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認親，沒有小說里慣有的盛大排場，沒有豪門晚宴的珠光寶氣，更沒有狗血的爭執與 DNA 檢測的拉扯，只是一家三口圍坐在餐桌旁，把積壓多年的心里話慢慢攤開，真實得像窗外傍晚的炊煙。

“念念，爸爸的老家在南方，等以后，得帶你回去認祖歸宗。” 陳然的聲音比平時輕了些，像是怕驚擾了這份難得的平靜。

蘇念咬著筷子，沒心沒肺地接話：“那是不是還得改個姓啊？”

可是，如果改成“陳念”……陳念……聽著怎么像沉溺思念，有點非主流誒！可也不能連名帶姓都改吧？

陳然下意識看向身旁的蘇紅，語氣瞬間軟了半截，帶著點不確定：“應、應該不用吧……”

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活脫脫一副怕老婆的樣子。

蘇紅被他逗得彎了眼，指尖輕輕敲了敲餐桌邊緣，帶著點嗔怪的語氣說：“你這話說的，倒像是我多不通情理似的。孩子姓什么要緊嗎？她從小就叫蘇念，街坊鄰居、同學同事都熟了，突然改了姓，最先不適應的是她自己。”

陳然像抓住了臺階，忙不迭點頭，連聲音都亮了些：“對對對！血脈是刻在心里的，又不是寫在戶口本上的，咱家不興形式主義！”

“行了，別順著話頭說個沒完。” 蘇紅打斷他，轉頭看向蘇念時，眼神瞬間軟得像浸了溫水，“等你生了孩子，咱們一家人一起回爸爸老家看看。”

“怕是你奶奶等不到那時候了。” 陳然輕聲說道。

蘇念抬眸，福爾摩斯附體，“當初，是不是就是她不同意你們在一起的？”

蘇紅愣了愣，眼底浮出幾分詫異：“你怎么知道？這些事我可從來沒跟你說過。”

“既然不是因為不相愛，那一定是被迫分開，偶像劇里都這么演——必然得有一個惡婆婆啰。” 蘇念說得直白，沒半點繞彎子。

“這孩子，別瞎說。” 蘇紅無奈地嗔了句，指尖卻輕輕碰了碰女兒的手背。

“所以，我不是很想去看那位老人家。”對于阻擾自己一家人幸福的歷史因素，蘇念可喜歡不起來。

她向來愛憎分明，也不是恨吧，她是媽媽一個人帶大的孩子，對于無關緊要的人，她可不想遷就。

“也不是恨她，就是不想去看。畢竟，‘隔代親’這詞在我這兒暫時還沒通過認證。” 蘇念垂著眼，語氣坦誠。

陳然聽著，心里忽然一暖 —— 血緣這東西真是奇妙，女兒這愛憎分明的性子，竟和自己一模一樣，連“懶得敷衍”的表情都如出一轍。

說實在，對于老太太的感情，他自己也很矛盾。女兒的態度，這番話，也在情理之中。

他從口袋里摸出個疊得整整齊齊的紅布包，輕輕推到蘇念面前，聲音放得很柔：“這是那位老人家讓我帶給你的，是我們南方老宅保險柜的鑰匙。你以后要是想通了，咱們就一起回去看她；要是不愿意，也沒關系，往后…… 爸爸只想好好補償你們娘倆。”

蘇念盯著桌上的紅布包，紅布邊角有些磨白，看得出被反復摩挲過，她把布包復又推給陳然，語氣平靜，“這個您保管吧。”

她抬頭看了看蘇紅，又看了看陳然，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小聲開口：“我…… 就想先好好過段有爸有媽的日子，至于去南方的事…… 我還需要點時間。”

——翻譯：讓我先體驗一下“全家桶”套餐，副本以后再說。

“好！好！” 陳然立刻點頭，“爸爸從現在開始，一直都在。”

司嚴來接蘇念的時候，已經完美錯過了認親的核心時刻，跟遲到了半場電影似的。

他推開包間的門，最先撞進眼里的，是滿室暖黃的燈光 —— 陳然正忙著給蘇念夾她愛吃的糖醋排骨，蘇紅在一旁笑著叮囑 “慢點兒吃，沒人跟你搶”，而蘇念嘴角噙著點淺淺的笑意，眉眼間是從未有過的松弛，連帶著周身的氣場都軟了下來，仿佛一只終于找到窩的貓。

——活脫脫一副人間歲月靜好的模樣。

“阿嚴來啦？” 蘇紅最先看到女婿，連忙笑著招呼，“你吃過沒有？沒吃的話咱們再加兩個菜。”

“還沒，前段時間落下的工作多，想著今晚念念跟你們在一起，我就多留學校加了會班，直接從那邊過來的。” 司嚴老老實實回答。

他的話剛說完，陳然已經走出去揚聲叫了服務員來加菜，蘇紅也跟著起身出去，跟服務員念叨著司嚴愛吃的口味。

司嚴在蘇念身旁的空位坐下，蘇念拿起紙巾，殷勤地往他額角擦了擦，語氣帶著點打趣：“辛苦啦，司教授！”

司嚴納悶 —— 自己明明沒出汗，也沒露出累態，媳婦今天這熱情勁兒，可不是一般的好。是岳母跟陳董的好事將近？還是有別的喜事？

蘇念看他一臉懵逼的模樣，忍不住笑了，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把腦袋湊過來。

司嚴聽話地俯身，就聽見她壓低聲音，帶著點小得意的語氣：“告訴你個事，陳董是我親爹。”

“親…… 爹？” 司嚴這下是徹底摸不著頭腦。

他以為陳然就是岳母的新伴侶，是要當 “繼父” 的人，怎么突然就基因突變，成親爹了......生物學上是怎么實現的？延遲了二十多年的顯性遺傳？

“嗯，你再好好理理，就是親爹，字面意思。” 蘇念忍著笑，又補了一句。

哇靠！這簡直是驚天大瓜。

連平時對八卦毫無興趣、潛心學術的司嚴都坐不住了，正想讓媳婦把前因后果像寫論文摘要一樣細細說一遍，就見蘇紅和陳然走了進來。

“謝謝媽，謝謝爸。” 司嚴突然5G網速在線，他下意識地接話，喊 “爸” 的時候沒半點遲疑。

蘇念在一旁看著，偷偷給司嚴比了個 “牛逼” 的手勢 —— 這家伙，倒是挺上道。“改口費”還沒給呢，這“爸”叫得可真順溜！

陳然也多看了司嚴兩眼，眼底的笑意深了些，顯然，這聲脫口而出、清脆響亮的 “爸”，讓他心里格外受用。

倒是蘇紅，有點不大好意思，自己家的這復雜事，她也不知道女婿會作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