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木子白獨自一人,走在寂靜的長安大街上。
白天的喧囂早已散去,只剩下巡邏的兵丁,踩著青石板路,發(fā)出單調(diào)而沉重的腳步聲。
他沒有去霍去疾的府邸,也沒有去御林軍的軍營。
那些地方,肯定布滿了皇帝的眼線。
他要去的地方,只有一個。
城南,醉仙樓。
這是長安城里,最大,也最有名的一家酒樓。
同樣,也是各方勢力,交換情報,打探消息的聚集地。
木子白白日里,已經(jīng)通過系統(tǒng)操作的另一具傀儡,給霍去疾遞了話。
他相信,霍去疾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不其然。
當木子白走進醉仙樓二樓的一間雅間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早已等候在那里。
一身黑色的便服,長身玉立,面容冷峻。
正是御林大將軍,霍去疾。
“元帥。”
看到木子白進來,霍去疾立刻站起身,對著他,重重一抱拳。
“霍將軍,不必多禮。”木子白擺了擺手,自顧自地在桌邊坐下,“這么晚了還把你叫出來,沒打擾你休息吧?”
“元帥言重了。”霍去疾搖了搖頭,也在他對面坐下,“末將,一直在等您。”
他的眼神,很復雜。
有敬佩,有困惑,還有一絲……探究。
今天朝堂上發(fā)生的一切,對他來說,沖擊力實在是太大了。
他想不通,這位年輕的元帥,為何要如此瘋狂,不惜與天下為敵。
他更想不通,那位年輕的天子,為何會如此縱容,甚至……支持這種瘋狂。
“霍將軍,有話,但說無妨。”木子白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
霍去疾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組織語言。
許久,他才緩緩抬起頭,直視著木子白的眼睛。
“元帥大人,末將,只有一問。”
“您今日所行之事,究竟是為了一己之私,還是……真的為了這大唐天下?”
這個問題,問得極其直接,也極其大膽。
木子白聞言,卻笑了。
這個男人,上鉤了。
木家兄弟的死,自己在朝堂上的所作所為,還有那個皇帝的瘋狂舉動,已經(jīng)徹底擊碎了他心中那道名為“愚忠”的枷鎖。
他開始思考,開始懷疑,開始……尋找自己的道。
這是一個機會。
一個,徹底收服這員猛將的絕佳機會。
“霍將軍。”木子白收起笑容,“你覺得,我是為了什么?”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霍去疾沉默了。
他不知道。
如果說木子于是為了權位,可他明明已經(jīng)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天下兵馬大元帥了,連天子都對他言聽計從,他還需要爭什么?
如果說他是為了錢財,那更不可能。
他親眼見過,木子于在朝堂上,是如何毫不猶豫地,帶頭將木家前兩代家主的封賞,盡數(shù)捐出。
那……他到底是為了什么?
“我不知道。”許久,霍去疾才沙啞著嗓子開口。
“但我知道,木家,滿門忠烈。”
“我不信,木家的男兒,會是貪戀權位的奸賊。”
“好。”木子白點了點頭,“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
冰冷的夜風,瞬間灌了進來。
“霍將軍,我且問你。”
“你可知,我大唐為何會淪落至此?”
“藩鎮(zhèn)割據(jù),權官專權,世家貪婪……”霍去疾下意識地回答。
“沒錯。”木子白點了點頭,“但這些,都只是表象。”
“真正的根源,在于人心。”
“在于,這天下,已經(jīng)爛到了骨子里。”
他抬起頭,望向窗外那片漆黑的夜空,“要救這個天下,光靠殺幾個貪官,打幾個藩鎮(zhèn),是沒用的。”
“必須要……”
他猛地轉(zhuǎn)過身,那雙在黑夜中,亮得驚人的眸子,死死地盯著霍去疾。
“換了這片天!”
轟!
霍去疾渾身一震,他看著木子白,眼中滿是駭然。
換天?
這是……要造反?
他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唯獨沒有想過這一種。
眼前這個被天子視為“賢弟”,被滿朝文武敬畏的年輕元帥,竟然……竟然想當?shù)诙€朱溫?
不,不對。
霍去疾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
如果他想造反,以他現(xiàn)在的權勢,以天子對他的信任,他完全可以更輕松,更隱蔽地去做。
何必用這種自殺式的方式,將自己推到所有人的對立面?
那他說的“換天”,到底是什么意思?
“霍將軍,你可愿,隨我一起,敢叫日月?lián)Q新天!”木子白看著他,一字一頓地問道。
這已經(jīng)不是拉攏,這是……**裸的策反!
霍去疾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看著他那雙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只覺得一股熱血,從心底直沖腦門。
自己年少時的夢想,不正是如此嗎?
還有木家的前兩代家主。
他們用自己的血,自己的命,告訴了他,什么叫風骨,什么叫大義。
自己還有理由拒絕嗎?
想到這里,霍去疾再無半分猶豫。
“噗通!”
“末將,霍去疾。”
“愿為元帥,馬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