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老師，你打算怎么辦？”

賀敏拿紙巾捂著臉，泣不成聲。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他那顆心，我算是捂不熱了！

他早就跟何美佳好上了，我真是傻，我去年洗衣服的時候從他兜里翻出一張婦科檢查單才知道！你說天底下怎么會有這么不要臉的女人，天底下男人都死絕了么，她為什么偏偏愛上別人的老公！

我找了她三次，軟招硬招我都用了。小夏，你知道她有多氣人嗎，她裝出一副人淡如菊的樣子，說自己什么都不圖，說她跟祁之海是真愛，還說她根本不在乎名分，也不會逼祁之海離婚，還說什么真心比一張紙重要！”

賀敏說到激憤處，雙手攥成了拳頭，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

“我甚至提出給她一筆錢，讓她放過祁之海，放過我的家庭……她不要！她越這樣，祁之海越賤，還真把她當紅顏知己，說她跟別的女人不一樣。”

“別的女人？是什么意思？還有別的女人嗎？”

賀敏慘然一笑：

“何美佳之前，祁之海有個秘書，倆人也曖昧過，后來那個女人的男朋友去公司大鬧了一通，他們就分手了，那個女人后來離開了京州，跟男朋友回老家結婚了。當然，是我把他們的事捅到那個男朋友那里的。”

陸小夏揚揚眉，賀老師還是有手段的。

“怎么，這方法現在不靈了？”她問。

賀敏擰眉：

“何美佳沒有老公，離異帶娃。”

離異帶娃，人淡如菊，不爭不搶，不圖錢，只要愛，只要人。

賀老師這是遇到了一個高段位的第三者。

陸小夏突然很惡作劇的想考驗一下他們的愛情。

真要是經得起考驗，那說明人家兩個是真家。

她愿意說服賀老師離婚。

“賀老師，你想過離婚嗎？”陸小夏試探的問。

想離婚，是一套打法。

不想離婚，又是另一套打法。

她得尊重賀老師的想法。

“我不離！我憑什么成全他們！只要我不離，家產就有我一半，我都這歲數了，我自己吃點苦不算什么，總得替祁天想想。祁之海威脅我，他說如果我鬧，一分錢我也得不到。我才不跟他鬧，我就當他是個掙錢的機器，我熬死他們。”

賀敏的語氣里帶著悲，帶著怒，帶著不甘心，又帶著兩分賭氣。

陸小夏不知道該說什么。

什么叫都這么大歲數了，不過才四十七歲。

孩子已成年，正是她可以自由綻放的時候，堪稱人生的第二個黃金時代。

她從兜里拿出一張體檢卡，金卡。

“對，賀老師，像熬鷹一樣，熬死他們，不能讓他們得償所愿。這體檢卡你收好，金卡，挺貴的。身體是熬鷹的本錢，戰斗前咱做好準備！”

賀老師詫異的看看卡，又看看她，點頭應了：

“也對，我三四年沒體檢了。謝謝你啊小夏。”

