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山,位于草原與中原的交界地帶,山勢連綿,地勢險要,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
此刻,在這片寂靜的山脈之中,一支數千人的軍隊,正如同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穿行在崎嶇的山道之上。
他們,正是趙無言麾下的白龍軍。
戰車之上,趙無言一身白衣,纖塵不染,與周圍那肅殺的軍隊,和荒涼的山景,顯得格格不入。
他手中,把玩著一個造型精巧的黃銅單筒望遠鏡,不時地,舉起來,觀察著遠處的地形。
這,同樣是,他獲得的國運獎勵之一。
“大人,我們為何要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一個身披重甲的將領,催馬來到戰車旁,臉上,帶著幾分不解。
他是白龍軍的副統帥,也是朱溫留下來的舊部之一,名叫,朱友貞。
“這里,是木子定國回師的必經之路。”
趙無言放下望遠鏡,淡淡地說道。
“他想從草原,返回北平,陰山,是他繞不過去的一道坎。”
“我們要做的,就是在這里,張開一張大網,等著他,自投羅網。”
“大人神機妙算!”朱友貞恭維了一句,但臉上的疑惑,卻更深了。
“只是……末將有一事不明。”
“說。”
“那木子定國,雖說奇襲白狼山,打了場大勝仗。可他手中,畢竟只有區區五萬兵馬,而且,還是剛剛經歷了一場血戰的疲敝之師。”
“而我們,有數千裝備了火銃的精銳,還有數十萬,已經與我們暗中聯合的,河東節度使李克用的大軍。”
“以我軍之強盛,為何不直接,揮師南下,與那李克用里應外合,一舉拿下北平,甚至是長安?”
“反而要在這深山老林里,跟那木子定國,浪費時間?”
朱友貞的這個問題,也是白龍軍中,很多將領心中的疑問。
在他們看來,如今的唐軍主力,早已是外強中干。
無論是北境的邊軍,還是長安的禁軍,都不過是些,土雞瓦狗。
只要他們白龍軍,和李克用的沙陀鐵騎,聯手南下,這大唐的江山,唾手可得。
何必,非要跟那個,聲名鵲起的木子定國,死磕?
“愚蠢。”
趙無言聞言,只是輕輕地,吐出了兩個字。
他用一種,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朱友貞。
“你以為,戰爭,只是兵力的堆砌嗎?”
“你以為,我們最大的敵人,是唐軍的那些,殘兵敗將嗎?”
“不。”
趙無言搖了搖頭,那雙陰柔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
“我們最大的敵人,從來,都只有一個。”
“那就是,人心。”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有些飄忽。
“木家兄弟,一個在內,一個在外。
一個掌權,一個掌兵。一個收民心,一個攬軍心。”
“他們正在用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方式,將這個本該分崩離析的國家,重新凝聚起來。”
“只要他們兄弟二人還在,這大唐的國運,就斷不了。”
“我們,就算打下了長安,也坐不穩這江山。”
“因為,天下的百姓會將我們,視為國賊。”
“他們會用盡一切辦法來反抗我們,推翻我們。”
趙無言的聲音很輕,卻讓朱友貞聽得是冷汗直流。
他從未想過,這里面竟然還有如此深層的門道。
“那……那先生的意思是?”
“所以我們必須先殺了他們。”
趙無言的眼中,爆發出,森然的殺意。
“先殺木子定國,斷其一臂。”
“再殺木子于,絕其根基。”
“只要他們兄弟二人一死,那所謂的‘大唐中興’,就成了一個笑話。”
“那些,剛剛才分到土地的百姓,會因為失去了庇護他們的英雄,而陷入恐慌。”
“那些,剛剛才看到希望的邊軍,會因為,失去了帶領他們打勝仗的戰神,而軍心渙散。”
“到那時,我們再振臂一呼,以‘為木家英雄申冤明不公’的名義,揮師南下,直指長安。”
“你覺得,這天下,會是誰的?”
朱友貞呆呆地看著他,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完全,不夠用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白衣勝雪,文質彬彬的男人,心中暗暗感嘆。
這個男人,太可怕了。
“末將……末將明白了。”
朱友貞重重地,咽了口唾沫,對著趙無言,深深地,一抱拳。
“先生之謀,鬼神莫測!末將,心服口服!”
“去吧。”
趙無言揮了揮手,重新將目光,投向了遠方那片,連綿的山脈。
“讓弟兄們,加快速度。”
“我們,可不能讓我們的客人,等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