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曾家直系親屬聚齊了。

金容的公公婆婆，娘家弟弟，小叔子，大姑子都聚在家里，連兒子也從學校回來了。

弟弟已經去派出所報過警，但是要等滿48小時才能立案。

全家一籌莫展，做了N種猜測。

十點多的時候，金容突然接到了電話。

問他是不是曾正安家屬，通知她曾正安因嫖娼被抓，因抓捕過程中有襲警行為，現已被刑事拘留。

金容沒反應過來。

“你們弄錯了吧。你們詐騙！”

電話里的人又跟他核對了一遍，通知他們帶著證件來派出所取拘留通知。

全家人大眼瞪小眼，都沉默了。

曾正安的弟弟打電話問了一圈，最后得出的答案是，嫖娼好辦，但襲警，一點轉圜的余地都沒有。

金容哭成一團。

一邊哭一邊去找證件，去派出所。

在派出所，大概了解了案情經過。

原來，曾正安是這家按摩店的常客了，經核查半年內消費超十次。

當天他被抓捕時，服務正在進行。

他穿好衣服后，瞅準機會，撞倒按摩女，把場面弄混亂，從按摩店逃了出來。

中間為了逃避抓捕，還推倒了一位圍觀老人，導致老人受傷。

后來在熱心群眾的幫助下，才二次抓捕成功。

被押至執法車上后，曾正安又一次反抗抓捕，襲擊警察，還用帶銬的雙手勒住駕車民警的脖子，造成開車的民警頸部受傷，車輛失控，所幸并無人員傷亡，曾正安企圖跳車未果。

本來只是嫖娼，罰點款，治安拘留就行了，現在又襲了警，妥妥變成了刑事案件。

……

……

消息像瘟疫一樣，在職院的貼吧傳開了。

曾天霸的父親瞟昌被抓。

評論區很熱鬧，剛開始還攝于曾昆的淫威，遮遮掩掩的：

【是我以為的那個曾天霸嗎？】

慢慢的大家都明牌了：

【是計算機專業的曾昆嗎？】

有人去大信官網把曾正安的圖片扒出來。

【沒想到有錢人玩這么花！】

【有啥錢啊，裝的，聽說還是個貪污犯。】

【瞟昌會不會遺傳啊！】

【曾昆知道他爸是這樣的人嗎？】

有人問曾昆是誰，立即有人把他的照片貼出來：

【就他。最近紋了個臉，戴口罩。全校唯一一個戴口罩的人。】

一周后曾昆回到學校，臉上的黑青還在，他依然戴著口罩。

剛進校門就有人沖他說：

“哥們兒你回來了，你爹咋樣？出來了沒？”

曾昆氣急，沖上去就跟人動手了。

他以為他還是那個無人敢惹的曾天霸，卻不知這幾天貼吧關于他的帖子已經發酵得快炸了。

他的名聲已經爛透。

對方跟他一點也沒客氣，一拳招呼在他臉上。

他還真不習慣打架時沒人幫忙，返校第一仗，打輸了。

臉上挨了兩拳。

這幾天他媽天天哭，家里雞飛狗跳的，也沒顧上去帖吧。

打架的時候才聽人提帖吧。

他去了常去的那家網吧，打開貼吧一看，天塌了。

以往他在帖吧里貼過莊小輝的圖片，惡搞莊小輝的痣。

現在有人把他爸的照片進行惡搞創作，還做成表情包，帖吧里傳的到處都是。

網吧里有人認出他：

【哎？戴口罩的？你是那個曾昆嗎？就老爸瞟昌的那個？】

【快來看，他就是瞟昌的那誰……】

甚至對面的人站起來問：

【哎，你爸罰多少錢啊！】

……

曾昆也沒想到，遮丑的口罩竟然成了認出他的符號。

他從網吧落荒而逃。

他想起爸爸的話，用錢整合資源。

對，他有錢，有華子。

他先是花錢找到上回的黃毛網管，那個人懂技術，讓他幫忙刪帖。

幾乎花掉了兩個月的生活費，可是那些惡搞的帖子像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野草，刪不完。

同時，他到處運作，找人溝通感情，請他們吃飯，請他們上網，請他們去酒吧，K歌。

忙了幾天，他發現，根本沒有人愿意當他小弟，連之前新收買的兩位也避他不及。

所到之處，都是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他喜歡的一個幼師班的女孩，以前每次他去找那個女孩，周圍都有人起哄“在一起”。

昨天他鼓起勇氣去找那個女孩，對方卻像躲瘟神一樣躲開了，還大聲說“你以后別來找我了。”

甚至有女生問“你將來會不會像你爸那樣啊？”

曾昆羞憤的罵了一通，走了。

更可恨的是莊小輝，居然敢拿那種嘲諷的眼神看他。

以前莊小輝都不敢跟他對視。

他氣得沖上去對著莊小輝就罵了句“青面獸，看爺爺干嘛！”

結果莊小輝還沒說什么，一旁就有人大笑：

“曾天霸你也不照照鏡子，你不也是青面獸嗎！”

他不敢跟笑他的人叫板，追著莊小輝打算來一頓輸出。

莊小輝卻根本不怕他，沒有幫手，他還真不是莊小輝的對手。

但莊小輝也不愿跟他糾纏似的，打了幾下就跑了。

他去追，一旁又有人笑：

“你爹要是跑得跟你一樣快，警察就抓不到了。”

曾昆只得放了莊小輝，跟說話他的人打起來。

這樣的架每天都要打。

十打九輸。

贏的那一個是人家不愿意跟他打，像趕蒼蠅一樣說“看見你就想起你爹，想起來就覺得膈應。”

曾昆學會了哭。

從上中學開始，他就沒哭過。小時候還有自尊心，老師罵一句他就哭了。

上了中學，不比學習了，比的是穿著，交際，鞋，煙。

這些他都不缺。他是獨子，家里很舍得為他花錢。

從中學開始，他一直是同學里笑得最響的那個。

后來到了職院，他爸爸事業上順水順風，他更是囂張跋扈。

搞了一幫小弟，最后精挑細選留下幾個忠心的，看誰不順眼就弄誰。

爸爸常說，有錢能使磨推鬼。

他把這話奉為真理。

他爸說的很多話，他都奉為真理。

可是那么聰明睿智的爸爸，怎么會瞟昌呢？好骯臟的感覺啊。

他不理解。

信仰坍塌。

每個晚上，他在自己的出租屋里流淚。

不知道該做什么，也不敢上網，他不想上學了，但是奶奶又逼著他好好讀書，拿到文憑。

又過了一周，另一件事的到來，徹底將他的一絲希望擊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