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字幾乎是本能地沖口而出:“住手!警察!全都雙手抱頭蹲下!”
他帶著十幾個穿著制服的民警,如同神兵天降,嘩啦啦沖進院子,瞬間控制住場面。
手槍、手銬一亮,那些剛才還兇神惡煞的村民頓時傻了眼,一個個老實抱頭蹲下。
趙鋒一個箭步沖到蘇明禾身邊,看著她發白的小臉和微微打顫的胳膊,再瞅瞅她身后那兩個衣衫襤褸、嚇得跟鵪鶉似的女人。
心臟跟被針扎了一樣,又疼又愧。
“屬……屬下救駕來遲!殿下……您沒事吧?!”
焦急之下,那要命的稱呼又不過腦子地禿嚕出來了。
這一嗓子“殿下”,直接把院子里所有人都喊傻了。
警察……叫蘇小禾啥?
店下?
墊下?
這是個啥官兒嗎?
怎么看著那個警官像是要跪下了?
唯獨他身后互相攙扶著的孫碧珠(孫嬤嬤)和詰兒,聽得這話,黯淡的眼睛瞬間亮了。
熱淚盈眶地看著這個穿著奇怪官服(警服)的陌生大漢。
殿下認了他,那他就是趙鋒!
蘇明禾心里恨不得把這個鐵憨憨侍衛長回爐重造!
她狠狠剜了趙鋒一眼,聲音拔高,蓋過他的話音:“趙警官!快抓人!這些都是人販子!非法關人,拐賣婦女!還想殺人滅口!”
趙鋒冷汗唰地就下來了,趕緊順著桿子往下爬,指揮手下:“快!控制所有嫌疑人!
一個不許漏!叫救護車!這有傷員!”
他指著地上流血的黑狗和虛弱的孫嬤嬤二人。
趁著混亂,蘇明禾迅速蹲下,查看黑狗的傷勢。
鋤頭造成的傷口很深,流血不止。
她意念一動,從空間里取出一個小瓷瓶,里面是她前世宮廷特制的金創藥,效果奇佳,她小心地將藥粉撒在狗狗的傷口上。
趙鋒在一旁看著公主殿下用那價值千金的御用藥去救一條土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蘇明禾頭也沒抬,涼涼地問:“怎么?趙警官有意見?”
“沒有!絕對沒有!”
趙鋒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殿下……啊不,蘇小姐仁心仁術,愛護小動物,值得表揚!”
他趕緊拍馬屁。
旁邊見趙鋒對蘇明禾如此客氣甚至帶著恭敬的王翠花等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喊道:“小禾,小禾,我們是無辜的,快叫警察同志放了我們……我們是你親人啊!”
蘇小麗也急急道:“是啊,二妹,咱們是一家人啊。這舅婆家不是好人,我們也沒想到啊,我們是來看親戚的……”
手被綁在身后的蘇大強和蘇小軍看看蘇明禾,也是一臉希冀,指望著她能說句話。
蘇明禾白了她一眼,還不等說話,趙鋒已經怒喝出聲:“跟你們有沒有關系,我們查過以后就知道了!現在都給我老實呆著!”
別以為他不知道就是這一家人欺負公主殿下!
他來之前在小河村詳細打聽過,對這一家子的嘴臉清楚得很。
蘇家一家人被趙鋒那黑臉閻王般的氣勢吼得直接噤聲,縮著脖子不敢再言語。
在其它十幾位警察捆綁現場所有嫌犯的混亂間隙。
孫碧珠緩過一口氣,湊近蘇明禾,壓低聲音,用帶著濃重唐音的話急急稟報:“殿下,這村子里……不止我們,還有不少不是這里的婦人孩子!
都關在村后頭人不常去的地方!民婦與詰兒試圖逃跑時隱約探聽到的!”
蘇明禾心一沉。
她立刻將這個情況告知趙鋒。
趙鋒臉色凝重,留下幾人看守,帶著其余人由孫嬤嬤指路,迅速向后村撲去。
然而,警察們跟著她們試圖去救人的過程,實際的情況卻比想象中更讓人心酸和無力……
已經有些婦人,在這里住了數年,與主家生下了孩子……
當警察破開門鎖,想要帶她們離開時,她們卻緊緊抱著懵懂無知的孩子。
眼神掙扎,最終竟然搖頭不肯走。
“走了娃兒咋辦?他沒爹沒娘在這村里咋活?”
一個面容枯槁的女人喃喃道,眼神里是認命后的麻木。
村里還有一個,看起來身材高挑,但身上散發著難聞的氣味,如今大著肚子,眼神呆滯空洞,神智已然不清。
蘇明禾看著這一幕幕人間慘劇,只覺得胸口發悶,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和悲涼涌上心頭。
心中痛惜,若是放在皇祖母的年代,這樣一個相當于大唐進士及第的女才子,國家培養的棟梁,本該有錦繡前程,如花繁榮。
卻在火車中轉站上廁所時被人用麻袋一套,從此墜入這無邊地獄。
光明之下必有黑暗,但現在公安來了,她來了,就不允許這種情況繼續發生。
蘇明禾不敢想象,如果今天趙鋒沒有及時帶人趕到,她和孫嬤嬤、詰兒,會不會也變成這其中之一?
會不會也在日復一日的折磨中,失去所有的光彩和希望?
趙鋒也是氣得額頭青筋直跳,拳頭握得咔咔作響。
他當警察這些年,還沒見過如此喪盡天良、罄竹難書的罪行!
但趙鋒顯然還是把這村子想得太簡單了。
這地方一直是兩省相交之地,山高路遠。
宗族觀念極重,有些事族里就處理管制了。
就剛才這會的情況,早就有那機靈的村民趁剛才混亂溜出去,翻山越嶺給村里其他壯勞力報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