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玉哭得不成樣子。
一邊哭一邊分析:
“姓余的不是平州人,她自己說自己是安州人,兒女都在安州。她拐了孩子,肯定是要轉手賣的,我猜她不會去大城市,大城市戶籍管得嚴,不好找下家。我猜她會走國道,往小地方賣。”
陸小夏剛才也這么認為,所以她選擇帶著寧玉去老車站。
此刻,聽到“安州”二字,她心中警鈴大作。
她在監獄里時,監獄里最被人看不起的是一個人販子,人販子就來自平州北部的安州市。
難道是命運指引她去安州,找到這個人販子?
如果真是這樣,那么妞妞就危險了!
她心里頓時急得百爪撓心。
監獄里那個人販子姓梁,叫梁百花。
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
判的是死刑,因為緩期執行,留了一條命。
偷孩子賣孩子已經夠可恨了,梁百花手里還出過人命。
據說是剛干這一行時,孩子哭,她就給孩子喂了安眠藥,結果量大了。
另一個孩子,因為生病,不好出手,一直跟著她住出租屋,孩子自己倒水喝的時候被開水燙了,她也不給孩子治病,結果孩子沒了……
她非常了解,梁百花就是一個冷血心腸,視人命如草芥的混蛋。
但目前她還只是猜測,她不敢確定,拾荒的余老太跟梁百花有關系。
只聽寧玉接著說:
“姓余的平時看著挺好的,我猜她是故意接近我,跟我搞好關系,等我放松警惕她才動手。中午妞妞要去坐搖搖車,我讓她帶著去,還給了她兩塊錢,該死的……我怎么這么大意啊!”
寧玉說著,扇了自己兩個巴掌。
油門快被陸小夏踩飛了。
上一世,妞妞被楊農帶走,放在親戚家,孩子沒人管,找到的時候餓得皮包骨頭,奄奄一息。
這一世妞妞如果落到梁百花手里……
想到這里,她的心揪得生疼。
所幸這個時間不堵車。
警察幾乎跟他們同時趕到車站。
陸小夏去服務臺要了一張時刻表,問清了安州方向一天有四班車次,上午兩班,下午兩班。
而上午的兩班,一個是八點,一個是十一點。
十一點的那班,四十分鐘前已經發走了。
警察們在車站排查,寧玉在協助。
她果斷記下那輛大巴的車牌,然后離開車站,往安州方向狂奔而去。
大巴車速不快,且出城的時候有一個運檢站,還要耽誤幾分鐘。
陸小夏只能賭一個結果——
命運也許就是在指引她去尋梁百花。
很快追到了檢查站,下車問了工作人員,去安州的客運大巴三十分鐘前已經開走了。
陸小夏又是一腳油門,順著國道,往安州方向狂奔。
路上接到寧玉的電話,不出意外,車站里面都找了,沒有找到余老太和妞妞的身影。
寧玉哭得六神無主。
陸小夏現在還不敢跟她說得太確定。
她掛了電話,繼續狂追。
終于在六十公里外的國道上,她看到了那輛車牌號為“安B554”的客運大巴。
白色車體,車身藍色裝飾條紋。
她緊緊跟住那輛車。
車子走國道,遇到大一點的市鎮都會停車,下去一些人,再上來一些人。
她仔細盯著,下車的人里始終沒見她要找的人。
一個半小時后,車子進了安州市。
又半個小時后,大巴終于到了終點——安州客運站。
陸小夏把車子貼到大巴邊上,終于,最后下車的幾個人里,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拾荒的余老太,平時她都臟兮兮的,今天她一身嶄新的新衣,背上背著一個小孩。
小孩在昏睡中,被她用布兜背在身上。
陸小夏剛要沖上去,忽然有三個人繞過一旁的交通護欄,迎上余老太,兩男一女。
其中一個中年男子嘴里還沖余老太叫著:
“二姨。”
接過她手里的包袱,另一個女人接過她背上的孩子。
而那個女人,約摸四十來歲,她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梁百花。
她賭對了。
老天爺指引她來到梁百花跟前。
雖然這一年距梁百花被抓還有八年,她的容貌跟八年后相差還是挺大的,但陸小夏對那張臉太熟悉了。
在監獄里,她唯一恨的人就是梁百花。
這個女人簡直就是惡人的樣板,為了爭取減刑活命,無所不用其極。
陷害過她,栽贓給她,誣告過她,一次也沒有成功,最后惱羞成怒,甚至往她的床上撒過尿。
這世上總有一種人,能嗅出什么樣的人可以欺負,不放過任何欺負弱者的機會。
后來,在梁百花又一次造她的黃謠時,她忍無可忍,狠狠給了梁百花兩個耳光,打掉了她一顆門牙,從此這個人在她面前才徹底消停。
她迅速衡量了一下,對方四個人,騎了兩輛摩托車。
不能讓她們騎摩托離開,否則摩托車很靈活,容易跟丟。
必須在車站,就把她們四個人收拾了。
必須四個人一起收拾,讓她們沒有辦法回去報信。
然后帶警察殺到梁百花的老巢,也許還能救出一兩個孩子。
四個人還在興奮的敘舊,聲音很大,說著安州口音。十米開外她都能聽得到。
她終于想起來自己為什么跟每次跟余老太打交道都覺得怪怪的,問題就出在口音上。
姓余的跟梁百花都操著一口安州話。
她捏捏左手,好久沒用左手了。
此刻看到梁百花,左手似乎被喚醒了一樣,掌心都是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