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拐進小街,身后那人就快走幾步,追了上來。
這條街行人少是有原因的,在修路,挖得坑坑洼洼的,路邊隔不遠還堆著建筑材料。
到了一棵樹下,身后突然一股勁風向她肩頭襲來。
陸小夏閃身躲過,那人聲音粗糲,說了句:
“喲,練過!”
陸小夏這才發現,這人竟是王建駟,圓滾滾的身材,戴著一頂黑色棒球帽。
之前遠遠的看過一眼,對那個圓肚子印象深刻。
又是一棒襲來,不對,不是木棒,是金屬的,像是鋼筋。
陸小夏被逼到了墻邊,她索性抓住鋼筋,一腳踹出去。
大姨媽不是病,疼起來真要命。
尤其這會兒,每一次發力,身下就是一股潮涌。
鋼筋雖然奪過來了,但這一腳踹得一點力度也沒有,竟被死胖子躲過去。
“王建駟?”她厲聲喝道。
對方冷笑一聲,張口罵道:
“你他媽的是王儷什么人!我家的事要你管,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還真把自己當塊料了!我告訴你,王儷那個賠錢貨一分錢也別想拿,讓她趕緊死!老子白養她一場,還敢雇人來敲詐她老子!你該滾哪滾哪兒去,再敢騷擾我老婆我弄死你!”
說著,從地上撿起半塊磚就朝陸小夏扔過來。
王伊說過,王建駟年輕的時候是個混混,真是一點沒夸張。
陸小夏閃身躲過。
身邊也有一堆磚頭,她抄一塊在手里,用力砸過去,還了王建駟一塊。
“王建駟,綠帽子戴得挺上癮是吧?就你那兒子還不一定是誰的種呢,王儷可是你的親生女兒!”
滾圓的男人退了兩步,被磚塊砸中肩膀,一個趔趄,頓時半跪在地,扶著樹才站穩,嘴里卻咬牙切齒的罵:
“要你管!媽的,你以為就你聰明!老子早就知道,用得著你來告訴我!你回去告訴王儷,她一個子兒也別想得到,讓她告我去!養女兒就是沒用,她就是個賠錢貨!小虎就算不是我的種,我養他長大,他管我叫爸,他就是我兒子!你懂個屁!買個兒子不花錢么,老子白得一個兒子,我愿意!”
陸小夏的三觀都被震碎了。
忽然想到了陸修明。
她的父親,跟王儷的父親在“兒子”這件事上,真是一路貨。
怪不得她等了兩天沒動靜,原來王建駟早就知道兒子不是他的。
原來人家夫妻倆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突然又一塊磚頭沖著面門飛過來,她痛經,每次都腰酸得厲害,今天反應就比平時慢了一點。
那塊磚頭直沖面門,她只能徒手去擋。
千鈞一發之時,一個黑影不知從哪里鉆出來,猛的拉了她一把。
扭頭一看,借著昏黃的燈光,她看到了桑珉。
王建駟見來了人,捂著膀子,飛快的轉過街角,跑了。
桑珉追出去兩步,似有顧慮,停下來,扭頭問她:
“你沒事吧。手受傷了嗎?”
“沒事。”陸小夏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你手勁還挺大。練過?”
陸小夏眉眼一冷,狐疑的看向桑珉。
難道桑珉也跟蹤她?所以才看到了她回擊的全過程?
“我沒跟你,我跟那個男的。”
桑珉解釋道。
“你跟他干嘛?”陸小夏更疑惑了。
桑珉頓了一下,輕不可聞的嘆口氣:
“換個地方說話吧,這條路塵土太大。……你怎么了?”
桑珉擰眉看著她。
陸小夏一手扶樹,一手扶腰。
真想對大姨媽說聲“我謝你八輩祖宗”,每來一回都要折騰掉半條命。
感覺剛換的衛生巾已經濕透了。
腰快要斷了一樣,她索性扶著樹蹲下去。
“你……是需要衛生巾嗎?我去買。”
說著,桑珉說著,打了個電話。
這里離酒店不算遠,兩分鐘后,一輛車子在她們身邊停下。
見桑珉要過來扶她,陸小夏連忙強撐著站起來。
昨天剛拒絕過人家,這會兒但凡有半口氣,也不能讓桑珉誤會什么。
桑珉開著車,她歪在后排座上,車子去了超市。
“你在車上坐著,我去買。你要什么樣的。”
“純棉的。路過藥店的話順便幫我買盒布洛芬。”
這藥她本來是常備的,來滄縣的時候家里沒有了,便想著到時候隨便找個藥店買一盒。
哪能想到姨媽提前了幾天,打了個措手不及。
車子不知是什么車,里面空間很大,她半躺在后排座上。
心里莫名想起3796關于“大姨媽”的觀點。
3796說,人類從母系社會到父系社會,男性的奪權一定是圖謀已久的。他們一定是發現了女人身體的秘密,大姨媽造訪的時候,以及生孩子的時候,是女人最脆弱的時候,他們一定是借這兩個時機造反,完成了權力的顛覆。
監舍里只有少數幾個人能聽懂3796的話,陸小夏有幸就是其中之一。
因為她痛經。3796也是。
誰痛誰懂。
很快,桑珉回到車上,拎了一大包東西。
聲音依然沉穩:
“買了好幾種,都是純棉的。這是布洛芬,這是一杯熱飲,熱牛奶,你要不要現在吃一粒?”
陸小夏心說:
當然要!大姨媽來的時候,她的命是布洛芬給的。
這人想得還挺周到,他一定是路過了一家奶茶店,熱茶飲熱果汁都會影響藥效,相比之下熱牛奶就好多了。
她就著熱牛奶,吞了一粒布洛芬。
桑珉發動車子,回了酒店。
路上她才注意到,購物袋里足足有十幾包衛生巾,還有一包紅糖,一個碗,一個不銹鋼小勺,幾個暖寶寶。
這種人做員工,一定很讓人放心。
可惜人家也算個富二代,不差一份工作。
半個小時后,大概是布洛芬起效了,陸小夏終于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酒店的女服務員給她送來了一個暖瓶。
她用熱水給自己沏了一碗紅糖水,喝下去,身體也暖起來。
腦子終于可以正常運轉了。
事情走到這一步,王建駟是這種態度,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的。
這招不管用,下一步怎么辦?
她忽然想起桑珉那句話:
“我沒跟蹤你,我在跟蹤他。”
桑珉跟王建駟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