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美佳死死的抓住釘錘。

“祁之海，你這是綁架！你就不怕我報警嗎！”

祁之海哈哈笑出聲來：

“告我！你去告啊，你在賭我會怕你，對吧。你在賭你光腳的不怕我穿鞋的對吧，那我賭你不舍得告我，你告了我，你一分錢也得不到！”

被說中了意圖，何美佳目瞪口呆。

祁之海笑著從一旁桌子上拿起一把水果刀，貼在何美佳臉上。

“你放心，小何，我在你臉上劃一刀，也會握著你的手在我自己臉上劃一刀，這樣咱倆充其量就是情侶互毆。我這個年紀，可以不要這張臉，你的臉，還要嗎？”

何美佳心臟一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他媽是個瘋子。

以前怎么沒發現他這么瘋！

“你不會以為我在嚇唬你吧？”祁之海笑問。

話音剛落，他把刀放在他自己手腕上。

劃過。

一縷血線冒出來。

何美佳一聲驚呼，冷汗似是霎時凝住。

10秒鐘前她還有些不信，現在，她信了。

那帶血的刀刃再一次貼在她臉上，緊接著，刀刃斜著立起來。

她渾身繃緊，一動也不敢動。

“小何，來，登錄郵箱。”祁之海敲了敲鍵盤。

一縷血線順著他的手腕流下，滴在鍵盤上。

何美佳屏住呼吸，伸手在鍵盤上，打開郵箱。

祁之海一鍵把郵箱里所有文件清空。

他心思縝密，還不忘去垃圾站再次清空。

順便把163、Sina、126等他知道的所有郵箱都打開檢查了一遍。

確保所有文件都徹底刪除。

“佳佳，源文件存在哪里，打開我看看。”

刀背輕輕在臉上劃過，何美佳屏著呼吸，在電腦里找出源文件夾。

祁之海從兜里摸出一個U盤，把所有文件拷貝走。

然后，把源文件徹底刪除，連垃圾桶里的也徹底粉碎。

他捏著U盤，松開何美佳：

“好了，佳佳?，F在，只有我手里有這文件，你要是不聽話，我就把咱倆的照片，打印出來，貼在含含的幼兒園門口。我從幼兒園門口，一直貼到公交站，一直貼到你家門口。讓幼兒園的家長們，老師們，你的父母，都看看你的風采?！?/p>

何美佳目眥欲裂：

“祁之海！你這個瘋子！”

祁之海哈哈大笑著，拿著U盤揚長而去。

臨走前還不忘提醒一句：

“佳佳，明天我會跟致真的老板打電話，只要你在致真，瑞林就不跟致真合作！這房子，我也要退房了！”

……

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

何美佳驚魂未定。

她拿起手機，顫抖著撥通了一個電話。

直到電話里響起一聲清冷的“喂？”

她心中累積的恐懼瞬間釋放，“哇”的一聲哭出來。

“陸小夏……你白天說的話還算不算數……我把所有的材料都給你……我不要錢！你能不能把祁之海弄死！”

……

……

第二天。

陸小夏跟何美佳約在一家茶館，要了個小包間。

她看著對面的何美佳。

還是第一次見沒化妝的何美佳。

披頭散發，一臉的憔悴，嘴唇蒼白。

即使在室內，也沒有摘下墨鏡。畢竟昨天白天才被情人的拳頭暴擊過，青紫沒有消退。

“何總監沒事吧?！彼龁柡蛄艘痪?。

何美佳面無表情：

“叫我何美佳。我離職了?！?/p>

“恭喜。”

“陸小夏，你什么意思！”何美佳咬著嘴唇，一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下來。

“我總覺得，何總監在職場拼殺這么多年，依你的能力，明明自己就可以為自己兜底，搶什么男人啊，你應該去搶男人的飯碗?！?/p>

陸小夏不緊不慢的說了一句。

“……”

何美佳一時沒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幾秒鐘過后，再次看向陸小夏，她的臉上忽然平和下來。

