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藥入口,并未有想象中的苦澀或甘甜。
它仿佛沒有實體,在接觸到舌尖的瞬間,便化作了一股清涼而磅礴的洪流,順著喉嚨直沖而下,瞬間傳遍了四肢百骸。
那股藥力,溫和,卻又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源自大道規(guī)則的威嚴。
張云淵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在這一刻仿佛被徹底分解,然后又以一種更加完美的方式,重新組合。
他的每一寸肌膚,每一根骨骼,甚至每一個最細微的細胞,都在被這股清涼的力量反復地洗滌、重塑。
一種難以言喻的舒泰感,從靈魂深處傳來,讓他幾乎要忍不住呻吟出聲。
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皮膚之下,那些后天生成的、微不可查的雜質(zhì),正在被這股力量寸寸消融,化為烏有。
他的骨骼,在“咔咔”的輕響中,變得更加致密,更加堅韌,仿佛被千錘百煉,隱隱散發(fā)著玉石般溫潤的光澤。
他的五臟六腑,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土地,貪婪地吸收著這股力量,變得充滿了活力與生機。
這個過程持續(xù)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
當那股清涼的藥力徹底與他的身體融為一體時,張云淵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
皮膚變得比之前更加白皙細膩,宛如最頂級的暖玉,在陽光下泛著一層瑩潤的光澤,看不到一絲毛孔。
他走到清澈的玉醴泉邊,借著乳白色的泉水倒影,看向自己的臉。
他原本就清秀俊朗的容貌,此刻更是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臉部的輪廓變得更加柔和而分明,仿佛是天底下最高明的匠人,用最完美的比例精心雕琢而成。
眉眼舒展,鼻梁挺拔,一雙眸子清澈得如同兩泓秋水,深邃得仿佛能映照出漫天星辰。
整個人,平添了幾分不似凡塵的清冷之氣,仿佛隨時都會乘風歸去。
更重要的是,他感覺到自己與周圍的環(huán)境,產(chǎn)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親和感。
山谷里的風,吹拂在他身上,不再是單純的拂過,而是像頑皮的孩童,親昵地與他嬉戲。
空氣中那濃郁的靈氣,不再需要他主動去吸收,而是像找到了歸宿的游子,爭先恐后地朝著他的身體里鉆。
他仿佛不再是一個獨立于這方天地的個體,而是變成了這方天地本身的一部分。
一花一草,一山一石,都與他產(chǎn)生了一種血脈相連般的奇妙感應。
“這定顏丹……當真神妙。”
張云淵輕聲感嘆,心中充滿了震撼與喜悅。
如此寶地,他自然不會輕易錯過。
他沒有再去管容貌上的變化,對于一個修行者而言,皮囊終究是外物,真正的強大,來源于自身的實力。
他走到玉醴泉與道蘊石像的中間,尋了一處靈氣最為濃郁的位置,盤膝坐下。
他閉上雙眼,將全部心神沉入內(nèi)景。
一半心神,用來感應和參悟那尊道蘊石像上散發(fā)出的、玄之又玄的意境。
那意境,空靈、飄渺,卻又蘊含著一種對“在”與“無”的深刻理解,讓張云淵對自身混元道炁的領悟,又加深了一層。
另一半心神,則全力運轉起體內(nèi)的混元道炁。
嗡!
一個無形的、巨大的黑色漩渦,以他的身體為中心,轟然顯現(xiàn)!
那漩渦,一邊連接著乳白色的玉醴神泉,另一邊則連接著道蘊石像。
如同一個不知疲倦的黑洞,開始瘋狂地吞噬、吸收著這兩件天地奇物中所蘊含的、最精純、最龐大的能量!
玉醴泉中那積攢了不知多少歲月的靈機,化作一道肉眼可見的乳白色長龍,咆哮著被吸入他的體內(nèi)。
道蘊石像上的道蘊精華,也化作一道道金色的絲線,源源不斷地融入他的神魂。
他的混元道炁,在這兩股龐大能量的灌注下,發(fā)出了歡愉的嘶吼。
它貪婪地吞噬著一切,轉化著一切,再將其化為最本源的力量,反哺己身,推動著他的修為,以一種恐怖到駭人聽聞的速度,瘋狂地向上攀升!
時間,在修煉中失去了意義。
不知道是多久。
當張云淵再次從深度定境中緩緩醒來時,山谷中的景象,已經(jīng)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那口原本如玉液瓊漿般的玉醴神泉,此刻泉水的光澤變得黯淡了許多,幾乎快要變得清澈透明。
而那尊姑射仙子留下的道蘊石像,表面的靈氣也稀薄了大半,看上去,更像是一尊普通的、被風化得有些嚴重的漢白玉雕像。
這處秘境的核心精華,竟在短短的時間里,被他一人,吸收了十之七八!
張云淵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那氣息在空中凝而不散,竟化作一道細長的白色氣箭,飛出數(shù)丈之遠,將一塊半人高的巖石射穿了一個通透的窟窿,才緩緩消散。
他緩緩抬起手,只是隨意地一握拳。
周圍的空氣,便發(fā)出一聲不堪重負的輕微爆鳴。
一股前所未有的、充盈到近乎滿溢的強大力量,在他體內(nèi)奔騰如江河,咆哮如雷霆。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層次,再次完成了一次真正的躍遷。
他再次跨越了一個小境界!
而且,他的根基穩(wěn)固得如同磐石,沒有任何虛浮之感。
張云淵站起身,感受著體內(nèi)那股澎湃的力量,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
如今的他,若是再對上那些所謂的名門大派的長老,恐怕已能做到真正的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他對著已經(jīng)光澤黯淡的石像,再次鄭重地行了一禮。
“多謝仙子成全。”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向著谷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