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說……要親自去礦工村?”
林曉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然是真的。”
季鴻文言辭鑿鑿的說道。
“礦工村是蓮花鎮的重點區域,我得了解礦場整改后他們的生活保障情況,早點把情況摸清,才能想辦法解決實際問題。”
他心里清楚,整改方案雖已下發,但究竟有沒有落實到基層,還是個問題。
他之前在縣委辦時,就跟礦工們打過交道。
如今以鎮長身份再去,既能拉近關系,也能更快摸到實情。
“那好!我馬上就去準備!”
林曉雨抱著筆記本,風風火火的往外走。
她在蓮花鎮黨政辦待了兩年。
之前的領導要么互相推諉打太極,要么就是走馬觀花走過場。
從來沒有人想過要解決問題。
所以林曉雨只能跟著混日子。
現在季鴻文剛上任就提出要走訪,跟她所認識的領導完全不同。
這讓她激動不已,感覺終于可以大展拳腳了。
看著林曉雨輕快離去的背影,季鴻文默默的點了點頭。
她不僅有能力,辦事細心,更重要的是透著一股年輕人的沖勁。
辦起事來風風火火,絕不拖拉。
他初來乍到,正需要物色合適的人選。
要是好好帶帶,說不定能成為他在蓮花鎮開展工作的得力助手。
季鴻文背負著雙手來到走廊上透口氣。
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向遠處的礦工村的方向。
那里的房屋大多是老破小。
煙囪里偶爾冒出幾縷青煙。
看著平靜,實則藏著不少亟待待解的矛盾。
季鴻文知道,不僅僅是為了尋找付明亮和趙登河勾結的線索。
更重要的是切實解決礦工們的實際困難。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默默盤算著走訪路線和要問的問題。
陽光灑在他頎長的身軀上,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沒過多久,林曉雨就抱著一摞資料跑了回來。
額頭上沁著細汗,臉頰紅撲撲的,還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胸口跟著不斷起伏。
“季鎮長,材料都準備好了!這是那十幾位礦工的名單和住址,按村分了類。”
“這是礦場整改的初步材料,里面記了整改的時間節點和負責人。”
季鴻文接過資料翻了兩頁。
忍不住夸道:“這么快就整理好,還分好了類,辛苦你了。”
“不辛苦!”
林曉雨擺了擺手,眼神亮晶晶的。
“能跟您一起去辦實事,比在辦公室坐班有意思多了。”
“咱們現在就走嗎?我去叫車?”
“不用叫鎮政府的車,太扎眼。”季鴻文想了想,“我騎電動車去,你要是不介意,就跟我一起?”
林曉雨忍不住笑了起來,嘴角露出兩個酒窩。
“當然不介意!我又不是嬌生慣養的,電動車比轎車自在多了!還可以順路看風景嘞!”
“那行!就這么說定了!”
兩人收拾好資料,季鴻文推著電動車走出鎮政府。
林曉雨很自然地坐了上去,雙手輕輕抓著他身后的衣角。
電動車駛離鎮政府大院,沿著鄉間小路往礦工村去,風里帶著泥土和莊稼的味道。
林曉雨輕聲感嘆:“好久沒這么舒服過了,以前跟其他領導下村,要么坐轎車,要么走馬觀花,哪像現在這樣,能好好看看村里的樣子。”
季鴻文笑了笑。
“下村就是要接地氣,不然怎么知道老百姓真正需要什么。咱們先去王秀蓮家,我之前在安監站當主任時,跟她打過幾次交道,她性子直,知道的情況也多。”
林曉雨撲閃著一雙漆黑的眼睛。
“我知道她家!去年礦場欠薪,她還來鎮里討過說法,付書記讓我們別理她,說她是‘刺頭’。”
“嗯!”
季鴻文點點頭。
說話間,兩人來到她家門前。
院子里堆著曬干的玉米桿,王秀蓮正坐在門檻上擇菜。
眼神有些空洞。
抬頭看到季鴻文時,雙手不由得僵在半空,手里的空心菜掉在地上。
她慌忙站起身:“季主任?您怎么來了?”
“王大姐,我現在是蓮花鎮的代理鎮長。”
季鴻文連忙走上前,熱情的打招呼。
“這是黨政辦的林曉雨,我們來看看您,也想了解下礦場整改后,您家的具體情況。”
王秀蓮看著他,又看了看林曉雨,眼眶一下子紅了。
“季鎮長!您可算來了!之前您幫我們催討欠薪,上面的確是發了一些下來,可是那也不頂用啊!”
“如今礦場整改,是比之前好了一些,但也就夠買兩袋米,我家那口子的工傷賠償,到現在也只拿到零頭,日子還是緊巴巴的。”
王秀蓮說著,眼角都變得濕潤起來。
她連忙用身上的圍裙一角擦了擦眼睛。
季鴻文聞言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原本以為經過整改之后,礦工們的日子會好起來。
沒想到上面這么雷厲風行,下面卻是不了了之。
他知道這里面水很深,但是沒想到竟然這么黑暗。
林曉雨趕緊接話。
“王大姐,季鎮長這次來,就是要解決這事的!您把欠薪和工傷賠償的憑證都拿出來,我們記下來,一定幫您跟進。”
季鴻文也點頭。
“王大姐,您放心,這次我來,就是要把大家的困難都摸清。您先生的工傷鑒定報告還在嗎?之前發的欠薪和賠償,具體是多少?我們都統計好,幫您往上反映,絕不讓大家白受委屈。”
王秀蓮抹了把眼淚,轉身進屋拿出一疊皺巴巴的單據。
“報告和憑證都在!之前季主任您幫我們催,礦場發了三千塊欠薪,可還有五千多沒給;工傷賠償說好了給兩萬,現在只給了五千,問鎮政府,他們就說‘再等等’,這一等就是大半年。”
季鴻文接過單據,林曉雨在一旁飛快地記錄。
趁著王秀蓮去倒水的功夫,林曉雨壓低聲音。
“季鎮長,按整改方案,欠薪和工傷賠償應該全額發放,這里面肯定有問題,說不定是被中間的人吞了。”
季鴻文皺了皺眉,沒說話,心里卻已經有了數。
這恐怕就是付明亮不愿讓他們接觸礦工的原因。
隨后,兩人又去了周建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