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贛地某縣城外,倭軍大營連綿數里,如一頭蟄伏的巨獸。
中軍大帳內,幾名倭軍將領正圍著沙盤,就著昏黃的油燈,商議著下一步的掃蕩計劃。
他們渾然不知,死神已在營外悄然亮出了獠牙。
三寺四家的高手們隱蔽在百米外的山林中,氣息收斂到極致,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
情報確鑿,那伙名為“比壑忍”的東瀛異人,就駐扎在倭軍大營的核心區域,由重兵護衛。
“諸位,”上清派的一位長老壓低了聲音,神情凝重,“倭軍火器犀利,尋常手段難以靠近。此戰,須有一支尖刀,撕開他們的營盤。”
話音未落,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龍虎山一行。
龍虎山的秘術金光咒,護體一絕。
面對眾人灼熱的目光,老天師張靜清神色平靜,只是緩緩捋了捋長須。
他沒有說話,身后的龍虎山眾弟子卻已然挺直了胸膛。
“師父,”張之維道:“此等小事,何須您老人家費心。我等師兄弟,愿為前驅。”
“弟子愿往!”
田晉中與張懷義齊聲應道,聲若悶雷。
張云淵站在他們身后,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將體內的炁調整到最佳狀態。
國仇家恨,大是大非,已無需多言。
張靜清擺了擺手,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龍虎山,當為天下表率。
此戰,便由我張靜清,率天師府人,為天下同道,蹚出一條血路!”
商議既定,再無片刻耽擱。
是夜子時,月黑風高,正是人睡得最沉的時候。
數十道身影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摸到了倭軍大營的邊緣。
為首的,正是張靜清與他座下的一眾精銳弟子。
“起!”
隨著老天師一聲低喝,數十道璀璨奪目的金光,在寂靜的夜色中轟然亮起!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億劫,證我神通!”
宏亮的誦咒聲響徹夜空,數十名龍虎山弟子周身皆被一層厚實凝練的金色光罩所覆蓋。
他們如同一尊尊從天而降的怒目金剛,手捏雷訣,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從正面,朝著睡夢中的倭軍大營,發起了決死沖鋒!
“敵襲!敵襲!”
凄厲的嘶吼聲瞬間劃破了寧靜。
營地內頓時亂作一團,無數倭軍士兵衣衫不整地從帳篷里沖出,睡眼惺忪地舉起手中的三八大蓋。
砰!砰!砰!
密集的槍聲驟然響起,子彈如狂風暴雨般傾瀉而來。
然而,令人驚駭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足以撕裂血肉的子彈,在撞上龍虎山弟子們周身的金光咒時,竟只發出一陣“叮叮當當”的脆響,如同打在最堅硬的鋼板上,紛紛彈飛開來,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
“八嘎!是妖術!”
一名倭軍軍官驚駭地嘶吼,聲音因恐懼而變了調。
回答他的,是一道劃破夜空的璀璨雷光。
“陽五雷·掌心雷!”
張之維一馬當先,一道粗如兒臂的白色雷霆便脫手而出,瞬間將那名軍官連同他身后的數名士兵,一同轟成了焦炭!
“殺!”
田晉中怒吼一聲,他雖不擅雷法,但一身根基雄厚無比。
他將金光咒催動到極致,如同一輛橫沖直撞的金色戰車,直接撞入了敵陣之中。
普通士兵的刺刀砍在他身上,連道白印都留不下,反而被他一拳一個,打得筋骨斷裂,倒飛出去。
張懷義更是如同一柄沉默的殺戮之刃,他將金光凝于指尖,化作無堅不摧的利刃,每一次出手,都悄無聲息地帶走一條性命。
混亂之中,張云淵緊隨其后。
他沒有急于殺敵,而是將心神沉入內景,那股包容萬物、同化萬法的混元道炁,如同最精密的雷達,向著整個營地悄然覆蓋而去。
無數駁雜的炁息在他感知中浮現:
倭軍士兵身上那微弱的血氣、各處燃燒的火光、空氣中彌漫的硝煙……
他迅速地過濾著這些無用的信息,尋找著那股獨特的、帶著陰冷與詭譎的異種能量。
找到了!
就在中軍大帳的后方,一片被獨立隔開的營區內,數十股強大而隱晦的忍者氣息,如同黑夜里的螢火蟲,清晰地出現在他的感知地圖上。
“就是那里!”
張云淵眼中精光一閃,毫不猶豫地從懷中摸出一張赤紅色的符箓。
這是開戰之前,上清門人分發的通訊符箓。
他將炁注入其中,猛地向空中一拋!
轟!
一道粗大的赤紅色火柱沖天而起,在漆黑的夜空中炸開,化作一個巨大的“上清”二字,久久不散。
“信號已發!諸位同道,隨我殺!”