她低頭，若有所思。

從二十二歲那次初戀開始，到今年三十一歲。

十一年，兩段感情，兩個教訓。

第一任，含含的爸爸，原本是她的上司，職務是客戶總監。

那時她剛入行，懵懵懂懂，總是犯錯。

那個男人對她很是關照。

在同時進公司的新人里，沒人敢欺負她，他還總是把自己手里的客戶資源分給她。

她犯錯的時候，那個男人會替她出頭，為她善后。

就這樣，她無可救藥的愛上了那個男人。

把自己獻祭了給他。

她知道男人離過婚，有過孩子。

但她不在意。

她可以為愛不顧一切，不惜跟父母決裂。

同居幾個月后，她懷孕了。

明明那個男人很高興，很體貼，可是在她懷孕四個月時，那個男人卻毫無征兆的消失了。

給她留了一封信，信上只有幾句話：

人已出國，從此山水不相逢。

給她留了兩萬塊錢，讓她自己去“把孩子處理掉”。

那時她已經辭職，全由男人養著。

她怎肯相信，男人會如此絕情。

瘋了似的去公司找人，當然沒有結果。

又輾轉去他身份證上的地址去找人，也找不到。

最后在他帶她見過的一個朋友那里，才得知他真的出國了。

他老婆在國外陪讀，他去團聚，不會再回來了。

這樣一拖就拖到了六個月，醫院拒絕為她引產。

含含就這樣來到這個世界。

這段感情創傷太大，她心里總壓著一口怨氣，想要證明自己值得被愛。

但是又因為帶著孩子，她對自己在婚姻市場的價值產生了很大的不自信，所以在祁之海向她示好時，明知道他有家有室，兒子都成年了，她也幾乎沒有猶豫，跟祁之海滾到了一起。

甚至還認真分析過祁之海的價值。

跟原配感情不好，長期冷戰，有錢有事業有地位，還有好幾套房子。

她覺得自己有很大的贏面。

于是決定放長線，一定要釣到這條大魚。

拿下這張長期飯票。

陸小夏剛才的話點醒了她，她自己明明很強的。

生完女兒的第一年，她就出來工作了。

她重新從一個實習生做起，一路高歌猛進，用兩年時間，就干到客戶總監，創下了最高的年簽單記錄，一年拿下十一個大客戶。

她無人可依的那兩年那么生猛，為什么一遇到男人示好，脊梁骨就軟了呢。

這三年浪費在祁之海身上，為了釣住一個祁之海，錯過了好幾個跳槽機會。

脊梁骨軟了以后，耳根子也軟，祁之?？傉f：

“你一個女人，那么拼干什么！”

“你把我伺候好就行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沒有我，你能拿下瑞林這么大的客戶？”

“你看你傍上我，每年瑞林的單子誰也搶不走。”

“女人啊，你的臉、你的身材就是資源，把資源用在對的地方！”

祁之海所謂的對的地方，指的是女人應該把心思用在男人身上。

她用親身經歷證明，沒用。

把心思花在男人身上，就只能等著男人賞口飯吃。

她沒認識祁之海的那兩年，自己不也把飯碗端得穩穩的嗎。

此刻聽陸小夏的這幾句話，有點一語驚醒夢中人的意思。

但她也不肯輕易對一個宿敵低頭。

她扣上墨鏡，拿起自己的包：

“陸小夏，資料都給你了。你需要我幫忙嗎，需要的話，我愿意。”

她推了一下眼鏡，又說：

“但我不會在京州待太久，你要抓緊時間。”

“你要去哪里？”

“之前有個公司一直想挖我，讓我去他們上海分公司開拓市場。我準備帶我女兒去上海?！?/p>

這是她昨晚就想好的去處。

只有離開京州，去到一個祁之海夠不到的地方，她的女兒才是安全的。

陸小夏眼里帶著冷冷的嘲諷：

“你倒是挺精明的，破壞了別人的家庭，拍拍屁股一走了之?！?/p>

“得了吧！就祁之海那種男人，就算沒有我何美佳，也會有李美佳張美佳王美佳，他的家庭根本就不需要別人破壞！”

不得不承認，這話說得對。

陸小夏默然不語，收起了U盤，做了個“請座”的手勢：

“還真是有需要你的地方。茶還沒喝完，何總監要不再坐坐？”

何美佳咬了咬嘴唇，還是坐下了。

陸小夏接著開口：

“我聽說兩周后瑞林要召開春季招商大會。這幾年瑞林的招商大會一直是你帶團隊給他們策劃的。”

