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軍主力被調走,比壑忍眾徹底成了一支孤軍。
他們失去了后方的火器支援和兵力掩護,只能與三寺四家的高手們進行最原始、最血腥的白刃戰。
忍頭見勢不妙,虛晃一招逼退瘋狂的呂慈,發出一聲尖利的呼哨,竟是想帶領殘部突圍。
但三寺四家的高手們豈會讓他們如愿?
眾人早已殺紅了眼,結成陣勢,將他們死死地困在原地,一場不死不休的圍殲戰就此展開。
而在主戰場之外,另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正在倭占區內如火如荼地進行。
深夜,一座被倭軍占據的縣城里,一隊巡邏的士兵正打著哈欠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真他娘的倒霉,這鬼地方連個花姑娘都找不到。”
一個士兵低聲咒罵著。
“閉嘴!小心被小隊長聽見!”
另一個士兵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就在這時,一陣陰冷的風毫無征兆地吹過。
街角的燈籠詭異地閃爍了兩下,突然熄滅。
“怎么回事?”
幾名士兵瞬間緊張起來,紛紛舉起了槍。
黑暗中,一個掛在屋檐下的風鈴,開始自己輕輕搖晃起來,發出一陣清脆而又詭異的“叮鈴”聲。
緊接著,一個巡邏兵的步槍,竟自己從他手中掙脫,緩緩地漂浮到了半空中,槍口調轉,對準了他的額頭。
“啊——!鬼啊!”
那士兵嚇得魂飛魄散,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癱軟在地,屎尿齊流。
其他幾名士兵也被這完全違背常理的一幕嚇破了膽,瘋狂地朝著那支懸空的步槍開火。
砰!砰!砰!
槍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也徹底引爆了整座縣城的恐慌。
躲在暗處的全性高手,看著眼前的杰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手指微動,那支懸空的步槍在空中打了個轉,隨即“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他則身形一晃,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更深的黑暗里。
類似的事情,在各處倭占區接連上演。
有時是軍官的武士刀在半夜自行出鞘,在墻上刻下“殺人償命”的血字;
有時是軍營里的旗幟在無風的夜里瘋狂舞動,仿佛有無形的冤魂在拉扯。
這些“厲鬼索命”的恐怖事件,配合著一些被全性中人刻意散播出去的童謠,迅速在倭軍中傳開。
“三更鼓,夜啼哭,冤魂索命把門敲……”
與此同時,在一些倭軍需要經過的山林里,“食人妖怪”的傳說也開始不脛而走。
幾個擅長幻術的全性門人,在山中制造出各種恐怖的幻象:
血紅的眼睛在林中一閃而過、巨大的黑影在月下咆哮、凄厲的慘叫聲從密林深處傳來……
這些幻象配合著幾具被野獸啃食過的、狀貌凄慘的士兵尸體,讓“食人妖怪”的傳說變得無比真實。
一時間,倭軍內部人心惶惶,士氣跌落到了谷底。
許多士兵晚上根本不敢睡覺,精神幾近崩潰,甚至出現了士兵因為過度恐懼而自殺的事件。
更讓三寺四家感到意外的,是全性那無孔不入的情報網。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陸續有被俘的抗倭志士和被擄掠的無辜百姓,被以各種匪夷所思的方式營救出來。
有的是被裝在運糧的麻袋里送出了城;
有的是在“厲鬼”的掩護下,大搖大擺地走出了監牢;
還有的,則是被全性中那些擅長土遁的異人,直接從地底下帶了出來。
這些獲救的人,輾轉來到三寺四家的臨時據點,將全性所做的這一切,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張云淵靜靜地聽著這些消息,心中感慨萬千,那潭古井無波的死水,再次泛起了層層漣漪。
他想起在二十四節谷中,無根生站在篝火前,指著星空,立誓要改造全性的豪言壯語。
“只要我無根生一日為全性代掌門,全性便不再是藏污納垢之地!
我將重立門規,清掃敗類!
日后,全性在我手中,一樣會是除魔衛道!
見到世間不平事,一樣會拔刀相助,匡扶正義!”
那擲地有聲的話語,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如今看來,此人言出必行,竟真的在用自己的方式,踐行著他的諾言。
他所用的手段,污染水源、制造恐慌、裝神弄鬼……
無一不是被所謂的名門正派所不齒的“下三濫”手段。
可這些手段,卻起到了正面戰場上千軍萬馬都難以達到的效果。
它們以最小的代價,造成了敵人最大的混亂和傷亡,更拯救了無數無辜的生命。
正與邪,到底該如何區分?
師父的話,再次在他腦海中響起。
“真正的正邪,不在門派,不在立場,更不在于你用的是什么功法。它在這里,在人心。”
張云淵抬起頭,望向遠處那片被戰火與恐慌籠罩的土地,眼中閃過一絲復雜而明亮的光。
他忽然覺得,無根生這個人,或許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有趣,也更加值得深交。
這個男人,當真是一條漢子。
他對無根生的認知,在這一刻,再次被徹底刷新。
這個看似玩世不恭,行事百無禁忌的全性代掌門,心中自有一桿秤,自有一份家國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