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忠的話音落下,山道間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田晉中那張憨厚的臉上,最后一絲僥幸也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決然的凝重。
“休想!”
他悶喝一聲,周身金光一閃,已然擺開了龍虎山金光咒的架勢。
“敬酒不吃吃罰酒。”
呂忠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眼中再無半分偽裝。
然而,他并未立刻下令,而是恭敬地向后退了半步,將身位讓了出來。
自他身后,一道更為魁梧、也更具壓迫感的身影,緩緩走出。
那人約莫四十歲年紀,面容粗獷,一道猙獰的刀疤從左眉貫穿至嘴角,讓他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兇悍之氣。
他只是隨意地站在那里,一股如同實質的威壓便如潮水般擴散開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此人,正是如今呂家的中流砥柱,家主呂壽的次子,以一手狠辣霸道的“如意勁”聞名于世的瘋子——呂慈!
而呂忠,正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兒子,也是呂家年輕一輩中,最有希望繼承他衣缽,將呂家發揚光大的麒麟兒。
呂慈的目光如鷹隼般,越過所有人,死死地鎖定在了田晉中的身上,那眼神中,沒有呂忠的輕佻,只有純粹的、視人命如草芥的漠然。
“龍虎山的金光咒,確實是天下第一的防御法門。”
呂慈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如同兩塊砂紙在摩擦。
“可惜,使得人不對。”
他抬起手,隨意地一揮。
“動手!把他們抓回去!”
一聲令下,呂忠立刻心領神會,帶著身后那幾名呂家護衛,如餓狼般朝著張云淵和馮寶寶撲了上來!
一場惡戰,瞬間爆發!
“寶寶,到我身后來。”
張云淵的聲音依舊平靜,他將馮寶寶輕輕拉到身后,自己則迎上了那幾名如狼似虎的護衛。
馮寶寶似乎完全沒感覺到這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從兜里摸出一塊曬干的紅薯干,蹲在張云淵身后,面無表情地啃了起來,清澈的眸子里倒映著前方交手的影子,不起一絲波瀾。
另一邊,田晉中已然與呂家真正的主心骨,呂慈,戰在了一處。
“金光咒!”
田晉中低喝一聲,不敢有絲毫怠慢,厚實凝練的金光如同一個巨大的金鐘,將他周身護得密不透風,穩如泰山。
呂慈眼中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不屑,身形一晃,竟不與他正面硬撼,而是如鬼魅般繞到了田晉中的側翼。
他五指成爪,手臂上的炁勁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扭曲、盤旋,如同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繞過金鐘最厚實的正面防御,直掏田晉中的肋下軟肋!
如意勁!
田晉中不敢大意,連忙側身撤步,金鐘隨之流轉,險之又險地擋住了這刁鉆至極的一擊。
砰!
一聲悶響,田晉中只覺得一股陰損毒辣的螺旋勁力,竟穿透了金光的防御,狠狠鉆入自己體內,震得他氣血翻涌,幾欲吐血。
他心中大駭,這才真正明白,自己與眼前這個看似莽撞的呂家瘋子,在實戰經驗和對“勁”的理解上,有著天壤之別!
田晉中根基扎實,金光咒使得穩如泰山,但在呂慈那千變萬化、招招狠辣的如意勁面前,卻完全落入了下風,只能被動地見招拆招。
呂慈的攻勢如狂濤駭浪般連綿不絕,時而如鋼鞭,勢大力沉,抽打猛擊;時而如尖錐,陰損毒辣,穿刺鉆營。
他的每一招,都精準地攻向田晉中金光咒運轉間隙的薄弱之處,風格強勢狠辣到了極點,根本不給對手任何喘息之機。
田晉中完全陷入了被動防御,只能將金光咒催動到極致,如同一塊任憑風吹雨打的礁石,在狂風暴雨中苦苦支撐,落敗只是時間問題。
張云淵這邊,則顯得輕松寫意得多。
那幾名呂家護衛雖也是二流好手,但在他眼中,與蹣跚學步的稚童無異。
他甚至沒有動用雷法,僅憑著最基礎的拳腳,以及對時機妙到毫巔的把握,便在方寸之間,將幾人的攻勢盡數化解。
他身形飄忽,總是在對方勁力將出未出、最為難受的節點,一個巧妙的側身,或是一個簡單的格擋,便讓對方勢大力沉的攻擊落空,甚至因為發力過猛而自亂陣腳,狼狽不堪。
那感覺,不像是在生死搏殺,更像是一個武學宗師,在漫不經心地指點幾個不成器的晚輩。
“廢物!”
