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見外了不是?!甭逡粢黄ü勺厝?,順手抄起茶壺給燕回月滿上。
“常言道一夜夫妻百日恩,咱倆好歹同床共枕半宿。”她指尖敲著茶杯沿,“打個對折也得五十日情分不是?”
“方才還說孤患了臆癥......”
“打是親罵是愛,罵也是種惦記。”洛音扯出個笑臉,“殿下直說吧,到底是誰下的毒?”
“說可以,有條件!”
“愛說不說!”茶杯咚地砸在案幾上,茶水濺出幾滴。
洛音徹底冷了臉:“上回聽風就是雨,差點送我見閻王,這筆賬我可還記著?!?/p>
燕回月手指蹭了蹭鼻梁,偏頭輕咳:“孤這不專程來送消息了?!?/p>
“你那相好搭上南林黨了?!彼舯趲颗欤澳枪媚锞褪悄狭贮h首領的親閨女?!?/p>
什么?洛音眼皮跳了跳。好個燕池安,美男計都用上了。
林墨那條線走不通,居然轉頭撩撥人家首領千金?
“這跟宮宴下毒有什么關系?”
“有沒有關系兩說?!毖嗷卦聯哿藫坌淇?,“線索給你撂這兒了?!?/p>
洛音攥著茶杯轉圈。林墨最后那番話突然在耳邊響起來,南林黨當真摻和了這事?
燕池安又在里頭扮的什么角兒?
太子突然拽住她手腕往外拖,她條件反射縮了下肩膀。
“慢著!去哪兒?”洛音后背沁出冷汗,上次刑房的記憶刀子似的扎上來。
暗罵自己又忘了帶芷蘭。
太子回頭瞥她:“想知道就直接去問?!?/p>
燕回月抬腳踹開雅間門,里頭兩人同時轉頭。
“三弟,巧了??!”太子大剌剌往里走,“不介意添兩個人一起喝茶吧?”
裕王冷眼看他倆落座。洛音心里直罵娘,這是要湊桌麻將怎么著?
沈簫曼慌忙起身行禮。
四人干坐片刻,燕回月率先打破沉默:“三弟不給引見引見?”
“民女沈簫曼,家父在江南的林南山上辦了個小書院。”
沒等裕王開口,姑娘自己報上名號:
“早些年在林南山里遇見迷路的池安哥哥,帶著他們出了山。”
“原來是三弟的救命恩人?!碧幼骰腥淮笪驙?。
“不敢當救命恩人?!鄙蚝嵚得檠喑匕玻昂图依雉[了些別扭,才來京城投奔池安哥哥?!?/p>
洛音突然插話:“沈姑娘打算住多久?”
“再過些時日......”沈簫曼羞赧地低頭,“池安哥哥說要陪我回江南?!?/p>
“三弟確實該早些回封地。”太子敲著桌面,“江南離不得人?!?/p>
“不勞皇兄掛心?!毖喑匕怖渎暤?。
“又不是孤掛心你?!毖嗷卦麻e閑瞥了眼洛音,故意拖長聲調,“有人心急火燎地拖著孤來尋你,孤才勉為其難走這一趟?!?/p>
裕王聞言,若有所思地望向洛音。
沈簫曼見勢不妙,趕忙拽著燕池安的袖子晃起來:
“池安哥哥,說好帶我看《長生殿》的,再不走該誤場子了?!?/p>
洛音上前半步攔住人:“就耽擱片刻,王爺可有宮宴下毒的線索?”
沈簫曼突然把裕王往身后一擋,下巴揚得老高:
“這位姐姐好生奇怪,這事與池安哥哥何干?”
她轉身扯著裕王就往外走,“咱們快些,頭等座的茶點該涼了?!?/p>
洛音伸手要攔,沈簫曼“啪”地打開她手腕:
“京城瘟疫總算過去,池安哥哥好不容易帶我散心,姐姐非要觸霉頭不成?”
“事關重大......”
“關我們什么事?”沈簫曼拽著裕王已經走到樓梯口,突然回頭瞪眼,“要查案找官府去!”
她剛想追出去,被太子一把拉住:“現在該孤提條件了?!?/p>
他盯著洛音的眼睛:“你得給孤解個惑。”
“什么惑?”洛音后退半步。
太子拽住她手腕就往外走:“路上說。”
見洛音站著不動,他嗤笑,“怕什么?父皇已認出你是誰了,普天之下都沒人敢把你怎么樣?!?/p>
太子也知道她是怡妃的女兒?洛音心想,不過也是,他們都在后宮生活,不可能不認識。
宮門前的守衛齊刷刷行禮,洛音盯著他們鎧甲反光發呆。
這皇宮怎么跟自家后院似的,三天兩頭往里鉆。
“到了。”燕回月突然停步,洛音差點撞上他后背。
抬頭就看見座眼熟的宮院。
燕回月推開院門,洛音走近一看,這不就是她第一次在宮中躲了一晚的地方嘛!
太子推門的動作很輕,木軸轉動的吱嘎聲驚飛檐下麻雀。
洛音跨過門檻時低頭看地面,青磚縫里還卡著半片枯葉。
寢殿里家具擺設位置分毫不差,連床帳上掛的香囊穗子都朝著同一個方向擺動。
洛音直奔梳妝臺。
銅鏡擦得锃亮,但是臺面上空空蕩蕩,哪還有什么胭脂水粉。
她手指撫過光滑的鏡面,突然覺得那晚瞥見的口紅像場幻覺。
“殿下帶我來這兒做什么?”她猛地轉身去看太子。
燕回月斜靠在拔步床邊,指節正敲著床柱上的纏枝花紋。
窗格子把陽光割成碎片投在他臉上,半邊明半邊暗。
“認得這個么?”太子目光往床榻方向掃過去。
洛音順著望去,那套胭脂水粉好端端擺在床榻上,旁邊赫然躺著那支口紅。
她呼吸頓時急促起來,沖過去一把攥住口紅管子。
洛音指尖一顫,細看之下才發覺異樣。
這并非前世那種金屬外殼的口紅。
木質管身上雕刻著粗糙的花紋,旋開處露出暗紅色的膏體,帶著幾分古樸的手工感。
顯然是住在這里的人,無聊之下的手工玩意。
莫非還有別人穿書過來了?是誰?什么時候來的?現在人在哪兒?
這念頭剛冒出來,她心臟就咚咚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