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孫語靈父親那邊有沒有什么動靜?他回農村了嗎?”楊藝菲坐在辦公室,問拿著文件夾的助理。
“菲導,現(xiàn)在情況有點不妙,我們的人觀察到,老人一直留在城里,還一直在警局邊轉悠……他好像,還是對自己女兒的事情不滿意,這可怎么辦?”
這確實在她意料之中,老人家不像是那種為了錢不顧女兒的人,但正因為是這一份執(zhí)著,才讓她更難辦。
孫語靈的事情,完全是一個變數(shù),但是僅僅這么一個變數(shù),就足以毀掉母親的星途,懂輿論的她,自然是知道這種事情,可大可小。
她不得不找外援。
“這老頭認死理,用錢根本擺不平。”
她揉了揉太陽穴,突然抓起桌上的電話,指尖在撥號鍵上頓了頓,又抬頭對助理說,“你現(xiàn)在就去田家老宅,跟田書記說清楚情況——強調孫父沒走,還在盯著案子,一旦他找到證據(jù)——田梓辰的路,不好走。”
田家老宅的書房里,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青花瓷碗摔在青石板地上,碎片濺到田梓辰的褲腳,他卻渾然不覺,只是縮在沙發(fā)角落,雙手死死抓著膝蓋上的校服褲,指腹把布料絞出深深的褶皺。
“爸……是不是,我——我是不是要坐牢了?”田梓辰聲音發(fā)顫,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衣角上暈開深色的印子,說話時牙齒都在打顫,眼神里滿是恐懼。
田父猛地轉身,背在身后的手狠狠拍在書桌上,桌上的臺燈晃了晃,燈罩里的灰塵簌簌落下。
“混賬!這個事情,我一直在給你擦屁股!你自己看看,失手推人,我?guī)湍銐合氯チ耍F(xiàn)在死者父親一直糾纏著不放,你讓我怎么給你善后……”
田梓辰的肩膀劇烈顫抖,眼淚砸在膝蓋上:“我也不知道……那天我就是太急了,我想拉孫語靈,我沒想要她死……”
“沒想要她死?”田父冷笑一聲,從抽屜里掏出一沓照片,狠狠摔在兒子面前——照片里,孫父在警局外舉著“還我女兒公道”的紙牌,雖然字寫得歪歪扭扭,卻像針一樣扎進田梓辰眼里,“他現(xiàn)在天天在警局晃,就是等著翻案!一旦他找到人證,或者拿到你推人的證據(jù),你以為你還能坐在這兒?你會坐牢!我的帽子也會掉!”
田梓辰突然抬起頭,抓住田書記的胳膊,眼里滿是恐懼:“爸,那怎么辦?要不……要不我去自首吧?我不能讓你因為我——”
“自首?”田父打斷他,甩開他的手,語氣狠得像淬了毒,“你自首了,田家就徹底完了!我在官場混了二十年,從科員爬到書記,你以為靠的是什么?是不沾血的清高?”
陽光從百葉窗漏進來,在他臉上割出明暗交錯的紋路,像極了他此刻糾結的心思——殺一個農村老頭,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警局里有他的人,城郊有他的關系,處理一具尸體易如反掌。
可他更清楚,官場如棋局,一步錯滿盤皆輸。
之前壓下孫語靈的案子,已經(jīng)動用了不少人脈,要是再出人命,一旦被對手抓住把柄,不僅他自己會身敗名裂,整個田家都會被連根拔起。
“爸……”田梓辰的聲音帶著哭腔,“要不我們再給孫父點錢?或者……或者我去跟他道歉?”
田父沒說話,拿起桌上的電話,指尖懸在撥號鍵上——那是城郊廢品站老板的號碼,那人欠他一個人情,處理“麻煩”最利落。
可他猶豫了,目光落在墻上掛著的“優(yōu)秀黨員”獎狀上,那是去年市里剛頒的,鏡框擦得一塵不染。
“道歉?”田父放下電話,語氣突然平靜下來,卻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決絕,“他要的不是道歉,是你坐牢,是我倒臺。”
他指著田梓辰的鼻子,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濺到田梓辰臉上:“你說你,好端端的,跟那個演什么花什么羊的農村女同學走那么近干什么?你們學校缺美女嗎?缺有名氣的同學嗎?你非得纏著那個楊紅不放,這下好了,為了她,你是要我們整個家都被她連累!”田書記說。
“爸……是我錯了,我現(xiàn)在——我現(xiàn)在就……”田梓辰越說越崩潰,倒地。
他走到沙發(fā)邊,蹲下身,盯著兒子的眼睛:“梓辰,你記住,從你失手推人的那天起,我們就沒有退路了。孫父不回農村,那就讓他永遠留在城里——但不是以‘原告’的身份。”
“爸爸教過你的,無論是把事情做好,還是把人做掉,做得干脆利落一點,總是好的,你沒注意到的東西,可能會害了自己,”
田梓辰的瞳孔驟縮,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田父站起身,走到窗邊,撥通了秘書的電話,聲音恢復了往日的沉穩(wěn):“幫我查一下,孫語靈父親最近的行蹤,尤其是他接觸過的人。另外,安排一下,今晚我要見城郊廢品站的老方。”
掛了電話,田父看著窗外漸漸落下的夕陽,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紐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