塘,看他都在干什么。
然后乘馬車入宮。
在皇帝跟前好一通哭。
“那余二和齊大小姐配合,偷了我庫房的三萬石糧食,還偷走十萬兩銀票。”
長公主悲戚地哭訴,“皇兄,如今一個小小的伯府都能欺到我頭上,你要給臣妹做主啊!”
光宗帝原本因長公主與相府杠上而有些頭疼,可聽到余塘要造反,立馬精神起來了。
別的事都能和稀泥,造反可不能放過,不然掉腦袋的就是他,砍頭多疼啊。
他忽然后悔,他明明英明神武,怎么就給這么個東西賜婚了?
“你想怎么處理他們?”
“臣妹要閹了他全家!”
光宗帝捏捏腦門,一天到晚凈是蛋疼的事,哎!
“你怎么不早點來給朕說?朕昨天才給他們賜婚,今天就要閹了他們,朕不是閑得扯淡嗎?”
長公主心說,你才知道自己一天到晚扯淡嗎?
“臣妹原先只知道他倆在我府里偷奸,哪里想到他們是在偷糧呢!”
“朕的面子,成了腳下的鞋墊子。”光宗帝震怒,對禁軍喊道,“來人,把江大人請來。朕必須把面子找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