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當看到她身上陌生的白色運動裝,還有腳上的平板鞋時,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眼底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醋意,但很快就被溫柔覆蓋。
沒等楚筱蓮想好怎么解釋,慕謹言已經三步并兩步走了過來。
他伸手拉起她的手,掌心帶著微涼的溫度,卻很穩,然后低頭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動作自然又親昵,仿佛她只是像往常一樣下班晚歸。
“走吧,回家。”他的聲音里帶著點沙啞,卻沒問她昨晚去了哪,沒問她是誰送回來的,甚至沒提那三十通沒接的電話、那幾條未讀信息。
楚筱蓮被他拉著往前走,心里卻亂成了一團麻——她預想過他會生氣、會質問、甚至會提分手,那樣她或許還能干脆地做出選擇,可他這樣云淡風輕,反而讓她更難受,連開口解釋的勇氣都沒了。
“大叔…昨天我…”她終于還是忍不住,聲音帶著點試探的顫抖。
“早上吃東西了嗎?”慕謹言打斷她,側過頭看她,伸手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劉海,指尖蹭過她的臉頰,帶著溫柔的觸感,“累不累?回家我讓張姨熱碗燕窩粥,回去再給你按按肩?”
他其實昨晚一夜沒睡,手機就放在手邊,每隔十分鐘就看一次;十二點去林琳家找人,回來后又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直到天快亮才靠著沙發瞇了會兒。
此刻他多想問問她昨晚在哪,和誰在一起,有沒有受委屈,可當他看到楚筱蓮眼底的慌亂和愧疚時,所有的疑問都咽了回去——他只要她回來就好,其他的,他不想問,也不想知道。
“謹言,我…”楚筱蓮還想開口,卻被慕謹言半蹲在她面前的動作打斷。
他轉過身,背脊挺得筆直,聲音帶著點哄勸的意味:“走累了吧?上來,我背你回家。”
以前他倆去逛商場,楚筱蓮總愛耍賴說腳疼,讓他背她走;上次她假裝崴了腳,也是他這樣背著她,一步一步走回家,掌心穩穩托著她的腿,怕她摔下來。
“沒有…我不累…”楚筱蓮的聲音有些發澀,看著他的背影,眼眶突然有點發燙。
“上來吧,我背你回家。”慕謹言加重了“回家”兩個字,語氣里帶著不容拒絕的溫柔。
楚筱蓮終究沒忍住,彎腰趴在他背上,手臂圈住他的脖子,臉頰貼在他的肩膀上——他身上傳來淡淡的薰衣草香,是她說好聞的味道,從那以后,他的洗衣液、家里的香薰、甚至車載香水,全換成了這個味道,連今天穿的襯衫,都帶著同款香氣。
“大叔…對不起…”她的聲音悶悶的,心口貼著他的后背,能感受到他平穩的心跳,眼淚終于忍不住,悄悄浸濕了他的襯衫。
慕謹言的腳步頓了頓,伸手把她往背上提了提,手臂收得更緊,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哽咽:“…你能回來就行。”
他知道她想說什么,也知道她昨晚一定和別人在一起,可他舍不得放手,只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我們…要不我們…”楚筱蓮咬著唇,終于鼓起勇氣想提分手,話到嘴邊卻被慕謹言打斷。
“如果你累的話,回家我讓spa師上門,給你做個全身spa,你好好休息會兒。”慕謹言的聲音依舊溫柔,甚至帶著點刻意的輕松,“我今天不忙,在家陪你,想不想看上次沒看完的那部電影?”
他故意避開她的話,假裝沒聽懂她的暗示——他不想分手,哪怕是自欺欺人,也想多留她一會兒。
楚筱蓮張了張嘴,指尖攥著他的襯衫,指節泛白,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她想起從車圳那里逃跑后剛到州市的那天,高鐵站里人來人往,她的手機沒電關機,錢包落在了出租車上,連現金都沒帶,只能站在角落手足無措。
就是那時,慕謹言走了過來。
他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手里拿著文件,卻還是停下腳步問她:“小姐,需要幫忙嗎?”他給她買了熱咖啡,帶她去飯店吃飯,讓她充電,等她手機開機想轉錢給他時,他卻笑著說:“不用了,舉手之勞,就當日行一善。”
可她當時鬼使神差地賴上了他,說自己剛到這里,沒地方住也沒工作。
沒想到慕謹言真的給了她一份工作,還讓她住到了自己家——從那天起,她成了他身邊的“小掛件”,而他們認識313天,在一起整整310天。
慕謹言是出了名的果斷商人,上億的項目他只用三分鐘就能決定做與不做,可當初決定和她在一起,他卻觀察了三天——后來他才告訴她,那三天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她,會不會耽誤她,那樣的慎重,是他從未給過別人的。
一開始楚筱蓮確實是“見色起意”,覺得慕謹言又帥又溫柔,還多金;可后來她才發現,這個男人的深情比她想象的更重。
他教她看財務報表,教她做項目運營,甚至把一家盈利不錯的子公司交給她打理;他給她買了市中心的公寓,給她換了她喜歡的跑車,還認真地跟她說:“如果有一天我對你沒那么喜歡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這些東西足夠你衣食無憂過一輩子。”
想到這些,楚筱蓮趴在慕謹言背上,眼淚流得更兇了。
她怎么舍得跟這樣好的男人提分手?
