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卷著火星與草木的焦臭,呼嘯著掠過白狼山谷。
原本繁忙的突厥大營,此刻已然化作一片通紅的煉獄。
沖天的火光,將漆黑的夜幕都燒成了詭異的暗紅色,連天上的繁星,都黯然失色。
慘叫聲、哀嚎聲、兵器碰撞的鏗鏘聲,在這片廣袤的草原上,久久回蕩。
山頂之上,木子白牽著葉雪清的手,緩緩走下那陡峭的山坡。
他沒有回頭,甚至沒有再多看一眼那片,由他親手點燃的,人間地獄。
對他來說,這,不過是完成業(yè)績路上的,一個必要的,小環(huán)節(jié)而已。
“夫君……”葉雪清跟在他的身后,那張原本蒼白的俏臉,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忽明忽暗。
她看著自己夫君那平靜的側(cè)臉,心中,卻如同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想不通,一個人的身上,怎么能同時存在著,如此溫柔的體貼,和如此冰冷的,殺伐果斷。
前一刻,他還能細心地為自己披上大氅,柔聲細語。
下一刻,他便能毫不猶豫地,下達“不封刀”的,屠殺令。
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怎么了?”木子白感受到了她手心的微顫,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看著她。
“沒……沒什么。”葉雪清搖了搖頭,那雙清澈的眸子里,充滿了復雜的情緒,“只是覺得,夫君你……好像,很熟悉戰(zhàn)爭。”
“熟悉?”木子白笑了,“我一個瘸了腿,在家喝了幾年悶酒的廢物,能熟悉什么戰(zhàn)爭?”
他這話說得,自嘲,又帶著幾分理所當然。
可葉雪清,卻搖了搖頭。
“不一樣的。”她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我爹爹,也是將軍。我看過他指揮打仗的樣子。”
“他很厲害,很勇猛,但……他沒有夫君你這般,平靜。”
“夫君你,就好像……就好像,這世間的一切,都在你的計算之中。無論是人心,是天時,還是,這戰(zhàn)場上的,生死。”
她的聲音很輕,卻讓木子白的心,咯噔一下。
這小娘們,直覺也太他媽準了吧?
老子這影帝級別的演技,差點就讓你給看穿了。
“想多了。”木子白伸出手,寵溺地,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我只是,運氣好罷了。”
“或許吧。”葉雪清沒有再繼續(xù)追問,只是將自己的小手,又往他溫熱的大手里,攥了攥。
兩人就這么,牽著手,沉默著,走下了山。
山下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接近了尾聲。
數(shù)萬唐軍,如同黑色的潮水,將那些早已潰不成軍的突厥潰兵,分割,包圍,然后,一點一點地,蠶食殆盡。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
當黎明的第一縷曙光,刺破東方的天際時。
整個白狼山谷,已經(jīng)徹底,安靜了下來。
火,還在燒。
但喊殺聲,已經(jīng)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唐軍士兵們,那壓抑不住的,粗重喘息聲。
他們一個個,渾身浴血,衣甲破爛,手中的唐刀,早已是卷了刃,砍出了豁口。
可他們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疲憊。
只有一種,劫后余生的,狂喜。
和一種,親手復仇的,暢快!
“贏了……我們贏了!”
不知是誰,第一個,用沙啞的嗓子,喊出了聲。
隨即,這壓抑了許久的狂喜,如同火山噴發(fā)一般,轟然爆發(fā)!
“贏了!我們贏了!”
“將軍威武!大唐威武!”
“嗷——”
士兵們,將手中的兵器,高高舉起,發(fā)出了,如同野獸般的,嘶吼。
他們,用三千人,不,是五萬人的兵力,擊潰了十萬突厥王帳親衛(wèi)!
還燒掉了,他們足以支撐百萬大軍,一個月消耗的糧草!
這是何等輝煌的戰(zhàn)績!
這是何等,不世的,功勛!
從今往后,他們,就是傳奇!
木子白看著眼前這群,狀若瘋魔的士兵,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很好。
這支軍隊,經(jīng)過這一夜的血與火的洗禮,已經(jīng)徹底,脫胎換骨了。
從一群,只知為錢糧而戰(zhàn)的烏合之眾,變成了一支,真正有魂,有血性的,虎狼之師。
“將軍!”
周通,張奎,王豹三人,快步來到他的面前,單膝跪地。
他們?nèi)耍丝桃彩菧喩碓⊙仟N不堪。
尤其是王豹,他和他那五百名弟兄,作為第一批沖進敵營的敢死隊,幾乎是人人帶傷。
但他臉上的表情,卻是前所未有的,亢奮。
“啟稟將軍!”周通的聲音里,充滿了壓抑不住的激動,“白狼山十萬守軍,已盡數(shù)被我軍殲滅或擊潰!!”
“繳獲戰(zhàn)馬十萬余匹,牛羊五十萬余頭,各類軍械物資,不計其數(shù)!”
“我軍,陣亡八千余人,傷一萬九千余人。”
以不到三萬的傷亡,全潰十萬敵軍精銳。
這戰(zhàn)損比,簡直是,駭人聽聞!
“很好。”木子白點了點頭,對于這個結(jié)果,他并不意外。
有心算無心,再加上瀉藥、火攻、以及自己那堪稱BUG的【特種作戰(zhàn)綱要】加持。
要是還打不贏,那他干脆找塊豆腐,一頭撞死算了。
“將士們的尸骨,都收殮好了嗎?”木子白白問道。
“回將軍,已經(jīng)全部收斂完畢。”周通答道。
“嗯。”木子白點了點頭,“傳我將令。”
“將所有戰(zhàn)死的弟兄,就地掩埋。立碑,刻名。”
“告訴剩下的弟兄們,這些,都是為我大唐,開疆拓土的,英雄!”
“他們的名字,當與這白狼山同在,與這日月同輝!”
“是!”周通虎目含淚,重重應道。
“還有。”木子白頓了頓,目光掃過那片,還在冒著黑煙的,尸山血海。
“將那十萬顆突厥人的腦袋,都給我砍下來。”
“在白狼山下,給他們,筑一座,京觀!”
“我要讓這十萬座新墳,告訴后來的那些草原蠻子。”
“這里,是我大唐的土地!”
“犯我大唐者,雖遠必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