呂慈一記鞭腿抽在田晉中的金光咒上,將他震得又退一步,眼角余光瞥見自己那幾個不成器的族人,竟連一個少年和一個傻姑娘都拿不下,不由得怒喝一聲。
他攻勢再變,不再試探,手掌上的炁勁猛然凝聚成一道螺旋尖刺,那尖刺高速旋轉,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以一種匪夷所思的角度,瞬間穿透了田晉中身前流轉的金光!
這一記如意勁,刁鉆至極,狠辣無比!
田晉中臉色劇變,倉促間只能交叉雙臂,勉強架住這致命一擊。
嘭!
巨大的力道轟然傳來,田晉中被震得氣血翻涌,腳下站立不穩,蹬蹬蹬連退了七八步,才勉強穩住身形,嘴角滲出了一絲刺目的鮮血。
呂慈已經是豪杰巔峰的修為,田晉中不過是豪杰后期。
實戰經驗,也遠不如前者。
自然落敗!
“師兄!”
張云淵見狀,雙眼也迸發出了無盡的殺意。
而另一邊,久攻不下的呂忠也徹底失了耐心。
他見張云淵只守不攻,只當他是怕了,臉上露出獰笑。
“小子,給我過來吧!”
他與另外幾名護衛對視一眼,手中同時甩出數道漆黑如墨的鎖鏈,如同幾條吐著信子的毒蛇,從四面八方,朝著張云淵和馮寶寶套了過來!
這是呂家耗費重金,以特殊手法鍛造的“縛龍索”。
其上淬有專門克制炁的藥物,一旦被套住,任你炁量再高,也會被鎖住經脈,一身修為再難施展分毫,只能任人宰割。
眼看那數道鎖鏈就要及體。
就在鎖鏈即將觸及張云淵和馮寶寶身體的剎那。
嗡——!
一股肉眼不可見的波動,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向著四周轟然擴散!
空氣中仿佛有無數細密的電弧在跳躍,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細碎的“滋啦”聲,周圍的塵土無風自動,甚至連光線都為之扭曲了一瞬!
那是一縷被壓縮到了極致的、凝練如實質的白色電光!
雷光寸勁!
一聲極其沉悶,仿佛是九天之上的神雷被硬生生塞進了一個狹小空間內引爆的、撼人心魄的爆鳴出現!
下一刻,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那幾名滿臉獰笑的呂家護衛,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化為極致的驚恐與茫然,他們的瞳孔在剎那間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他們手中的縛龍索,連同他們的身體,仿佛被一柄無形的、由雷霆鑄就的巨錘正面轟中!
直挺挺地向后倒飛出去十幾米,重重地砸在地上,激起漫天塵土!
他們落地的時候,已是悄無聲息,七竅中都流出了被高溫灼燒過的、烏黑的血跡,身上還冒著縷縷青煙。
丹田盡碎,經脈寸斷,五臟六腑皆被狂暴的雷勁震成了肉泥,生機全無!
呂忠站在一旁,目瞪口呆,雙腿一股熱流涌現。
嚇尿了!
全場,瞬間死寂。
正在猛攻田晉中的呂慈,動作猛地一僵。
他緩緩地,極其僵硬地轉過頭,看向那幾個倒在地上,已經沒了聲息的族人,又看了看那個依舊站在原地,甚至連衣角都沒有動一下的少年。
他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大小。
短暫的死寂之后,是一股足以將整片山林都點燃的、滔天的怒火。
“我的族人!”
呂慈發出一聲咆哮,那張本就兇悍的臉上,肌肉瘋狂地扭曲著,雙目瞬間被無盡的怒火與怨毒所填滿,變得一片血紅。
新仇舊恨,在這一刻,盡數涌上心頭!
二十年前,張云淵在呂家壽宴上,一掌廢了他小叔叔呂嚴,讓呂家顏面掃地,淪為整個異人界的笑柄!
二十年后,他又在自己面前,一招秒殺了數名呂家精英,其中還包括他最看好的兒子呂忠!
“張云淵!”
呂慈死死地盯著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刺骨的寒意與深入骨髓的殺機。
“今天,我必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