可車圳的話又在耳邊響起,晚上還要來接她,她夾在中間,像被架在火上烤,連呼吸都覺得疼。
“還是說,你想做泰式按摩?”慕謹言停下腳步,側過頭看著她,眼底滿是溫柔的遷就,“或者你想吃上次那家的甜品?我讓司機去買。”
“你安排就行。”楚筱蓮吸了吸鼻子,把臉埋在他的肩膀上,聲音帶著哽咽。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暫時逃避,可心里清楚,這份溫柔的陷阱,她終究要面對。
房里彌漫著淡淡的薰衣草香,暖黃色的壁燈將房間照得格外柔和,輕柔的大提琴曲在空氣中流淌。
楚筱蓮趴在按摩床上,絲質的床品貼著皮膚,舒服得讓她幾乎要哼出聲。
慕謹言就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手里拿著一本商業周刊,卻沒怎么翻看,目光時不時落在她身上,看到楚筱蓮身上的幾處痕跡時眼里的嫉妒和怒火幾乎要迸發出來…可是想到楚筱蓮剛才欲言又止的“要不要分手”。慕謹言深吸一口氣,把所有情緒壓了下去。
“力度還合適嗎?要不要輕一點?”慕謹言放下雜志,聲音放得很輕,怕驚擾到她。
女按摩師的手正落在楚筱蓮的肩頸處,帶著恰到好處的力道,緩解著她昨晚沒睡好的僵硬。
楚筱蓮側過頭,看著慕謹言眼底的溫柔,心里又酸又軟:“不用,這樣剛好……大叔,你不用一直盯著我,忙你的就好。”
“沒事,會議都推到下午了。”慕謹言拿起旁邊的溫水,遞到她嘴邊,“喝口水?”楚筱蓮湊過去,小口抿了幾口,溫水順著喉嚨滑下去,連帶著心里的緊繃也松了些。
她看著慕謹言小心翼翼的樣子,突然想起早上從車圳車上下來時的慌亂——如果慕謹言質問她,她或許還能硬起心腸,可他這樣無條件的包容,反而讓她更愧疚。
按摩師換了精油,指尖在她的腰腹處輕輕打轉,楚筱蓮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慕謹言立刻開口:“這里輕一點,她腰腹比較敏感。”
按摩師連忙應下,力道放得更柔。
楚筱蓮趴在床上,臉頰貼著床品,悄悄紅了眼眶——關于她的一切,慕謹言居然都記得。
spa做完時已經下午兩點,楚筱蓮裹著浴袍走出房間,整個人都透著放松后的慵懶。
慕謹言早就等在外面,手里拿著她的家居服:“換好衣服,我們去看部電影?張姨燉了銀耳雪梨羹,剛好配著吃。”
負一樓的音影室投影儀正亮著,屏幕上停留在電影選擇界面。
慕謹言端來兩碗銀耳羹,里面放了楚筱蓮愛吃的紅棗和桂圓:“吃點東西在看。”
楚筱蓮接過碗,小口吃著銀耳羹,甜而不膩的味道在舌尖散開。
慕謹言在她身邊坐下,順手把抱枕放在她腰后,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薰衣草香還縈繞在鼻尖,楚筱蓮裹著米白色浴袍坐在客廳沙發上,指尖無意識地摸著抱枕邊緣。
慕謹言端來一杯溫蜂蜜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幾上,又拿起遙控器點開投影儀:“今天換部電影?選了《陽光普照》,講原生家庭的。”
楚筱蓮抬眼,屏幕上已經跳出電影海報——暖黃的色調里藏著一絲壓抑,正合她此刻復雜的心情。
她接過蜂蜜水,小口抿著,看著慕謹言在她身邊坐下,順手把毛毯蓋在她腿上:“冷不冷?要不要再開點暖氣。”
“不用,這樣剛好。”楚筱蓮搖搖頭,身體往他身邊靠了靠。
電影開始后,鏡頭里阿和的少年叛逆、爸爸陳以文的嚴厲沉默、媽媽的隱忍妥協,像一根細針,輕輕扎在楚筱蓮心上——她想起自己小時候,爸媽總忙著做生意,很少有時間陪她,她也是像阿和一樣,用調皮搗蛋換他們的關注。
“你看阿和偷偷攢錢給女朋友買禮物,卻不敢跟爸爸說。”慕謹言的聲音輕輕響起,目光落在屏幕上,“他不是叛逆,是想被看見——爸爸總把‘希望’掛在嘴邊,卻從來沒問過他想要什么,這就是典型的情緒價值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