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了一眼紙片上的字,沒來及細看,余東利一把抓起那張紙片。
攥成團,攥在手心里,又塞進褲兜里。
心里慌得跟揣了個兔子似的,緊張的看看兒子。
兒子依然沉浸在悲傷里,壓根沒看他,他這才放下心來。
人多,他沒敢把紙片拿出來細看。
雖然只掃了一眼,只看清了幾個字,但他知道紙片上在說什么。
心情突然就煩躁起來,對著兒子吼了一句:
“行了!別哭了!還有完沒完!上車,回家!”
兒子十七,以前本來就跟他不親。
聞言愣了一下,跨上了摩托車后座。
他把兒子送回家,拿了書包,又送兒子去了學校。
終于,只剩他自己了。
就在學校門口,他從褲兜里掏出那個紙團。
這次的紙跟上次不一樣。
上次是便箋紙,偏硬,這次的紙是很軟的紙,白紙黑表格,最頂端寫著“出貨單”。
另一面是手寫的一行字,跟上一次的字體不一樣,字寫得很潦草。但他能看出來,是故意歪扭,潦草。
那行字是:
“借兩萬。你往她酒里加料的事,我不告訴別人。日期地址等消息。”
余東利把紙條揉成團又攥回手心。
手心冰涼。
脊背也是冷的。
心臟似乎在抖。
街上人來車往,嘈雜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遠,很空靈。
這幾個月,那張粉色的紙片,以及老橋下的蓮花燈,是他的噩夢。
路上看到警察或者警車,他會瞬間僵住,心臟會漏跳。
兒子住校,晚上他一個人在家。
有時候有人敲門,都能把他嚇得彈跳起來。
他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錯,會被人拿住把柄。
這人會是誰呢。他觀察了身邊許多人,對門鄰居,店里的員工,某個可疑的親戚,甚至連兒子他也試探過。
都不像。
他還專門去新華書店買了很多刑法和法醫方面的書。
家里有臺586的電腦,他專門開通了網線,上網查了相關資料,比如:
人死后都埋了好幾個月了,證據也銷毀了,還能定罪嗎。
死者生前過量飲用工業酒精,死后半年尸體能化驗出工業酒精的成份嗎。
死者酒精中毒后,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死,埋了八個月了,尸檢還能查出死因嗎。
……
這些問題回復什么的都有,越搜越沒有答案,越搜他越是心里發毛。
在他心里的弦剛剛放松一點時,“那個人”,消失了這么久,卻又出現了。
兩萬。
錢倒沒什么,那個潑婦死后,家里的錢都是他的。
他還把錢取了一部分,給丈母娘送過去,結果丈母娘又把錢給他兒子了。
現在丈母娘對他很好,比潑婦活著的時候還好。
兩萬他現在輕松拿得出來。
但是現在要兩萬,下次可能就是四萬,六萬,八萬……
只要把柄攥在人家手里,自己就只能任人宰割。
“哎!同志!站住!”
耳畔忽然傳來一聲犀利的輕喝。
一個交警穿著綠反光背心從后面跑過來。
他心臟一抽,下了車,雙手一松,摩托車倒在地上。
余東利僵硬的看著交警。
“哎?你怎么把車扔了?你闖紅燈了啊!這位同志!”年輕的交警詫異的看著他。
余東利回過神來,訕訕笑著: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不是故意的。”
年輕交警一臉嚴肅:
“騎車要注意信號燈!你看你這樣多危險,車速還這么快,騎車不要走神啊!”
“好好好,好的,下次不了。”
他扶起摩托,跨上去,退回到人行道上。
思緒也漸漸回來。
錢不重要。
重要的是秘密。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這一回,不能讓“這個人”跑了。
……
……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中秋假剛過,周強的生意淡下來。
這也正常,每到過節都這樣。
但他心里很著急。
因為得罪了陸小夏,他心里有點怵,怕那個女人真的報警,所以他最近收斂了許多,沒往家帶男人。
甚至都不讓小姣下樓。
可是,馬上又到了交房租的日子。
最近生意不太好。
送貨回來的路上,已近傍晚,他用自己的小靈通,特意打了幾個電話。
給老主顧打的,當然,是副業的主顧。
奔著小姣來的男人,他都留了聯系方式。
打了好幾個,有的說不方便,有的說手頭緊,還有的說過幾天再來。
突然有個陌生電話打進來,他接了電話。
是一個嘶啞的聲音,女的,不知道是哪的口音,反正不是平州話。
“喂,放心糧油店嗎?”
“是。你哪里?”
“明天下午能送貨嗎?要10袋面粉,標準粉。”
“能送,送到哪兒?”
“送到南環路食品工業園區。”
“南環路?那送不了,太遠了。”
平西路在平州西邊,周強的送貨半徑一般是五公里以內。
南環路在南邊,食品工業園區離平西路有十幾公里了。
“我給你加點路費,行不行周老板,我以前在小吃街的,面粉一直是你送貨。現在不在那干了,咱都是老相識了,以后還固定在你家拿。”
周強還是不愿意去,小姣在家,他不想跑太遠。
“你那邊就沒有糧油店嗎?太遠……”他不情不愿的問了一句。
那邊答:
“用習慣了你家的貨,不熟的不想用。我給你加50塊錢運費。先給我送10袋,用完我再訂。”
自己家的貨如此受歡迎,周強心里還挺得意的。
南邊他不是沒送過,以前梅愛蓮在的時候,他去過南環路。
猶豫了一下,應了:
“行,你留個地址。”
“南環路食品園9號倉庫。記住,明天下午六點左右送到,到了就打這個電話。”
周強從腰包里拿出一疊送貨單,在上面記下了地址電話。
還特別標注了送貨時間:
18號下午,六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