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在圖書館，陸小夏裝出驚喜的樣子，捂著嘴，壓低聲音：

“你是昨天那個……先生，你手機沒事吧？”

“沒關系。我們太有緣份了。”

“是的是的！先生——”陸小夏壓低聲音：

“在這里講話容易打擾到別人，咱們去那邊聊一聊？”

“OK！OK！” EaSOn起身，跟著她往閱覽室外面走。

保溫杯就放在桌子上。

EaSOn彬彬有禮，出了閱覽室，陸小夏故意往走廊另一頭的窗邊走。

一邊走，一邊說：

“先生你說的對，咱們真是有緣份。”

“可是王小姐，你的電話怎么打不通。”

陸小夏心想，能打通才怪了，昨天給EaSOn的名片是一張卡在車窗上的廣告名片，做信用卡提現業務的。

這種違法業務，當然是用一陣就棄了才安全。

“啊，我忘了，那個號碼是我以前的號碼。”

她也是服了自己這說鬼話不打草稿的樣子。

“嘿，漂亮的小姐，能給我留你的號碼嗎？”

陸小夏狂點頭，當然能。

“你稍等，我去找紙筆。”

EaSOn攔住她，他笑吟吟的，從風衣內兜里拿出一支鋼筆遞過來，又伸出手臂。

“王小姐，就寫我手腕上，中國有個詞叫刻骨銘心，很浪漫。”

他笑得很曖昧，笑得陸小夏一身惡寒。

這人其實長得不算丑，五官立體，身材高大健壯，笑起來又顯得比狗都真誠，在四十歲的中年人里絕對是相貌出挑的那種，也難怪司珍珠會動心。

可是，當你知道這笑容背后的險惡用心后，外貌的帥只會讓人覺得惡心。

好在，以后不會再打交道了。

她接過筆，在男人的胳膊上寫下自己的號碼。

故意寫錯了兩位數。

不知道桑珉進行到哪一步了。

她笑著找話題 ，跟EaSOn聊起了“訪問學者”相關的事。

……

桑珉拿著保溫杯，去了閱覽室通往二樓的樓梯間。

他迅速擰開水杯，很快便發現了機關所在。

杯身有一條凹槽，凹槽頂部接口處，便是機關。

他拿出隨身攜帶的一套微型工具，撬開接口，果然，里面就是一個夾層，一套精密的精微監控裝置鑲嵌在里面。

他把自己那顆“紐扣”也塞了進去，剛剛好能放下。

一般設備出現信號故障時，使用者才會拆開機關檢查裝置。

也就使用三天，希望不會被發現。

他把保溫杯的機關又重新裝好，把杯子上的指紋擦干凈，藏在衣襟下，回到EaSOn的座位上，借著衣服的遮掩，把保溫杯又放回去。

做完這一切，他拿著幾本書還回書架。

順帶給陸小夏發了個短信。

……

兩個人從圖書館出來，又回到了車里。

桑珉匯報了剛才的過程，他戴上耳機，把其中半只耳塞遞給陸小夏。

“現在他那邊的聲音咱們都能聽到，還可以存儲錄音。但是，我們必須跟他保持一個有效距離，不超過300米。”

耳塞線有點短，兩個人的頭湊在一起。桑珉能感覺到她的頭發，蹭著他的耳朵。

耳機里此刻只有電流微小的噪聲。

桑珉好希望時間在這一刻停止。

“陸小夏，我上回給你發的信息你沒回。你討厭我嗎？”

陸小夏的臉刷的一下紅了，似乎紅到了頭皮，因為整個腦袋都是燙的。

該怎么答呢。

她得承認，不僅不討厭，甚至……比喜歡還多一點。這是一種兩輩子都沒有過的感受。

但是，她早就學會了控制自己的情緒和感受。

她要在不確定的世界，走一條確定的路。愛情肯定不是她的選項。她在怕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像一個機器人，大腦里有一個開關，她可以控制感情溢出的時間，速度和強度。

就像此刻，她把大腦里那個開關關掉了。

圖書館一樓旋轉門里，恰好出現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來的剛剛好。

“他來了！”陸小夏低聲說。

……

EaSOn走出圖書館，邊走邊跟一個人打電話。

陸小夏一聽就知道，對面的人是司珍珠。

“yeah，yeah,我想你，非常想念。中午共進午餐OK？……好的，我今天上午在圖書館，看了兩本書……關于軍工方面的……我們可以自由討論嗎？請恕我冒昧，也請你不要生氣，珍珠，你們還是有差距的，書上提到的材料都是已經被淘汰的，落后的，懂嗎，全是毫無意義的吹噓和自我感動，全是意識形態層面的滲透……對，你說的對，公開的刊物上不可能有什么有價值的，但我覺得……珍珠，你不要生氣，我覺得我看到的東西跟先進還是有差距的，你們以為的先進，只是嗯……中國有個成語叫坐井觀天，閉門造車，哈哈，我用的對嗎？其實完全沒有保密的價值……恕我直言……嗯哼，OK！Bye 哈尼!”

EaSOn出了圖書館，進了路邊的一家花店，再出來的時候，捧了一束鮮花。

然后站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桑珉跟了上去。

“我沒猜錯的話，他用的是激將法，而對面那位女士已經中招了。她會為了自證，把重要的數據拿出來。你那位朋友，是個挺清高的人吧，這種人最適合激將法。”

陸小夏卻心里一喜：

“那說明，她還沒有把很重要的信息泄露出去？”

桑珉點點頭：

“那倒是。這男的還在引導她，說明還沒有得手。但，應該也快了。他們剛才在電話里爭吵了，很不愉快。所以這個男人買了花，他倒是很懂得給女人情緒價值。”

車子在司珍珠單位前的那個路口停下來。

還是上次那家飯館，EaSOn和司珍珠攜手走了進去。

桑珉：

“我下車一趟，買點吃的。你注意信號。”

說著，已經下了車。

再回來的時候，他手上抱了一大捧花，和兩份涼皮肉夾饃，一大塊醬牛肉。