“對?！?/p>

“祁之海每年都會在大會上發言，對吧?！?/p>

“對。他負責市場和營銷這一塊，肯定要上臺講品牌規劃和營銷扶持?！?/p>

“你能混進會場嗎？”

“今年不能了?！?/p>

“……”

“……也許能?！焙蚊兰迅牧丝?。

“好，何總監，有個人想見你。”

……

……

京州第一人民醫院。

婦科病房。

賀敏今天出院。

不久前她拿著陸小夏給她的體檢卡，去做了個全身體檢。

結果查出了卵巢有個腫瘤。

又找了?？拼蠓驈筒榱?，還好是個良性的，但醫生建議立即手術。

虛驚了一場。

做完手術，她徹底想開了。

女人的壞情緒，上走乳腺，下走宮巢。

她這毛病，就是這么多年氣出來的。

所有流過的淚，生過的氣，失過的眠，最后都會變成扎向自己的刀。

祁天也嚇壞了，等復查結果的那幾天，這孩子比誰都緊張，生怕自己沒媽了。

天天在賀敏跟前攛掇親媽遠離渣男。

還拍著胸脯發誓說，自己有能力，不稀罕祁之海的那點家產。

賀敏也想開了，思來想去，自己的命重要。

但她也不會跟錢過不去，她要盡可能的去爭產，能爭多少是多少。

她還有一個訴求，別讓他好過。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祁之海過得比她好。

她做這么大手術，祁之?；緵]怎么露面。

還不如祁天的姑姑呢，姑姑還去醫院跑了好幾趟。

他當然沒時間露面，他在忙著收拾何美佳。

不露面就算了，電話里還說風涼話。

“你就是活該，管得太多。少操點心，難得糊涂，就不會生這場病?！?/p>

“哪個有本事的男人不在外面玩？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你嫁個有本事的男人，你就得承受這樣的痛苦?！?/p>

女人一旦想開了，就會絕情。

女人絕起情來，翻臉比孫悟空翻筋斗還快。

雖然陸小夏提前跟她說過何美佳最近的事，也提了何美佳有利用的價值，現在是“合作”的時候。

但賀敏見了何美佳，還是忍不住夾槍帶棒起來。

但她現在也不生氣了，語氣平和，字字如刀。

“喲，聽說你跟我老公也鬧翻了？你們不是情比金堅的嗎？”

“你和祁之海臉上都帶著傷，怎么，你們感情那么好還打架呢？看不出來啊，你不是一向人淡如菊么，還會打架？”

“聽說你想問他要錢？現在你知道自己在他那兒的份量了吧。他窮著過來的，把自己的錢看得比啥都重要，會舍得給你？”

“你以前還罵我黃臉婆，怎么，你不會老？你是打算只活到三十歲就去死嗎？”

“不管怎么說，我還是恭喜你啊，我現在不要祁之海了，白送給你，你愛撿垃圾就趕緊撿走！”

何美佳差點氣死。

陸小夏笑笑，沒有阻攔，總得讓她出口氣。

心里的怨氣吐出來，她就痛快了。

何美佳終究是理虧，什么也沒說，氣呼呼的出了病房。

還以為見誰，原來是來挨罵。

其實她心里挺想對賀敏說句對不起的，但賀敏這幾句話罵得她面上無光，“對不起”也沒說出口。

……

瑞林每年有兩次招商大會。

對于一個生產型企業來說，招商很重要。

招商大會不僅要給老經銷商信心，還要通過新品推介、企業理念、營銷扶持等各項展示和演講，開拓新經銷商。

瑞林最近幾年的兩次招商大會都辦得風生水起。

今年更是在京州最牛的愷頓大酒店租下了頂層多功能會議廳。

還請了記者和攝像師團隊。

祁之海今天格外精神，一襲藏藍西服，板板正正，他昨天還特意做了發型，修了面，就是為今天的露臉做準備。

公司一起跟著大老板創業的幾個人，都是技術型人才，只有他一個有口才的。

因此每年的招商大會，大老板的講話負責高瞻遠矚，祁之海的演講就負責落到實處。

份量同樣重要。

他倆講的內容，一般都是公司高層坐在一起反復推敲，才定下來的內容。

PPT還要找廣告公司的設計師精心設計版式。

祁之海為今年的演講做了充分準備，自己私下里在書房演練了好幾遍。

馬上，該他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