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第一次外出不同,這次馬力做了更加充足的準備。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交通工具的選擇。
徒步雖然最簡單方便,但是所能攜帶的物資有限,一旦受傷,還會影響行進速度。
不幸中的萬幸,他先前的扭傷并不是很嚴重,雖然多花了三倍的時間,可還是一瘸一拐地回來了,之后休息了大概一周,就好的差不多了。
但事后回想,馬力還是忍不住直冒冷汗。
萬一他當時崴得再厲害一點,或者在攀爬時摔到腰或腿,失去行動能力,那處境就會變得非常危險,幾乎無法自救。
所以這一次,馬力打算開車上路。
普通的家用汽車幾乎只能在人工修建好的柏油馬路上行駛,無法應付河谷的惡劣地形。
好在也有一類車是專門為了這種情況而生。
馬力最后選中的是一輛專業版G300。
這臺車的歷史可以追溯上世紀七十年代,是由伊朗皇帝穆罕默德·禮薩·巴列維委托奔馳公司生產制造,專門用以應付沙漠山區惡劣環境的軍用越野車。
然而還沒有等到這批底盤代號W460的初代大G正式交付,巴列維王朝就覆滅了。
于是奔馳只能另尋買家,將這款車以及其后的升級改裝版先后推銷給諸如阿根廷、德國、法國、澳大利亞等國的軍方。
不過真正讓奔馳取得成功的反而是在民用市場,基于W463底盤推出的民用大G一舉奠定了它在豪華越野車市場的地位,反倒是軍用版的保有量并不高。
而專業版G300,則是民用市場中少有的基于W461底盤打造的大G。
相比于主攻民用市場的W463,W461作為w460的升級版更加強調極限越野性能,因此更受軍方青睞,衍生出了許多款軍版大G,其中最出名的當屬德軍的裝甲狼(Wolf SSA)。
G300p也即專業版G300,從命名就上能看出主要針對的是救援隊,探險公司之類有專業需求的特殊客戶,使用的也是裝甲狼同款的W461底盤。
據馬力所知,國內的G300p基本都是通過平行進口之類的特殊渠道流入的。
這款車嚴格來說并不適合城市出行,加上價格又在百萬以上,注定只是屬于少數有錢人的玩具。
不過對于此刻的他來說倒是意外的派上了用場。
馬力是在醫院隔壁街的洗車店發現的這輛G300p。
和其他去洗車店洗車的車主一樣,它的主人也把鑰匙留了下來。
馬力幾乎沒費什么功夫就在洗車店的鑰匙墻上找到了它,之后順利發動這輛G300p。
不過他并沒有著急上路,而是打算對它再進行一些改裝與整備。
馬力在B市的朋友和前同事們很少有人知道他會修車,更沒有人知道他的家里有一間汽修店。
實際上從十歲起馬力就在店里幫忙,給父親還有其他師傅打下手。只是他并不喜歡這份工作。
除了因為這是無償的外,更重要的原因是汽修師的身上都有一股“臭味”。
那是一種混合了機油、油漆與金屬銹蝕的化學味道,會讓馬力周圍的同學有意無意地疏遠他。
馬力不止一次看到有人在他的面前做出掩鼻的嫌棄動作,而放學后也沒有人愿意和他一起玩耍或是回家。
更要命的是即便馬力一天洗三次澡,也沒法將那股臭味完全消除。
機油、溶劑中的小分子有機物非常容易附著在衣物、皮膚乃至發絲上,很難清理干凈。
也正因為如此,從小學三年級后馬力幾乎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
進入青春期后,他身邊很多同學都變得成雙成對了起來,唯獨馬力還是孤身一人。
他連朋友都很難交到,就更不用奢望戀愛了。
馬力也不是沒反抗過,他不止一次想要逃離汽修店的黑工,然而最后卻總是被冷酷專斷的資本家無情鎮壓,連帶著屁股也開了花。
直到高考結束,馬力醞釀了七八年的逃亡計劃才正式得以啟動。
或許是因為不受早戀的困擾,也沒有狐朋狗友帶他學壞。馬力最終的高考成績還不錯,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千里之外B市的大學就讀。
而且也沒有聽從老馬的命令選擇車輛工程專業,而是瞞著他報了國際事務與國際關系。
馬力倒也不是喜歡研究國際局勢,單純只是因為這個專業看起來和汽修離的最遠。
那時的他一門心思想要逃離汽修店,逃離固執無法溝通的父親。
事實上后來的他也的確如愿以償的留在了B市,找了份工作,雖然那份工作和他大學的專業也沒什么關系。
但馬力還是一路干了下來,甚至還在公司做到中層。
只是命運有時候就是充滿了戲劇性,后來因為身體的原因,馬力拿了一筆遣散費又回到了家鄉。
再然后他就被卷入了這場古怪的紅霧中。
馬力用力搖了搖腦袋,像是要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甩到一邊。
他循著過往的記憶來到那家熟悉的汽修店前,和城里大部分店鋪一樣,這里的卷簾門也是開啟狀態。
然而里面卻空無一人。
不過各種工具設備倒是都在,其中一些和馬力印象里幾乎沒有變化,他甚至還找到了自己在舉升機后柱上歪歪斜斜刻下的字。
——我討厭這里。
另外店里也添置了一些新設備,比如墻邊的扒胎機,熱補機,均衡儀補電機。核桃砂積碳清洗機,四輪定位儀、光碟機也都換了新。
馬力從小就很不理解,為什么有的人對于修車這種把自己搞得滿身油污的事情會這么上頭。
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確定,就是那個男人的確很愛自己所從事的事業。
相比之下馬力就不會對工作投入太多感情,雖然他在公司也是有名的工作狂,但從來都只將工作當做賺錢糊口的手段。
沒人會喜歡KPI上的那一串串數字。
馬力將膠囊咖啡機插在戶外移動電源上,先給自己做了杯拿鐵。
他也不是什么咖啡愛好者,最開始的時候只是單純需要咖啡來提神,后來逐漸演變成了開工前的一種儀式。
在準備大干一場前,不喝口咖啡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就像是海員出海前沒拜媽祖一樣。
與其說這是飲食偏好,到不如說是某種后現代主義的祭祀。
而膠囊咖啡機簡直就是他這種辦公室牛馬的福音,一來它比速溶咖啡要來的健康,沒有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添加物,就是純咖啡豆壓出來的,想喝什么口味可以自己兌。
但又不像普通咖啡機操作起來那么繁瑣,易于維護,幾乎無需清理。
通常情況下一包咖啡豆一旦拆開,賞味期都不會太長,一個人很難喝得完,而膠囊咖啡機所使用的膠囊因為已經是分裝密封好的,就沒有這樣的麻煩。
就拿馬力常喝的lor來說,一顆的價格通常在兩塊錢左右,比瑞幸和庫迪更便宜。
而且膠囊咖啡機本身體積也很小,可以直接扔在在工位上。
每次喝咖啡的時侯,馬力都忍不住打心底贊美它。
就像基督徒頌贊耶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