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當(dāng)天夜里就叫人來將軍府偷偷報(bào)信。
“殿下已經(jīng)盡了全力,謝大將軍依舊威名赫赫,但將軍府流放不可避免。
因?yàn)槔蠂〝迟u國,陷害忠良,所以判流放之刑,將軍府受牽連流放。
流放地為蠻荒煙瘴之地,明日巳時(shí)宣旨、抄家、原地流放?!?/p>
來人是四皇子的長隨遲鶴,給謝星朗說完,謝歲穗把一個小匣子給了他。
“這是什么?”
“將軍府的謝禮?!?/p>
遲鶴回去,把匣子給了四皇子。
四皇子打開匣子,里面是一張輿圖。
在北部邊境緊鄰的大青山下,有謝家的馬場,那是謝飛令人培育戰(zhàn)馬的地方。
那些戰(zhàn)馬,全部是突厥戰(zhàn)馬或者大宛馬與重封本土戰(zhàn)馬的雜交品種,耐力、速度都得到了極大改善。
現(xiàn)在,那里還有近千匹戰(zhàn)馬。
將軍府送給四皇子了。
四皇子大喜,前面送藥粉治愈父皇的頑疾人面瘡,他俘獲了圣心,現(xiàn)在又送他戰(zhàn)馬。
誰說將軍府是糙漢?他們懂事得很,每一件禮物都送在他的心坎里。
四皇子對遲鶴說:“告訴殿前司,寧國公府罪大惡極,父皇痛之恨之,全部黥面。將軍府乃將門子弟,又是連坐流放,無需黥面?!?/p>
他對將軍府投桃報(bào)李。
謝歲穗接到四皇子傳來的密信,立即去京城的大小藥鋪以及他們熟知的幾個太醫(yī)世家,不論價(jià)錢,把金瘡藥、柴胡、紫河車、麻黃、白芷、辛夷、紫蘇、黃連等,常用不常用的藥,尤其是成藥,再次搜刮一空。
怕人懷疑,她讓海棠和裴伯帶了可靠的下人,分頭去買。
即便有人發(fā)現(xiàn),有四皇子頂著,她也不怕。
駱笙現(xiàn)在正悲傷,諸事都打不起精神。謝歲穗去找郁清秋,把四皇子傳達(dá)的密信告訴她。
“大嫂,你悄悄安排廚房,趕緊蒸米飯,蒸饅頭,能蒸多少蒸多少,鍋不夠,就借鍋。”
“好。”郁清秋不知道謝歲穗要做什么,但是都要流放了,這府里的一切,可能都不是自己的了,妹妹想做什么就做吧!
謝歲穗從府里趕了馬車出去,去那個馬具鋪?zhàn)哟艘豢嚏娧谌硕?,把在雜貨鋪?zhàn)淤I的飯桶裝了滿滿兩馬車,拉回府里,又把糧食拉回去一馬車。
廚房的人趕緊刷干凈飯桶,又把謝歲穗要他們洗的好大一堆碗都洗干凈。
誰都沒心思問為什么,時(shí)間緊急,將軍府的燈一夜未熄。
當(dāng)天夜里,謝星朗帶著謝歲穗,連夜光顧了兵部太尉府、盛陽伯府,糧庫、冰窖、庫房,一個都不放過。
盛陽伯府,絕對不能放過。
最后一站,他們再次光顧相府。
這次,專門去齊玉柔的閨院。
站在屋脊上,謝星朗在齊玉柔庫房頂掀開一片瓦,露出一個拳頭大的縫隙。
謝歲穗默念“收”,把齊玉柔的妝奩、博古架上的寶物以及桌子上的簪子、頭花收了。
架子上兩個上鎖的箱子,她立即轉(zhuǎn)移到空間。
在空間打開,暗喜。
其中一箱子是銀票,另一箱子是銀錠、金錠。
她把銀票和銀錠、金錠倒進(jìn)空間,箱子依舊還回去,把以前齊玉柔偷的各家的寶物都塞進(jìn)箱子,依舊放回原處。
撤!