山林中,早已按捺不住的三寺四家高手們見狀,發出一聲震天怒吼,如同下山的猛虎,從四面八方朝著倭軍大營的核心區域,席卷而來!
幾乎在信號發出的同時,三道黑影如鬼魅般從那片忍者營區中電射而出,成品字形,直撲龍虎山眾人。
那三人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息,赫然都是上忍!
“死!”
其中一名上忍在半空中雙手結印,猛地向前一推。
“火遁·炎龍咆哮!”
一條完全由火焰構成的、長達十數米的猙獰火龍,咆哮著,帶著足以熔金化鐵的高溫,向著張云淵當頭噬來!
那灼熱的氣浪,讓周圍的空氣都為之扭曲。
面對這毀天滅地的一擊,張云淵卻不閃不避。
比玩火?
他心念一動,那得自火德宗的“火炁加持”被動瞬間發動,一股對火焰的絕對掌控感油然而生。
他沒有結印,也沒有施展任何術法,只是對著那咆哮而來的火龍,張開了嘴,輕輕一吸。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聲勢浩大的火焰巨龍,在距離他還有三尺之遙時,仿佛被一個看不見的黑洞瞬間吞噬!
連火光帶熱力,連咆哮的聲浪,都在短短一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那名施術的上忍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瞳孔因極度的震驚而劇烈收縮。
他的術……被吃了?!
不等他反應過來,另一名上忍的攻擊已然殺到。
那是一名手持太刀的上忍,刀法凌厲至極。
他一刀劈出,一道凝練如實質的慘白色刀罡破空而至,帶著撕裂一切的鋒銳,直斬張云淵的脖頸。
張云淵依舊站在原地,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之上,一縷細微的火炁悄然凝聚。
他對著那凌厲的刀罡輕輕一劃,嗤——
那足以劈開坦克的凝練刀罡,在接觸到他指尖火炁的瞬間,竟如同滾燙的沸水潑在了積雪之上,發出一聲輕響,瞬間消融瓦解,化為最原始的能量粒子,消散在了空氣中。
“納尼?!”
持刀上忍的驚呼聲還未落下,第三名上忍已然發動了偷襲。
他雙手結印,整個人瞬間融入了腳下的土地,消失不見。
土遁·心中斬首之術!
下一刻,張云淵腳下的地面猛然一動,一只戴著金屬手甲的手掌破土而出,手中握著一柄閃著寒光的苦無,直刺他的腳底涌泉穴!
然而,就在那苦無即將及體的瞬間。
張云淵對著腳下重重一跺。
“給我滾出來!”
轟!
一股混沌而霸道的混元道炁,以他的腳底為中心,轟然滲入大地!
那感覺,不像是攻擊,更像是這片大地本身,突然產生了一股無法抗拒的、向外的排斥力。
“噗!”
一聲痛苦的慘叫。
那名正在土中潛行的上忍,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從泥土里硬生生“擠”了出來,口中狂噴鮮血,重重摔在地上。
他只覺得體內的炁息在瞬間被大地反噬,經脈寸斷,竟是再也無法凝聚分毫。
電光火石之間,三名強大的上忍,一廢,兩懵。
張云淵展現出的、完全不合常理的詭異手段,讓所有看到這一幕的敵人,都感到了發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但,比壑忍眾的瘋狂,也遠超眾人的想象。
短暫的震驚過后,更多的忍者如同聞到血腥味的瘋狗,悍不畏死地從營區內涌出,與三寺四家的高手們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刀光劍影,雷火符咒,忍術與道法,在這片小小的區域內激烈碰撞,掀起一陣又一陣的能量狂潮。
戰況,瞬間陷入了膠著。
這些忍者仿佛沒有痛覺,即便被雷法轟斷了手腳,依舊會用牙齒咬向對手的喉嚨;
即便被利刃貫穿了胸膛,也會在臨死前引爆身上的起爆符,試圖與敵人同歸于盡。
“小仁!”
一聲凄厲的悲呼,從不遠處的戰團中傳來。
張云淵聞聲望去,只見呂家大少爺呂仁,為了掩護一名族人,被一名手持妖異長刀的忍者,一刀貫穿了胸膛。
那名忍者得手之后,沒有絲毫戀戰,身形一晃,便鬼魅般融入了混亂的戰場,消失不見。
呂仁的身體緩緩軟倒,眼中最后的光彩,是看向自己弟弟呂慈所在的方向。
“保護好……家族……”
他的犧牲,并非毫無價值。
他用自己的性命,成功地將一直隱藏在暗處,指揮著戰局的忍者頭目,給引了出來!
“殺了他!”
呂慈,這位日后殺伐果斷的梟雄,此刻雙目赤紅如血,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狀若瘋魔地朝著那名剛剛現身的、氣息最為強大的忍者頭目,沖了過去。
一場真正的血戰,就此徹底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