陸小夏輕輕拍拍賀敏的手。

賀老師上一世是癌癥去的。

她在書上看到過一種說法，女人的很多病都是氣出來的，女人的壞情緒，上走乳腺下走子宮，賀老師上一世是卵巢癌。

又聽賀敏吐了一會兒苦水，陸小夏起身告辭。

當天晚上，她在致真廣告的網站上，搜到了何美佳的照片。

就職于致真廣告第一事業部，職務是客戶總監。

照片里是一個職場精英，溫婉的笑著，白襯衫，寶藍色西服，脖子里系著一條幾何紋樣的絲巾，座右銘是：

像狼一樣思考，像鷹一樣進攻，像玫瑰一樣溫柔綻放。

……

第二天，陸小夏親自去了致真廣告一趟。

公司在北環路的一個寫字樓里。

提前打過公司的咨詢電話，預約了時間。

但她特意早到了一個小時。

不管約見誰，她都習慣了把時間留得寬裕一些，這樣能從容的行動和思考。

她特意在寫字樓周邊逛了一下，又在樓下的大堂吧坐了一會兒，臨近預約時間，才慢悠悠的往電梯口走。

很巧，就在她按下電梯時，身后傳來一串高跟鞋踩地的脆響，一個女人走路帶風的跑進來，也按了電梯。

對上那張臉，陸小夏瞇眼笑了。

上帝會獎勵不遲到的人。

這大概就是她早到一個小時的福利。

這人不就是何美佳嗎，三十左右的年紀。一件茶褐色的羊絨大衣，高跟皮靴，身材略有些干瘦。

一頭波浪卷發，面色蒼白，不知是不是粉底的問題，還是長期坐寫字樓不曬太陽所致，又涂了兩片薄薄的紅唇，襯得膚色越發蒼白。

除了年輕一點，容貌氣質比賀老師差多了。

進了電梯，何美佳按17層。

陸小夏開口問道：

“你是致真廣告的嗎？”

正在看手機的何美佳扭頭答：

“對。你是應聘還是？”

“我來談合作。”

“媒介公司？”何美佳又問。

“不，企業。”

何美佳一秒展笑顏，向她伸出手來：

“您好，請問您是什么行業，預約了嗎？怎么沒人接待你？這是我的名片，何美佳，客戶總監。”

陸小夏接過名片，客氣的伸手淺握了一下。

“暖心烘焙連鎖。我姓陸。”

她不想給何美佳遞名片。

說話間，電梯停在了17層。

出電梯左側是就是致真廣告。

何美佳在前，她在后，看上去就像何美佳帶著她進了公司。

“Aellen，幫我沏壺茶送去會議室，這位陸經理是我的客戶，哦，順便去我工位上，幫我把我的筆記本電腦拿過來。”

一進門，何美佳就對前臺坐著的年輕姑娘吩咐道。

陸小夏微微勾唇，還真是像鷹一樣懂得進攻，懂得搶。

“不好意思，我跟一個叫周意的工作人員有預約。”

“您說的是小周啊，哎呀陸經理，小周新來的，實習生，什么也不懂，你找她沒用。剛才忘了介紹，我是致真的客戶總監，親手帶過好幾個大品牌，瑞林地板，萬華燈具，意美瓷磚，相信我，一定會給你驚喜！走吧，咱們先去會議室喝茶！”

陸小夏精準的聽到了瑞林地板的名字。

她跟著何美佳帶進了會議室，手上也沒閑著，邊走邊打了個電話。

一分鐘后，一個胖胖的小姑娘邁著小碎步，進了會議室。

臉上帶著三分惶恐：

“陸總，我是周意，不好意思……”

又看看何美佳，怯怯的道：

“何總監，陸總經理是我……”

何美佳板著臉打斷了她的話：

“小周你是怎么工作的？對客戶太不負責任了！行了，你先下樓幫我和陸總買兩杯咖啡，要去人行天橋對面那家辛肯咖啡廳，不要嫌遠，那家的咖啡比較純正，要熱的，不能冷了。陸總這兒我來談。快去吧！”

那個叫小周的女孩咬咬嘴唇，囁嚅著退出會議室。

何美佳在玻璃門關上后發了句牢騷：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干啥啥不行，就知道吃，胖得一身肉，影響公司形象。”

又對陸小夏展顏一笑：

“陸總，別跟實習生一般見識，我來負責您的項目。”

陸小夏笑笑：

“何總監還真是雷厲風行，手段高明。請何總監介紹一下你們公司吧，我想了解一下你們公司的理念，以及成功案例。”

何美佳打開筆記本，連接上投影儀，開始侃侃而談，介紹公司實力，以及成功案例。

果不其然，她介紹的第一個案例就是瑞林地板。

又介紹了一個燈具品牌和一個空調品牌。

口才很好，干脆利落，邏輯清晰。

拋開第三者的身份，陸小夏覺得，何美佳工作時的樣子還真是挺有魅力的。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何總監介紹的都是建材家電類客戶，有沒有其他行業的？比如食品行業。”

她預約的時候跟那個叫周意的小姑娘嘴里了解了一些致真的情況。

致真廣告一共有四個事業部，第一事業部是負責建材、家電等行業。

第二事業部負責的是食品飲料行業。第三事業部負責日化類行業。第四事業部負責汽車、數碼。

周意就屬于第二事業部。

何美佳的名片上寫著第一事業部，那就是負責建材、家電的，卻伸手搶同事的客戶。

就算行業不對口，也要搶。

她最近沒少跟廣告公司洽談，也了解一些行規，廣告行業業務提成很高。

何美佳給她添茶，臉上面不改色的笑著：

“陸總，其實不管哪個行業，廣告的本質都是一樣的。您稍等，我在電腦里給您找一些食品行業的成功案例來。”

