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又是十年匆匆而過。
張楚嵐在徐翔近乎偏執的嚴密保護下,顛沛流離地長大了。
他輾轉于天南地北的城鎮,剛在一個地方扎下根,結識幾個朋友,就又被徐翔不由分說地連根拔起,拋向下一個陌生的地方。
他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并將自己偽裝的天賦磨練到了極致。
他努力活成一個最普通的、甚至有些惹人嫌的**絲——
上課睡覺,下課瞎逛,考試作弊,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他用一層厚厚的、玩世不恭的“廢物”外殼,將自己那顆渴望平凡卻又驚弓之鳥般的心,包裹得嚴嚴實實。
終于,他考上了一所南方普通的大學。拖著行李箱踏入校門時,他長長舒了一口氣,以為自己終于抓住了那遙不可及的平凡生活的尾巴。
大一暑假,他回到記憶深處那個模糊的小山村,想去給爺爺掃墓。
徐翔這次沒有阻攔,只是反復叮囑他:“看一眼就回來,別停留,別聲張?!?/p>
當張楚嵐捧著野菊花,來到后山那座孤零零的墳前時,他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手中的花“啪”地掉在了地上。
墳地周圍,一片狼藉,如同被重炮集群轟炸過!
以墳冢為中心,方圓十幾米的地面布滿焦黑深坑、撕裂的溝壑和琉璃化的灼燒痕跡,幾棵老樹被攔腰炸斷甚至蒸發,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狂暴能量對撞后產生的、令人心悸的臭氧與硫磺混合的刺鼻氣味。
這分明是一場極其慘烈且規模驚人的異人戰斗留下的戰場!
襲擊者動用了難以想象的破壞性能量。
然而,處于這場毀滅風暴最核心的那座小小土墳,連同那塊簡陋的石碑,卻完好無損,纖塵不染,甚至連墳頭的一根雜草都沒有被吹動!
仿佛有一層無形卻絕對強大的屏障,在毀滅性的沖擊中,將它完美地守護了下來。這種極致的破壞與極致的守護形成的對比,觸目驚心!
張楚嵐腦子“嗡”的一聲,第一個念頭是:
“沖我爺爺來的?!什么人搞出這么大動靜?!”
他氣得渾身發抖,以為爺爺的安寧被徹底打擾,想也沒想就掏出手機報了警。
警察趕來,封鎖現場,但帶隊的隊長眉頭越皺越緊。
這現場太詭異了——
破壞力驚人卻極度集中,找不到任何彈片、化學殘留或現代爆炸物的痕跡,更找不到任何外來者的腳印、指紋或DNA,仿佛襲擊者是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那墳包的完好更是無法用科學解釋。
案子最終成了懸案。
張楚嵐心煩意亂地回到學校,試圖用游戲和插科打諢麻痹自己,但那座被炸得稀爛卻唯獨墳冢無恙的景象,如同噩夢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幾天后,他剛下課,正和室友勾肩搭背商量著晚上去哪浪,一個身影突兀地攔在了前面。
那是一個穿著某快遞公司制服、身材高挑的女孩,帽子壓得很低,露出幾縷黑長直的頭發。
她低著頭,雙手插在兜里,渾身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懶散和…空洞。
室友吹了聲輕佻的口哨。
張楚嵐心里卻猛地一咯噔,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他下意識地想繞開。
那女孩卻突然抬起頭。
帽檐下,是一張極其清秀白皙的臉,但那雙眼睛…
大而明亮,卻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有一片純粹的、近乎非人的茫然和專注,正直勾勾地盯著他。
張楚嵐被這眼神看得頭皮發麻,腳步一頓。
“你…你找誰?”他試圖用慣常的**絲語氣蒙混過去。
女孩沒回答,只是慢吞吞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邊緣磨損、泛黃的黑白老照片,直接懟到張楚嵐眼前。
照片上,一個笑容慈祥的老人,正抱著一個虎頭虎腦、穿著開襠褲的小男孩逗弄。那老人,正是張楚嵐記憶深處爺爺的模樣!那個小男孩…
張楚嵐的呼吸瞬間停滯,血液仿佛都涼了半截。
女孩的目光依舊空洞,語氣平直得像條拉緊的線,說出的話卻石破天驚:
女孩用那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說出的話卻讓張楚嵐如墜冰窟:
“前幾天,有一伙很厲害的人,想炸你爺爺的墳。”
她頓了頓,仿佛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然后拋出了真正讓張楚嵐頭皮炸裂的信息:
“他們沒炸開。但是,他們好像…不是想去偷東西。”
“他們好像…是想確認里面的東西…還在不在?!?/p>
“徐叔讓我來告訴你,小心點?!?/p>
然后,她才按照“設定”,掏出那張照片,面無表情地補充道:
“哦,對了。從今天起,我是你姐姐了?!?/p>
張楚嵐:“???”
他徹底懵了,看著眼前這個漂亮得不像真人、行為卻詭異得如同程序錯亂的機器人般的女孩,又想起老家那座被炸得稀爛卻墳頭無恙的孤墳,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感覺自己那只差一步就能觸碰到的平凡生活,在這一刻,伴隨著這個自稱是他“姐姐”的古怪快遞女的出現,轟然崩塌,顯露出其下深不見底的、黑暗洶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