次日,雞叫四更。
拂曉的路上行人不多,馬蹄聲敲在石板路上,“嗒嗒嗒”響得清脆。
兄妹倆騎馬經(jīng)過老沈氏娘家“沈侍郎府”,略微站了一會子,也沒下馬,然后徑自來到永豐庫外的車馬道。
這是光宗帝的糧庫,守衛(wèi)森嚴(yán),周圍三丈內(nèi),閑雜人等,不準(zhǔn)靠近。
謝歲穗的空間轉(zhuǎn)移,十五丈內(nèi)都可以操作,三丈只是個小意思,難不住她。
她示意謝星朗,后者背著她竄上一棵大樹。
站在大樹杈上,遠(yuǎn)觀谷倉,一排排庫房之間的空地上,是圓形筒倉,她索性連著筒倉一起轉(zhuǎn)進(jìn)空間。
一口氣轉(zhuǎn)了后面幾排三十多個筒倉。
剛好倉庫里趁著天好,正忙忙碌碌把倉門打開通風(fēng)、曬糧食,這真是方便了謝歲穗,趁著倉門打開,全部轉(zhuǎn)走。
當(dāng)然,大部分糧食她都沒動,一是隔物取物做不到,二是要留下朝廷足夠的口糧,不然光宗帝又要搜刮老百姓。
不出意外,這些糧食,在兩個月左右,就不姓重封了,悉數(shù)變成北炎吃飽飯殺中原百姓的戾氣。
收完,謝歲穗對謝星朗說:“哥,走吧?!?/p>
謝星朗深深地看她一眼,至今也不知道妹妹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但是他覺得妹妹在搞大事。
兄妹倆騎馬去街上的飯攤,點(diǎn)了包子,熱騰騰的餛飩,吃飽喝足,謝歲穗又去了一趟街角的馬具鋪?zhàn)樱缓蟠虻阑馗?/p>
回到府中,謝歲穗把那幾本賬冊拿給謝星朗:“三哥,這些賬冊,在我們手里已經(jīng)失去了意義。我想把它們交給合適的人?!?/p>
“四皇子?”
“不,”謝歲穗搖頭,“我們給四皇子的已經(jīng)足夠,而且這些東西交給他,反而對我們不利。”
“那,你想交給誰?”
“江無恙?!?/p>
謝星朗稍微一思索,立即明白她的意思。
將軍府要流放,基本成了定局,就等著圣旨下來。
他們走上流放路,短時(shí)間內(nèi)與朝堂沒了關(guān)系,賬本幫不了他們什么。
而且,戰(zhàn)亂起,這些賬本就沒了意義。
但是交給江無恙,很多大案,六扇門就能順藤摸瓜,立即揪出一批貪官污吏。
其實(shí),把賬冊交給江無恙,謝歲穗還有一個目的。
前世里,她被齊玉柔丟給北炎軍。她逃跑時(shí),被北炎軍斥候追殺,千鈞一發(fā)之時(shí),幾支梅枝刺穿斥候的喉嚨。
在整個九州大陸,能把暗器使得如此出神入化的,唯有江無恙。
能隨身帶著梅枝、梅花的,唯有江無恙。
他上一世救過她的命,這一世又為她主持過公道。
她信他的公正!
這些賬冊交給江無恙,是送他一份助力,也是在流放之前,送江無恙一把刀,殺得那些貪官污吏自顧不暇,沒有工夫在路上殘害將軍府。
謝星朗把賬冊拿去,想方設(shè)法送到江無恙手中。
這一次,謝歲穗沒有跟著。
謝星朗輕功好,但是江無恙更好。
整個九州大陸,輕功無人出其右。謝星朗背著她很可能被對方抓住。
天亮,大街上忽然響起鋪天蓋地的馬蹄聲,吵嚷聲,灰塵揚(yáng)起,街上一片喧嘩。
城門緊急關(guān)閉,京兆尹的衙役傾巢而出,凡運(yùn)輸隊(duì)、馬車、驢車,一律嚴(yán)查。
街上再次陷入恐慌混亂。
“發(fā)生什么事了?”