說罷，特意指著她手上的一枚翡翠手鐲道：

“陸總的手鐲真好看！”

這是轉移她的注意力呢。

陸小夏沒吱聲。

幾分鐘后，何美佳從電腦里找了一些圖片，剛投屏，會議室的門開了，那個叫周意的姑娘拎著兩杯咖啡進來。

大冬天的，小姑娘跑得小臉通紅。

小心的陪著笑臉：

“何總監，您的咖啡。我已經準備好了PPT，讓我來講吧。”

說著，咬咬嘴唇，鼓起勇氣，小聲說了句：

“陸總是我的客戶，總得有個先來后到。”

何美佳冷笑一聲，：

“小周，當著客戶的面，你什么意思？跟我搞內部競爭？好像我搶你客戶了一樣！真要論先來后到，陸總是我在電梯里遇到的，幸虧是被我遇到，如果被對手公司遇到，你就是公司的罪人，丟了一個客戶！”

好大一頂帽子。

陸小夏心里暗暗佩服，這個女人的確是有點手段。

不擇手段的那種手段。

明明是她想搶客戶，這段話卻倒打一耙，給周意扣了個大帽子。

她不慣著這種人。

“何總監。”她叫住何美佳。

“的確是周意先聯系的我。我的確是她的客戶。”

何美佳一愣，臉上露出一抹驚愕，似乎被這不給面子的行為驚著了。

旋即訕訕的笑著：

“陸總，小周剛來公司，還沒過試用期，這些新人……她沒經驗，還得再學著點。您的項目主要我來跟，小周是客服助理，我正好帶帶她。”

又轉頭對周意說：

“行了行了，我都差不多講完了，你再補充一些。來，講吧，有我坐鎮，不要緊張。”

說著，坐下了。

周意打開電腦，設置好投影，開始講起來。

因為緊張，出現幾次口誤，何美佳“噓”了好幾次，還側頭對陸小夏說：

“陸總見諒，現在的小姑娘沒法用，得帶兩三年才能帶出來，講個PPT都講不好。”

“不，何總監，我覺得周意講得很好。她講的成功案例很合我的胃口，很好。”

又轉頭對那個站在投屏前的女孩，大聲說：

“周經理，講得很好，請你繼續，不要中斷。如果品牌服務費能打點折扣的話，我會考慮簽約。”

何美佳在一旁拍手笑道：

“太好了陸總，您真是個爽快人，我直接跟老板打申請，一定給您打折扣，這樣吧，我現在去給你準備合同。您先看一下條款。”

“不勞您費心了何總監，我覺得還是要遵守契約精神，您忙您的，我跟周經理聯絡就行。”

她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全程淺笑著，一邊跟何美佳說著漂亮話，一邊看何美佳吃癟。

精彩才剛開始。

……

……

陸小夏打算跟致真簽合作協議。

一方面，反正她要找廣告公司，致真的理念還算不錯。

其次，她需要一個近距離接近何美佳的機會。

簽約后她去致真開了好幾次溝通會，還親自帶著致真的團隊走訪了市場。

客戶經理周意，對她簡直可以用感恩戴德來形容。若不是陸小夏仗義執言，周意實習結束就會因為沒有出單而被辭退。

不過陸小夏對周意的某個特點還挺滿意的。

胖姑娘周意，很八卦。

相處的過程中，她旁敲側擊的了解了一些何美佳的情況。

何美佳離婚單身，獨立撫養一個七歲的女兒。

單身媽媽不容易，所以她很拼。

搶起業務來根本不講武德。

致真的老板是個女性，也體諒她不易，因此對她多有照顧，對她的搶單行為總是“民不告，官不究”。

而被搶單的同事也總是有苦難言，因為一旦追究起來，就會陷入比慘的怪圈。而誰又能慘過一個離異單身媽媽呢。

“何總監真的是單身嗎，她有男朋友嗎？”陸小夏曾經問過周意。

周意答：

“聽說何姐跟瑞林地板的老板關系很好，但具體是什么關系我也不知道，不敢亂說。”

“那……她的孩子不會是瑞林老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