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看見梅愛蓮。
一個大活人,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從端陽鎮(zhèn)梅家老宅里,消失了。
周家人找了一下午,什么也沒找到,什么也沒打聽到。
肖老二一直睡到當天三四點,怎么叫都叫不醒。
最后是被王愛花一桶涼水澆下去,才給弄醒的。
問他梅愛蓮去了哪里,他一頭霧水。
等回過神來,第一時間解開褲子。
今天帶了一萬塊錢彩禮,怕裝在身上弄丟了,特意弄了條帶口袋的內褲穿著,錢就裝在內褲兜里。
摸摸兜,錢還在,肖老二提著的心終于落下來。
好險!
幸虧自己穩(wěn)妥,否則人財兩空。
王愛花見問也問不出個屁來,終于頹然坐地,拍著腿大哭自己的三萬塊。
但事已至此,傷也沒用,只好站在梅家祖宅,把梅愛蓮和梅家故去的人用言語鞭尸了幾十遍。
……
……
在周家人把端陽鎮(zhèn)犁地似的翻了一遍的時候,面包車早就駛出了端陽鎮(zhèn)。
直接往寧州方向開去了。
上了高速,梅愛蓮才敢從車廂里爬出來,坐到車座上去。
她真是快要嚇死了。
一直到看見高速上“寧州”的交通指標牌,她才相信自己真的逃出了端陽鎮(zhèn)。
陸小夏見她哆嗦的不成樣子,遞了一瓶水給她。
“別怕,去了寧州,先住下,房子給你安排好了。歇兩天,齊心會教你在電器城上班。”
見梅愛蓮臉上還有怯意,她又說:
“我也準備去寧州開新店,你要是在齊心那里做不好,也可以去我的面包房,工作么,肯定有的。寧州比平州大,只要你不回端陽鎮(zhèn),周強不可能找到你。就算找到也沒關系,你們離婚了,你跟他已經沒關系了。他們在端陽鎮(zhèn)能遮天,但在寧州,他們也沒有門路。”
“相信我,你一定可以的,你看你離婚這件事,你多厲害啊,演得真好,你能把自己從周家拔出來,就一定能在寧州立足。我看好你。”
梅愛蓮面色這才緩和下來。
車子駛入寧州市,已是華燈初上時。
到了市中心的一個大商場前。
遠遠就看到商場一層的東側,巨大的門店招牌:
“齊心電器”。
放眼望去,齊心的招牌是最亮的。
齊心的電器城越開越大了。
這已經是第三家店。
去年過年的時候,陸小夏收到齊心的戰(zhàn)報:
前夫魏來家的五交化電器城,已經關門大吉了。
衛(wèi)來跟李芳深當年是閃婚的,李芳深的大伯去年因一樁貪腐案被雙軌,衛(wèi)家本來想抱大腿,沒想到大腿沒抱上,抱了個臭腳丫。
她停好車子,齊心已經從店里迎出來。
看到她,齊心笑著見牙不見眼:
“好家伙,小夏,等你來開面包房,等得花兒都謝了,到底啥時候來啊!”
“快了快了。”
簡單的擁抱了一下。
這樣的齊心可真好啊。
生機勃勃,活力無限,連頭發(fā)絲都透著精氣神。
反倒襯得梅愛蓮越發(fā)束手束腳的。
“這就是你朋友?”齊心說著,朝梅愛蓮伸出了手。
陸小夏一瞬間有些恍神。
人生如此神奇。
上一世,她們在同一個監(jiān)舍里,大家都穿著灰撲撲的制服,要么在車間里趕活,要么在農場揮汗如雨。
一個個面無生氣,內心冷漠,動輒還會為一點小事大打出手,惡語相向,互揭傷疤。
現(xiàn)在,她們以這樣的方式聚在一起。
寧玉在平州開米線店。
駱靈靈沒有開理發(fā)店,而是開了一間美發(fā)培訓班,專門教人剪頭發(fā)。
像做夢一樣。
“想什么呢小夏!介紹一下啊!”齊心捏捏她的胳膊。
陸小夏回神,嗔笑道:
“她叫梅愛蓮,你叫她小梅就行,齊心你快開導開導她,她總覺得自己農村來的,文化水平不行,又不懂電器,干不了導購。我怎么勸都沒用。”
齊心豪爽的拍了拍梅愛蓮的肩:
“有啥不行的!困難都是你想象出來的,放心吧,你不行,我會讓你行!走走走,先吃飯去!”
陸小夏突然想起什么,問:
“哎?齊心,你現(xiàn)在不給人看星座了?”
齊心一愣,爽朗的大笑:
“你不提我都忘了。現(xiàn)在太忙,內心方向堅定,也想不起來那茬了。我發(fā)現(xiàn)人就是內心不堅定的時候,迷茫的時候,才會對超自然的東西感興趣。”
這一晚,齊心給她們定了寧州最豪華的酒店。
晚上聊天,陸小夏也聽到了關于齊心前夫衛(wèi)來的最新八卦。
過年的時候,衛(wèi)來借口來看孩子,想上樓坐坐。
齊心沒讓。
衛(wèi)來把著門口,問:
“咱們還有機會嗎?”
齊心納悶:
“肯定沒有啊東東爸,你現(xiàn)在是有婦之夫,你女兒剛過完周歲生日,你忘了自己什么身份嘛?”
衛(wèi)來訕訕的答:
“那你怎么也不結婚……不是在等我嗎。我可以離。”
齊心大無語:
“我等你干什么,李芳深那么愛你,李家現(xiàn)在又有難處,你要是那種忘恩負義的男人我會鄙視你的!你應該跟她共患難!咱們現(xiàn)在的關系只是東東爸,東東媽,僅此而已,你不要想多了,弄得我好像破壞你們夫妻感情了似的,這鍋我不背。還有,以后接東東,不用你上樓了,我給你送下去。”
衛(wèi)來還是不肯走,最后提出一個要求:
“那你能不能,借我點錢?”
“借錢?問我?衛(wèi)來你怎么想的,我一個女人家,帶著兒子,孤兒寡母的,做點小生意,多艱難啊!我要養(yǎng)兒子,給兒子攢學費,他現(xiàn)在上私立學校,你知道學費多貴嗎?我連撫養(yǎng)費都不問你要,你怎么好意思來問我借錢?要不你把撫養(yǎng)費先付了?”
齊心把這事當個笑話講,陸小夏卻聽得唏噓。
上一世的齊心,因為衛(wèi)家人把孩子藏起來不讓她見,她天天找兒子找到發(fā)瘋,情緒失控,犯下命案。
可是輪到齊心有撫養(yǎng)權的時候,不僅不阻止兒子見爸爸,甚至還歡迎前婆婆來看孫子。
她好奇,問道:
“你真的不排斥你兒子見爸爸呀?”
齊心眼一瞪:
“我為什么要攔著?我不僅不排斥,我每周末還催他來接東東呢,東東奶奶想東東了,我敞開大門歡迎她來看東東。爸爸,奶奶,爺爺,都是冬冬的親人,這世上,我的孩子多一個愛他的人,這是好事,我何樂不為。”
陸小夏給齊心比了個大拇指。
兩下一比,高下立現(xiàn)。
第二天,她回平州。
梅愛蓮特意送她送到路邊。
陸小夏看著梅愛蓮,忽然想起余東利,這一世,余東利不會殺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