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
葉問舟站在城墻之上,一夜未眠。
他的雙眼布滿了血絲,那張原本還算儒雅的臉上,此刻只剩下了疲憊與悲傷。
岳沉的死,對他,打擊太大了。
那不僅僅是,失去了一個,并肩作戰(zhàn)數(shù)十年的老兄弟。
更是,讓他看清了一個殘酷令人絕望的現(xiàn)實。
朱溫,沒死絕。
那個,給大唐帶來災(zāi)難的魔鬼,他的陰影依舊籠罩在這片殘破的土地之上。
而且,他留下來的力量,比他們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白龍軍。
一支,完全由漢人組成,卻效忠于前朝余孽的軍隊。
他們,用著最精良的唐軍裝備,最熟悉的唐軍戰(zhàn)法,來屠殺自己的同胞。
這比那百萬突厥蠻夷,更讓人,寒。
也更讓人絕望。
“葉帥,您……已經(jīng)站了一夜了,回去,歇歇吧。”
一個親信將領(lǐng),走到他的身邊,臉上,滿是擔(dān)憂。
“不礙事。”
葉問舟搖了搖頭,他的目光,一直,望著北方。
望著,那片一望無際的草原。
他在等。
等那個,他寄予了厚望的年輕人,回來。
他已經(jīng),派出了數(shù)波,最精銳的斥候,攜帶者他親筆所寫的密信,不惜一切代價,前往草原,尋找木子定國的蹤跡。
他必須,把“白龍軍”和“朱溫”的消息,告訴他。
他必須讓他小心那個名叫趙無言的魔鬼。
因為,葉問舟有一種,強烈的預(yù)感。
那個趙無言的下一個目標,一定是,木子定國!
……
另一邊,草原的風(fēng),帶著血腥和焦臭的味道,刮過白狼山谷。
那座由數(shù)萬顆頭顱筑成的京觀,在經(jīng)歷了數(shù)日的風(fēng)吹日曬后,已經(jīng)變得干癟而猙獰,像一個沉默的巨人,俯瞰著這片死亡之地。
木子白站在京觀之下,心情卻遠沒有他臉上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平靜。
他正在復(fù)盤。
“系統(tǒng),調(diào)出面板。”
【叮!‘名將初啼’任務(wù)已完成!】
【任務(wù)評價:完美!】
【任務(wù)獎勵:‘改良版陌刀’圖紙X1,‘箭神體驗卡’X1(已使用),忠誠點數(shù)五萬點!】
【當前忠誠點余額:二十五萬點。】
看著這筆堪稱巨款的收入,木子白非但沒有高興,眉頭反而皺得更深了。
“不對勁。”他在心里嘀咕著,“太不對勁了。”
火燒白狼山,全潰十萬王帳親衛(wèi),這戰(zhàn)績,說一句“封狼居胥”的青春版,都不過分吧?
按理說,國運值不得蹭蹭地往上漲?系統(tǒng)獎勵不得給個盆滿缽滿?
可結(jié)果呢?
五萬點。
雖然也不少了,但跟他預(yù)期的,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這感覺,就好像他辛辛苦苦熬夜加班一個月,做出了一個S級的項目,結(jié)果老板最后只給他評了個A,還美其名曰“年輕人不要驕傲,要再接再厲”。
這踏馬誰受得了?
問題出在哪了?
木子白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是因為殺的人還不夠多?還是說,這個任務(wù)的難度評級,本身就不高?
“將軍,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周通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此刻,這位新晉的都尉,正一臉狂熱地看著木子白,那眼神,就跟看神仙沒什么兩樣。
不只是他,周圍所有的唐軍將士,看著木子白的眼神,都充滿了最原始的,最狂熱的崇拜。
經(jīng)此一役,木子定國“大唐戰(zhàn)神”的名號,已經(jīng)徹底,深入軍心。
“是乘勝追擊,直搗那突厥王庭?還是,暫時后撤,回北平休整?”
張奎也湊了上來,他的臉上,同樣寫滿了興奮。
在他看來,如今突厥主力已潰,后路已斷,士氣全無,正是痛打落水狗,一舉蕩平草原的,最佳時機!
“將軍!末將請戰(zhàn)!愿為先鋒!為您,取來那突厥可汗的狗頭!”
那個瘋狗一樣的王豹,更是直接,單膝跪地,唾沫橫飛地,請起了戰(zhàn)。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嘗到了,跟著木子白打仗的甜頭。
刺激!
過癮!
功勞,更是拿到手軟!
看著手下這三個,風(fēng)格迥異,卻同樣戰(zhàn)意高昂的將領(lǐng)。
木子白陷入了沉思。
見好就收?
回北平城,接受萬民的歡呼,享受勝利的果實?