“你們聽說了嗎?沈侍郎府被盜了!”
“丟了什么?”
“說來奇怪,大門被人卸了?!?/p>
“聽說,盛陽伯一覺醒來,光著身子。身上蓋著的被子,衣架上的衣服都沒了。鞋子上綴的東珠,都被摳走了。”
“噗~”茶客差點(diǎn)被嗆著,“不會吧,以訛傳訛吧?”
“太離譜了。”
今天注定是個不平日。
好幾天抱病沒上朝的光宗帝,今日上朝了。
言官出列,彈劾寧國公謝楚生,里通外國,不僅有書信往來,還有證物若干!
“臣懷疑太子薨逝與寧國公有關(guān)??蓱z謝大將軍一生忠心為國,寧國公卻是個叛賊。不僅叛國,竟然還妄圖陷害謝大將軍?!?/p>
又有原先太子一黨的官員,拿出證據(jù),痛心疾首地稟報(bào):“人人都說寧國公長孫女是經(jīng)商奇才,沒想到都是資助東陵、西涼、北炎所得。”
他們拿出鐵的證據(jù),證明謝流煙一直向周邊敵國售賣糧食、生鐵等戰(zhàn)略物資。
太子一黨的官員憤怒地說道:“是誰給謝流煙的便利,讓她能把我重封的糧食倒賣到敵國?”
齊會果斷裝死。
謝流煙的生意,齊玉柔給了很多政策便利,賺的錢,大頭都分給了齊玉柔,入了相府庫房,齊會絕對不能讓人知道。
那些官員,遞上賬冊、書信佐證。
光宗帝氣得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狠狠地拍桌子,要將謝氏一族流放至煙瘴之地。
齊會出列,說道:“陛下,通敵叛國乃是大罪,豈能流放處之?尤其將軍府,即便謝飛以死謝罪,但是他護(hù)駕不力,導(dǎo)致儲君……”
他竟然哽咽流淚了。
諸位官員:……
齊大人真會演!
“依著齊大人的意思,將軍府要滿門抄斬?”
骨碌碌的車輪聲,壓斷大家的思緒,寧棄推著冰冷的六扇門總領(lǐng)江無恙入了宮。
極少上朝堂的他,一身紫色官服,映襯得他即便坐在輪椅上依舊風(fēng)華萬千。
“江愛卿的意思?”
“陛下,如果謝大將軍滿門抄斬,臣看這滿朝文武大半都要斬立決!”他輕輕搖著手中的幾個賬本,說道,“齊相覺得本官說得可對?”
齊會看見他手中賬冊,心里疑惑,難不成那賬冊與自己有關(guān)?
不敢大意,他便點(diǎn)點(diǎn)頭從諫如流地說道:“江大人說的是,流放煙瘴之地,足以懲戒?!?/p>
江無恙才拿到密賬,還沒來得及細(xì)看,但是粗略翻閱,大驚失色,若是賬冊中內(nèi)容查探屬實(shí),滿朝文武,一半可斬立決。
巳時(shí)三刻,殿前司太尉高仿,帶領(lǐng)如狼似虎的禁軍,把寧國公府團(tuán)團(tuán)圍住。
光宗帝下令,將寧國公謝楚生、其次子謝川妄,痛打五十大板,生死勿論。
兩人在監(jiān)牢里已經(jīng)被牢頭特別對待,折磨得半死不活,這五十大板下去,打得兩股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被寧國公府的小廝接了回來,已經(jīng)意識淡薄。
謝星暉、謝星云也被放了回來,四皇子果然守信,兩人在監(jiān)牢并沒有受苦,更沒有挨打。
謝歲穗熱淚盈眶,上一世,兩位兄長在監(jiān)牢就被打殘,這一世總算是改變了。
只不過,兩兄弟還沒坐熱板凳,殿前司就來人了。
“將軍府所有人,速去寧國公府前院集合,接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