不。
那不是他的風(fēng)格。
他是一個社畜,一個追求KPI最大化的,終極打工人。
這個項目的最終目標,是“天子守國門”,是對抗百萬敵軍。
現(xiàn)在,敵軍雖然潰了,但還沒死絕。
任務(wù),自然也就不算,徹底完成。
而且,系統(tǒng)給的獎勵,也讓他很不爽。
他必須,再干一票大的!
一票,足以讓系統(tǒng),都為之震驚的,超級大單!
那還有什么,比直搗黃龍,踏平突厥王庭,更能刷KPI的呢?
至于風(fēng)險……
呵呵,風(fēng)險是什么?
對于一個擁有九十九條命的男人來說,風(fēng)險,就等于機遇!
富貴,險中求!
“傳我將令。”
想到這里,木子白不再猶豫,眼中,爆發(fā)出駭人的精光。
“全軍,休整一日。”
“明日清晨,拔營!”
“目標——”
他頓了頓,目光,遙遙地,望向了草原的最深處。
“突厥王庭!”
“喏!!”
周通,張奎,王豹三人,聞言大喜,齊聲應(yīng)道。
他們就知道,他們的將軍,絕不是那種,安于現(xiàn)狀,小富即安的人!
直搗黃龍!
這是何等的,氣魄!
能追隨這樣的主帥,馬革裹尸,又有何憾!
軍令,很快便傳遍了全軍。
那數(shù)萬名,剛剛才經(jīng)歷了一場血戰(zhàn)的唐軍將士,在聽到這個,堪稱瘋狂的命令后,非但沒有感到恐懼,反而,爆發(fā)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
他們的戰(zhàn)神,要帶領(lǐng)他們?nèi)?chuàng)造一個更大的傳奇!
......
很快,夜,深了。
臨時搭建的帥帳之內(nèi),篝火,燒得正旺。
木子白正在對著一張簡陋的羊皮地圖仔細地研究著。
那上面,是他根據(jù)系統(tǒng)的提示,和斥候的偵查,親手繪制的通往突厥王庭的行軍路線。
“夫君,還在忙呢?”
葉雪清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她將湯碗,放在木子白身旁的案幾上,然后安靜地走到他的身后,伸出纖手為他輕輕地揉捏著肩膀。
“嗯。”
木子白應(yīng)了一聲,頭也沒抬。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那張地圖之上。
從白狼山,到突厥王庭,路途遙遠,足有近兩千里。
沿途,不僅要穿越,數(shù)個大型部落的領(lǐng)地,還要翻越,一座,名為“陰山”的險峻山脈。
可以說是,步步殺機。
稍有不慎,他這支孤軍,就會陷入,萬劫不復(fù)之地。
“夫君,我們……真的要去打他們的王庭嗎?”
葉雪清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擔(dān)憂。
她雖然不懂兵法,但也知道,以一支疲敝之師,孤軍深入敵境兩千里,去攻擊敵人的心臟。
這,無異于,一場豪賭。
一場,用數(shù)萬將士的性命,作為賭注的,天大豪賭。
“怎么?怕了?”
木子白放下手中的炭筆,轉(zhuǎn)過頭,看著她。
“沒有。”
葉雪清搖了搖頭,那雙清澈的眸子里,映著跳動的火光。
“只是,有些心疼。”
“心疼那些,跟著夫君你,出生入死的弟兄們。”
“也心疼,夫君你。”
她說著,伸出手輕輕地撫上了木子白。
“夫君,你已經(jīng),做得夠好了。”
“你已經(jīng),為大唐,立下了不世之功。”
“我們,回家吧。”
“回到北平,回到長安。”
“陛下,一定會給你,最高的封賞,最大的榮耀。”
“到時候,我們就……”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木子白用一根手指,輕輕地堵住了嘴唇。
木子白看著她,心中,那塊最堅硬的地方,似乎,被輕輕地,觸動了一下。
這個傻女人。
她難道不知道,自己只是在利用她嗎?
或許,她是知道的。
只是,她選擇了,裝作不知道。
“雪清。”
木子白嘆了口氣,將她,輕輕地,攬入懷中。
“等打完了這一仗,我們就回家。”
他又一次,說出了這個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言。
然而,葉雪清聽了,卻笑了。
她笑得,很開心,很滿足。
她將自己的臉,深深地,埋進了他那寬闊而又溫暖的胸膛里,用力地,點了點頭。
“嗯。”
帥帳之外,寒風(fēng)呼嘯。
帥帳之內(nèi),溫情脈脈。
然而,他們都不知道。
在距離他們,數(shù)百里之外的,陰山山脈之中。
一張,由死亡與陰謀編織而成的大網(wǎng),已經(jīng),悄然張開。
一個,同樣來自異世的靈魂,正帶著最致命的武器,等待著,他們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